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语没有向武王解释那么多。
“武王请相信我,我比武王更希望铁矿那边的事情顺顺利利。”
秦语转而道,“过两日阿克扎大人会好上许多,届时,还请武王略作调整。我记得乌孙王还在牢里关押吧?”
武王皱眉看着她,“怎么忽然提起乌孙王?”
“还请王让阿克扎和乌孙王在牢中做个邻居,彼此有个伴儿。”秦语道。
武王狐疑看她,“这又是为何?”
“王试试就知道了。”秦语笑而不语。
有些趣味被别人讲出来,就无趣了。
非得自己发现,才能体会其中妙趣。
秦语说了这些,便告退离开。
这日太晚了,次日一早,武王就招了狱监来回话。
“乌孙王这人,怎么样?”武王问道。
狱监愣了愣,什么怎么样?他紧张跪地,绞尽脑汁。
“乌孙王话多,说话尖酸刻薄,且爱管闲事儿,什么都要叨叨,挺烦的一个人。”
武王闻言一怔,继而笑了,“最毒妇人心……她果然不想叫他那么便宜就死。”
狱监没听清,连忙支起耳朵。
“去把阿克扎安排在乌孙王隔壁牢狱。”
“喏!”
狱监不明所以。王急召他入宫,他还以为是要盘问他收礼行方便的事儿。
或者是阿克扎被秦神医医治的事儿。
没想到却是调整牢狱的事儿。
“这些位高权重的人,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啊?”
“那神医的药真是神……这又过了一天,阿克扎都能下床活动了。”
“他不会就这么好了吧……啊,王让他和乌孙王做邻居,是不是想把他的病传染给乌孙王?”
“让乌孙那个讨厌鬼病死算了?不要凭白浪费我若羌的粮食?”
若羌也有不杀俘虏的惯例。
乌孙王是俘虏,若羌故意留着他的命,就是告诉西域其他国家——投降若羌,可以活命。
倘若投降了也是个死,只会激起对方更强烈的反抗。
“原来如此!杀人不见血!嗯,明白了!”
狱监以为自己窥见上意,连忙着手安排。
他刚安排好,牢狱里就热闹起来。
乌孙王看着他的新邻居,“哎哟,我看看这是谁?听他们说,这是王的亲叔叔,堂堂阿克扎大人?”
“怎么了?犯什么事儿了,竟然成了阶下囚?”
“啊哈哈,大快人心!你也有今日。我原以为,我被一个小小先锋官给抓紧牢里,就够没面子了。没想到,你在自己国中,在自己亲侄儿的手底下,也难逃此命!舒坦!”
“我没记错的话,你侄儿的王位还是你给他谋来的吧?怎么样,玩雁却被雁啄了眼啊?”
阿扎克才好一些,但乌孙王这些扎心扎肺的话,让他气郁非常。
“住口!”
他厉喝一声,盖在脸上的兜帽掉了。
乌孙王原本在怪笑,看见他的脸,笑声戛然而止。
乌孙王瞪着眼,嘴巴微张,僵硬惊愕的表情倒十分可笑。
但下一秒,他就退后数步,趴在牢狱门上,“咣咣”拍门。
“救命!给我换牢房!快点给我换牢房!”
“你们这些贱民想害死本王!他都变成这样的怪物了,你们让他跟我住隔壁!”
“快放我出去,给我换地方!你们武王是个什么狗东西!快给我换地方!”
乌孙王骂了一阵子,见没人理他。
他心里颤颤,看阿克扎一眼,心尖就颤一次。
“求求武王了,武王英明神武,我愿意对他俯首称臣!我藏了好些金银宝石!”
“只要武王把我隔壁这怪物弄走……我不求换牢房了!”
“把怪物弄走,我就把我自己藏的那些东西,都给武王!”
被骂是怪物的阿克扎简直七窍生烟。
“你才是怪物!”
“你别说话了!听听你那都是痰音的嗓子,恶心死我了!你是癞蛤蟆趴嘴里了?”
“还是说,你本身就是癞蛤蟆变的?我就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人!”
“你离我远点儿……我以为是武王负了叔叔。如今我才知道,武王还是太心软,你要在我乌孙,我早把你烧了,烧成灰都怕那灰也带着你的怪病!”
乌孙王若羌话说的还不错,期间还夹着他的口音。听起来怪腔怪调。
阿克扎长这么大岁数,即便先前独占一片牢房,狱卒们也对他客客气气的。
毕竟他在若羌的影响力很大,又是那么久的风云人物,谁不惧着他几分?
但乌孙王就完全没有顾忌了。
他的唾弃辱骂,叫身体才好一些的阿克扎心肝脾肺肾都隐隐作痛。
特别是狱卒来送饭的时候,乌孙王更是怪叫。
“他凭什么吃那么好啊?一个癞蛤蟆变的怪物,他配吃人饭?”
“你们竟给他吃三菜一汤,两荤一素?你们也是脑子有包!给他点儿泔水就够了!”
气得阿克扎差点儿连饭都吃不下。
阿克扎在狱中生气,毒素随着他气郁,愈发深入脏腑之时,他的长子米迦回来了。
管家这几日都没顾上去牢狱里探望老爷,正是忙着迎接米迦。
管家托去探望阿克扎的幕僚,替他向老爷问好。
“跟老爷解释一下,我在外头替他想办法治病,想办法捞老爷出来。”
幕僚也将话带到了。
可惜那乌孙王不是个安分的人,他嗤笑一声,“什么想办法,他肯定是想效力新主子的吧?让我猜猜,是你们少主子要回来了吧?”
阿克扎瞪眼看向那幕僚。
见幕僚竟抿着嘴不说话,他心里咯噔一下。
他带着痰音哑着嗓子问“米迦要回来了?”
“是……今日可到王都。”
“管家忙着去接米迦?”
“呃……是。”
“我还没死呢!他就以为我出不去了吗?我即便没出去,就拿他没办法了吗?”
阿克扎愈发生气。
他曾经多么意气风发,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阶下囚,且沦落至此。
“过来,我交代你几句。”阿克扎气得脸面发红。他出着疱疹,有些结了痂,有些还带着黄色脓液的脸,显得尤为可怖。
前来探望他的幕僚,心里有些后悔……阿克扎大人对自己现在什么样子,心里就没点数吗?
远远的说话,就够折磨人了,他竟然还要凑近?
扑面而来的腥臭之气,让幕僚有些嫉妒管家……下次他也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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