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金陵城中流言四起,各种关于英国公世子的传言层出不穷,有说他毁容了的,有说他武功尽失的,甚至还有不少人说他坠崖后摔断了腿,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每每听得他窝火不已。
“唉,”燕西楼一脸悲痛地叹了口气,继而说道“当初为我接骨的大夫说了,我这腿伤得太重,他已经尽全力救治,但至于能不能痊愈就得看天意了!”
皇上气得拍桌子“胡说八道!你这腿到底怎么样,你以为前几日给你看诊的御医没跟我说吗?!”
眼看着自己扯的谎被拆穿了,燕西楼也不慌,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胡扯“舅舅,不是我说你,这老话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我伤得这么重,您就是压榨人也不是这么个压榨法吧?”
“那你想休息多久?”皇上磨了磨牙,虎着脸瞪他。
“哎呦,那这可就不好说了,具体还得看恢复情况,不过按照大夫的意思,要想彻底恢复,怎么也得养上个三年五载的吧!”燕西楼厚颜无耻地给自己讨要假期。
话音刚落,皇上手边的折子就已经砸了下来“你做梦!!!”
朝局上的事情都快火烧眉毛了,他还想在家蹲上三年五载?他怎么不上天呢?
“给你三个月。”
“不行,至少一年。”
“半年。”
“两年。”
皇上顿时气结“有你这么讨价还价的吗?!”
燕西楼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腿,一开口就格外欠揍“舅舅,我毕竟是个伤患,您也不想看到我娘天天上您这儿来抹眼泪吧?”
“你还敢威胁我?”皇上狠狠瞪他,眼睛都快在他身上瞪出一个窟窿来了。
“这我哪儿敢啊,这不是正同您好好商量呢嘛!”燕西楼笑嘻嘻地说道。
皇上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勉强压下了想要揍人的冲动,冷声道“你可以在家休息一个月,但是从下个月开始,该上的朝、该处理的事情一件都不能少,只要你把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办完了,你爱在轮椅上坐多久就坐多久!”
最后一句话,皇上明显是拿他没办法,索性破罐破摔了。
燕西楼明显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只见他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一副勉为其难的口吻说道“行吧,那我就吃点亏,谁让您是我亲舅舅呢!”
气得皇上差点又要拿折子砸他。
这件事敲定了以后,皇上终于问起了南越的情况。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青汣才明白皇上为何要让她一起进宫——褚俟继位后有意与苍梧重新修好,是以主动提出要派他们的太子殿下,也就是褚星澜过来住一段时间,增进两国感情。
但是,考虑到褚星澜身子不好,在金陵又人生地不熟的,只有青汣这么一个熟识的朋友,所以希望在他来金陵的这段时间里青汣能够多多照看一二。
看着南越送来的这份国书,燕西楼气得跳脚,若不是青汣拦着,他能当场把国书给撕了!
“这份国书是今天下午才送上来的,算算日子,应该是在你们动身后不久,这份国书就已经送出来了。”皇上抿了口茶,气定神闲地说道。
“不行,我不同意!”燕西楼想也不想,直接旗帜鲜明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皇上却是略过了他,径直看向一旁的青汣“青汣,你的意思呢?”
“你问她做什么?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燕西楼瞬间炸毛,一副不讲道理的混不吝模样,就差当场撒泼了。
“你闭嘴!”皇上没好气地斥了一句,而后又把询问的目光看向青汣。
被他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青汣面上非但不见半点儿慌乱,反而语气淡淡道“皇上既然特意问我,想必是已经准备答应了吧?”
皇上深深看了她一眼,倒也承认得痛快“南越刚刚经历过一场动荡,不出意外的话,近几年内都会与我苍梧和平共处,如今他们既然主动示好,若是拒绝反倒显得我们自己格局太小。”
“我说了,我、不、同、意!”看着这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燕西楼简直要气炸了,心里更是一个劲儿地骂褚星澜臭不要脸,放着好好的南越太子不做,非要跑来金陵凑什么热闹!
“你再胡闹,我就下旨让褚星澜住到你府上去!”皇上冷笑。
燕西楼一听,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用一种悲痛欲绝的表情看着他,质问道“你还是我亲舅舅吗?”
“行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皇上直接拍板,然后又对青汣嘱咐了几句,话里话外无非是要她好好招待褚星澜云云。
青汣知道他接下来肯定还有话要同燕西楼说,于是便自觉地主动告退了。
青汣离开后,御书房内就只剩下他们甥舅二人,除去了表面的那层伪装,皇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眉头也越皱越紧,整个人仿佛在一夕之间苍老了许多。
他慢慢起身走到窗边负手站定,叹了口气,幽幽道“以你的聪慧,应该已经猜到朕的打算了吧?”
“嗯,多少猜到一些。”燕西楼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太子虽有正统的名头,但他的性格太过优柔寡断,容易被人左右,朕苦心教了他这么多年,到头来却还是无法改变这一点。慎王看似温和有礼,深得人心,实则心中戾气太重,若是将这江山交托给他,将来朝堂上只怕免不了一阵腥风血雨。”
有些话,皇上一直藏在心里太久太久,久到无人可诉,无人敢听,也就只有在这个外甥面前方能吐露一二。
说着说着,皇上的神情渐渐浮上些许苍凉之色“朕这一辈子啊,年轻的时候满怀抱负,一腔热血,总想着名垂青史,上对得起崔家的列祖列宗,下对得起天下的黎民百姓,为此,朕做错了很多事,也对不起很多人,包括你……”
“舅舅……”燕西楼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想要绕开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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