温少喧和沈允吾出了怡花楼后,紧跟上了前面的一名灰衣男子,方才他与沈允吾僵持在大堂中,寻常人瞧见理应好奇围观,而这名男子一望见他,忽然脸色大变,转身就走,其中必有蹊跷。
他越想越觉得这名男子眼熟,猛然回想起这名男子就是宰相昏迷那日,站在唐韦身后的侍从,又闻男子经过的地方传来翠儿雅间中的香味,更确定了男子的身份,忽地出口喊道“大阳!”
前头的男子不曾想温少喧会忽然喊他,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随后加快脚步,近乎跑地离开了。
沈允吾立刻提步欲追。
温少喧忙握住了沈允吾的手腕,对沈允吾摇了摇头。
沈允吾急道“秦少喧你为什么不让我追,他可是我们唯一的线索!”
温少喧凝望着男子消失的街道,一双黑眸深不见底,“正是因为如此,才要物尽其用。”
沈允吾不明所以。
这时郑来搀扶着秦乐,和花一荻一前一后地跟了上来。
花一荻瞧见温少喧紧握沈允吾的手腕,饶有兴味地说“看来秦大人和郡主真是伉俪情深。”
沈允吾猛然一惊,蓦地抽回了手。
温少喧眸光微沉,转视着花一荻道“花一荻,这是我与红灵之间的事,既夜色已深,你也该早些离去。”
花一荻笑道“就算你不说,我也正打算走,不过这春日夜里真是有些寒……”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在沈允吾那里抢走的暖手捂,当着温少喧的面带在了手上,然后纵身一跃,消失在了街道中。
温少喧何曾想暖手捂会在花一荻的手中,瞳孔紧缩,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了沈允吾。
沈允吾也没想到花一荻会突然拿出暖手捂,尽管她无需觉得心虚,但仍不自然地避开了温少喧质询的目光。
温少喧定定地看着沈允吾,嚅动了下嘴唇,想出声询问,但犹豫许久,终是什么也没问,移开了目光,从腰间解下官牌,对郑来吩咐道“郑来,你先把秦乐送回府,再拿着我的官牌去大理寺牢中一趟,询问永州的流民们,可知朱老六夫妇在哪家当铺典当的玉佩,找出那枚玉佩。”
“是。”郑来接过官牌,扶着秦乐离去。
沈允吾有些讶异温少喧的态度,但温少喧什么也没问,反倒让她觉得心有不安,解释道“那暖手捂不是我……”
温少喧似是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忽然道“红灵,我有一事想请你相助。”
沈允吾一怔,不解地问“何事?”
温少喧低声告知了沈允吾。
沈允吾思索着点头,随后消失在了黑夜中。
漆黑的夜色下,大阳慌里慌张地回到了唐府,敲响了早已就寝的唐韦的房门。
“什么事!”室内传来唐韦混沌不耐烦的声音。
大阳神色焦急道“大人不好了,秦少喧回到京城了!”
“什么!”唐韦一下子清醒了,匆忙穿好衣服,拉开房门,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大阳重复道“秦少喧回到京城了!”
唐韦百思不得其解,“秦少喧不是应该正被杀手们追杀,怎么会突然回到京城?”
大阳摇头道“奴才也不知道,但秦少喧今日真的回到了京城!”
唐韦狐疑地审视着大阳,“你怎么知道秦少喧回到京城了?”
大阳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唐韦的脸色说“奴才……奴才方才看您就寝了,便想着偷偷出府去看看我在怡花楼的老相好,哪曾想一进去就看见了秦少喧,吓得奴才拔腿就跑,那秦少喧还追着奴才喊了声大阳,幸好奴才跑得快,不然就回不来了。”
唐韦这才明白事情的经过,忽地眉头一皱,问道“你是说,那秦少喧还喊了你一声大阳?”
大阳点头,“是啊,当时可吓死奴才了。”
唐韦的眸光渐渐沉了下去,思忖片刻,拍了拍大阳的肩,和善地笑道“回来了就好,既然秦少喧已经回到京城,还喊出了你的假名,想必他已经从那对流民夫妇处查到了你,你这几日就不要在京城了,出城避上几日吧。”
大阳有些受宠若惊,忙说“还是大人想得周全,奴才这就去收拾东西。”
唐韦点头,目送着大阳离去,待大阳转入拐角消失,笑容渐渐淡下,眸光变得十分阴森。
次日一大早,宵禁刚过,一辆马车就快速出了城门。
大阳拘谨地坐在马车内,神色忐忑地说“大人,其实奴才可以自己走的,怎么好劳烦您特地送我一趟。”
唐韦一语双关地说“你既是为我做事,自然理应亲自送你一程。”
马车继续快速行驶,没一会便行至荒郊密林。
前头的马夫缓缓停下了马车,朝后唤道“大人,到了。”
唐韦掀帘下了马车。
大阳茫然地跟了下去,望见周围尽是荒草树木,察觉到不对,不安地问“大人,这是哪里,您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唐韦收起了虚伪的和善,从怀中掏出一柄短刀,满脸阴狠道“没想到派出去的人都是一群废物,三番两次让秦少喧逃脱,秦少喧现在查到了你的身上,我杀不了秦少喧,只好送你上路了。”
大阳惊恐地倒退,但没两步就被马夫从后抓住了双臂,那马夫似乎不是常人,任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只有不停地求饶道“大人,您就看在小人为您做了这么多事的份上绕了小人吧,小人绝对不会背叛大人说出一个字!”
唐韦不疾不徐地靠近大阳,眼中泛着幽幽冷光,“只有死人才永远不会开口!”
他话音一落,举着短刀,猛地朝大阳的胸口刺下!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流苏金簪忽地从虚空中射出,震开了唐韦手中的短刀!
唐韦大惊失色,慌忙回头厉问“是谁!”
不远处的岩石上,沈允吾一身红衣傲然而立,晨光淡淡地洒在她的身上,墨发轻扬,宛如九天仙子落入凡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