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去给你煮碗面?”还不等她想清楚,妥协的话已经脱口而出。
“我还想加两个荷包蛋。”燕西楼立刻见缝插针地补充道。
青汣顿了顿,心中不禁有些懊恼,暗道习惯果然是个可怕的东西,但不管怎样,话已出口,再收回来未免显得太过矫情,于是只好点点头“……好。”
按照燕西楼的要求,青汣加了两个荷包蛋给他,两个人难得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吃碗面,气氛竟是莫名和谐。
他刚刚其实已经吃过饭了,只是想找个理由同她待在一起,是以这碗面吃得很慢很慢,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同她多待一会儿似的。
“能跟我说说你的那个世界吗?”半晌,他终于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问道。
青汣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而就在她这一愣神的功夫,燕西楼的眸色黯了黯,旋即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没关系,若是不方便说,那就当我……”没问。
“没什么不方便说的,只是一时有些惊讶,你会对这些感兴趣罢了。”
“所有与你有关的一切,我都感兴趣。”燕西楼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
青汣一时有些无措,经过上次一事,如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委实尴尬,一时间,她突然有些后悔方才一时冲动答应他留在英国公府……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燕西楼轻松地笑了一下“你放心,我不会借此纠缠你,你还是同原来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就是,不必在意我。”
他越是这样说,青汣反而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尽管从理智上说,自己并不欠他什么,但从情感上,到底是自己辜负了他……
坦白说,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会想,如果自己没有认识沈其楠在先,应该会很容易接受他吧?
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念头后,她不由吓了一跳,连忙敛了敛神,努力挥去了脑海中那些杂念,同他说起了自己一直生活的那个世界。
燕西楼自是觉得十分新奇,时不时地还会追问一两句,仿佛这样就能离她更近一点似的。
月落星河,凉风习习。
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居然聊了将近一个时辰。
燕西楼仍有些意犹未尽,但在看到青汣眼底那一抹淡淡的倦色后,却又不忍再耗着她了,正要建议她早点休息,忽而想到什么,抱着那么一丝丝希望试探道“你是……昨晚没休息好吗?”
“啊?”青汣心里蓦然慌了一下,紧跟着动作不自然地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状似随意道“也没有,就是夜里热了点,睡不踏实。”
事实上,她昨天一整晚压根就没合眼,至于原因,罢了,还是不说为好。
闻言,燕西楼无声地自嘲了一下,果然,是他自作多情了,她怎么可能因为自己而一宿无眠呢?
“世子,世子妃,金陵急信,宫里出事了!”
习凛急匆匆地冲进来,把一根细竹筒递给了燕西楼。
燕西楼的看完密信,神色骤然一变,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冷厉气息。
“怎么回事?”青汣皱眉问道。
燕西楼把密信给了她,继而直接对习凛吩咐道“立刻备马,回金陵!”
“可是你的腿还没……”
“这是命令!”燕西楼不容置疑地打断了他。
习凛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他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于是咬咬牙,应声而去“是,属下这就去办!”
说话的功夫,青汣已经快速浏览完密信上的内容,心下不禁骇然,皇上突然病危,眼下已经急召了一大批心腹重臣连夜入宫!
顷刻之间,青汣已经做出了决定,拦在燕西楼面前,定定望着他“我同你一起回去!”
燕西楼抬眸与她对视了一会儿,继而点头道“好!”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休养,他的腿已经好了很多,至少可以扶着东西慢慢站起来,但距离骑马还是有一段距离,有青汣一起,多少有个照应。
时间紧迫,二人只来得及让人给燕不寒传个口信,便匆匆离开。
深夜,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穿巷而过,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徐州到金陵本来两个时辰的路程,生生被他们压缩到了一个时辰,只可惜到头来还是晚了一步。
当他们来到宫门口的时候,一道浑厚沉闷的钟声蓦然响起——
“铛——铛——铛——”
二十一声钟鸣,是为国丧。
燕西楼骤然停下了脚步,脸上表情逐渐凝固,半晌方才开口喃喃道“舅舅……”
青汣心下亦是震惊不已,要说当今皇上不过是六十岁上下的年纪,虽然算不上有多健壮,但也不是那种一直缠绵病榻的,如今就这么突然过世,任谁都会觉得当中有古怪。
“走吧,先进宫瞧瞧到底什么情况。”青汣握住了他的胳膊,提醒道。
寝宫外面的台阶下乌泱泱跪了一大群人,有朝臣,也有后宫的妃嫔,一个个哭得不能自已。
然而真正能进到寝宫内的也就只有丞相青城、御史丰子翌、三朝元老秦政以及岐国公魏无忌四人而已。
青汣的目光在寝宫内快速扫视一周,却唯独没有发现慎王的影子……
“世子,您回来了……”万福拿袖子擦了擦眼泪,勉强迎了上来,往日里那张笑呵呵的脸上写满了悲痛。
看了一眼明黄色龙床上躺着的那个人,燕西楼只觉得胸口一口气憋闷在那里,压着火气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万福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好几次,末了叹了口气,道“皇上最近几个月身子一直不大舒坦,前段时间慎王特意敬献了奇药,皇上服下后情况大有好转,眼看着都要好了,可谁知今天傍晚却突然咳血不止,御医们也都束手无策……”
说到这儿,万福不禁有些哽咽,他缓了一会儿,这才接着道“许是皇上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于是命我连夜召几位重臣进宫,刚交代完后事没多久,皇上便撒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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