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延去了一趟十二卫营,参阅了十二卫简册,其中凤鸣军还在册录,却已名存实亡。他将带回来的兵士安扎在凤鸣军所在的北大营,与凤鸣军同在北大营的还有陈秉的虎威营。
当年他带走了半数凤鸣军,如今归还千人不到,剩下半数因元氏覆灭而沉寂。
凤鸣统军将领曾道:“凤鸣自元氏而出,亦效忠于元氏。”这些人自负且傲慢,齐珩只能杀鸡儆猴,军中多数人的怨愤使凤鸣军毅然变成了一盘散沙;后来将领在位不仁,将他们不分好坏一同鞭策,以至于凤鸣军沦为北大营的杂牌军,甚至有人直接沦为了杂役。
齐延站于高台,台下凤鸣军整齐划一,点兵之后,李副尉宣告:“今摄政王欲重新整顿凤鸣军,需精兵良将以作筹备,一周后设武场,凡是曾经登记在册的凤鸣军士皆可报名,只是武场不论生死,只择五人,有报名的,上前一步。”
不论生死,两千人里选五人?
绝大多数人因武试制度过于残忍而畏缩不敢上前,当然也有毫不犹豫报名的,可以知道的是,这一类人都不是泛泛之辈。
他们或出自氏族建功立业,为光耀门楣;或出自寒门勤学苦练,为一鸣惊人;或者像凤鸣曾经的统领一样心怀怨恨的人隐忍至今,而机遇不可错失;但他们有着共同的特点:不甘于此虚度光阴,也为一雪前耻。
下有士兵报数。
“一排三人。”
“二排五人。”
“……”
待人报完数,李副尉道:“殿下,一共九十二位。”
齐延道:“还算不错,继续。”
李副尉又对着这千人宣告:“读过兵书的,或是家学渊源的可参与武场比试过后的文试,只取一名,报名者,上前两步。”
李副尉细看,道:“殿下,共十三位。”
齐延一双眼盯着七排三列那具瘦弱的身影道:“错,十四位。”
李副尉道:“殿下明示。”
齐延道:“其中一人上前了三步,他与上一排的士兵重合了,把他叫来。”
李副尉再一细看,七排有一处显得非常拥挤,但他依旧不确定,道:“请上前三步的小将过来,殿下有话要问。”
“是!”声音通透洪亮、势如破竹,听声音应该是个壮志凌云的军士,却不想此人面黄肌瘦,看上去就是一个二十岁不到且营养不良的小孩。
他穿过百人就受了百人的讥笑,他走上高抬就受了千人的嘲讽。
“小人见过殿下。”他行跪礼。
齐延问:“名字为何,在这之前是干什么的?”
“小人何寅,为三品以上的将军洗恭桶。”何寅实答毫不避讳,心有朝阳,目光炯炯。
何寅?齐延觉得很熟悉但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再问:“为何选择参与文武试?”
何寅道:“殿下设文武试,招勇士与谋臣,却缺有勇有谋之人,小人自诩有勇有谋之人。”
齐延蹙眉,试探道:“如此你且替本王解惑,本王这千人取五人的残忍,着实心有不安。”
“殿下麾下无一不是血战而归、身怀战功,若殿下不严格筛选便对不起身边的将士,就凭如今凤鸣军这些草包如何与他们相匹配?以最坏的打算看,今日殿下不残忍,等着他日阵前倒戈败逃吗?殿下挑的是勇将也是仁士,勇将不仁,强而无义;武场比试讲究点到为止,若这一点都不清楚,对自己人狠下死手,他日高官厚禄就是德不配位!”何寅句句在理,头头是道,正中齐延心中所想。
齐延面不改色,道:“那你如何当得上这有勇有谋之人,勇非愚勇,谋非心机,你这身量,如何打得过那些身强体壮之人?你虽有胆识,如何证明你不是猜到了本王心中所想故意为之?”
“小人从小勤学苦练,现尚有一战之力,绝不跪倒在机遇高槛之前,也曾随先父何兆通习兵法、参谋略,无大成却也耳濡目染,小人敬殿下是清源之人,为何与那些人同流合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先父忠勇并非奸佞小人,何寅继先父遗志报效殿下。”何寅向齐延郑重磕头,声响亦如士兵踏足。
他是何兆通之子!齐延惊色。
凤鸣统军将领何兆通报效的是元氏,虽非奸佞,但忠的不是君!
李副尉大声呵斥,拔刀指人:“大胆!”
齐延蹲下,轻声慢言:“你可知此话一出要陷本王于非议啊!”
何寅大声道:“何寅出言顶撞殿下,甘愿受罚!”这完全不是在向齐延认错,而是故意说给外人听的,为了摄政王免遭非议,这罪责总要有一个人扛
齐延一叹,起身道:“也罢,小儿无羁之谈,拖下去杖三十。”
何寅被人带走,北大营校场正排队收纳名册;而另一边,沈均正在陈秉的营帐里喝茶,他俩倒是合得来,一个纯属拍马屁加哄上天,一个乐呵呵地不论好坏全部接受。
有兵士入营,报:“将军,摄政王在凤鸣军设武场,生死不论,取五人!”
陈秉惊叹:“这摄政王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