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国公见状,许多陈年旧事像泉水一股脑儿涌上心头。
他不知道还能以什么样的方式劝说甄宓打消对任弋的执着,因为对方是真的没资格成为中宫主位。
哪怕都是面首,都是女帝身边的男宠,可也得分个主次出来,不能由着她的性子说了算。
因为究其根本,还不是任弋的身世和皇家,有着斩不断理还乱的联系,而且吃亏的肯定是甄宓。
“宓儿,你想不想知道,谁害你家破人亡的?”沈国公见动之以情不够,遂改为晓之以理劝服。
甄宓脑子里一直有死神系统的循环语录,无非就是什么复仇之类,她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万万没想过,就算逃离皇宫出来了,还要被沈国公洗脑。
沈国公的固执己见,莫非真的事出有因。
甄宓突然间,就很好奇这背后的故事,到底是怎样的版本,是怎样的夙愿纠葛,才能让沈国公一而再再二三地反对任弋。
“我不懂,到底是几个意思?”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书房里头就只剩下甄宓和沈国公两个人面对面。甚至连房屋外面,连个看门的小厮都没有。
沈府居然这般安全吗?
都不担心隔墙有耳?
甄宓下意识地四下张望着,唯恐真的有第三双、第四双眼睛在某处盯着。
倒是沈国公打消了她的疑虑,郑重地说,“别看了,没人。”
“国公爷爷,任弋和甄氏有血海深仇?”不等沈国公先开口,甄宓率先提出了假设。
这假设,纯属虚构罢了,她也没想到刚刚好吻合了事实。
沈国公稍显错愕,很快又镇定归来,不紧不慢地告诉她,“理论上,任家是被皇家甄氏灭门的。所以你,名义上是他的宿敌,怎么都撇不清的对立关系。这就是我反对的原因。”
沈国公远远要比她想象的要干脆许多,不拖泥带水,一针见血地指出症结所在。
哪知甄宓根本不在意,更是轻蔑一笑,反问道,“就这儿?”
沈国公当即傻了眼,以为出现了什么幻听和错觉,这该是甄宓的正常反应么?
她那么个冷血无情的人,那么个不懂情爱的人,如今真的完全被任弋催眠似的,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两袖清风。
她可是土国的精神支柱啊!
一旦因为择错了中宫人选,还不知道土国后院会掀起怎样的风浪。
沈国公隐隐中有预感,不是任弋要了结甄宓、毁了土国;而是甄宓要主动改朝换代。
可好歹是养在娥皇膝下的女儿,到底像谁呢?难不成甄宓也晓得了自个儿的身世。
不会,这绝不可能。
沈国公很快掐灭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这天大的秘密,就只有他这个老头子知道。
三年前,其他知道秘密的人,都被沈国公秘密给处理干净了,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可沈国公哪里能想得到,这势头正猛的任弋,也是个知道甄宓身世的人。
“难道还不够吗?”尽管沈国公对她的反应很失望,仍是端着严肃告诫道,“这层怎么都跨不过去的鸿沟,你凭什么会认为他能过得去?世上没有一个男人能真正放下仇恨!”
“嗯,最后一点我认同。”甄宓也不是没有认真听,只是她根本就没把任弋当人看。
若是真正的凡人,他不可能有那样大的转性;若不是,而是她设想的鬼魅,那么一切都刚刚好能解释的通了。
“什么?”沈国公口干舌燥地说了老半天,哪里想得到甄宓其实一个字儿都没真正听进去,完全接受到的内容都无关紧要。
“国公爷爷!”甄宓赶到这里是为着册封事宜,不能风光操办是正常,但也不能丢了皇家颜面。
后宫那么多面首,虽然被册封的不多,但总归是要给任弋一个交代的。
任弋本来在后宫的地位就不高,一夜成名在望,绝不能再让他人存歹心加以祸害了。
甄宓娇嗔地趴在沈国公耳边,不依不挠地倾诉道,“我也是真的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就恨不得能天天捧在手心里,怕他磕着碰着。你说,我给他一个中宫算什么?”
“哼,不然你干脆把皇位送给他好了!”
沈国公真心不能理解小女孩的心思,爱情的味道有那么蛊惑人心吗,瞬间就失了自我,完全迷失在一个男人的世界里。
甄宓听了两眼马上放光,这可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可远要比中宫稳多了。
那还想什么中宫的破事儿?
甄宓招呼都没打,提着裤腿,一溜烟又跑了回去;身后呆滞半天的沈国公,即使呆若木鸡,仍不忘叫水爷小心看护。
乾坤正殿内。
任弋还在和彩月争执不休,都为了一个共同的女人—甄宓。
“说到地位平等,那么他们算什么?”
任弋不会不知道面首的权势,可相较于这些端东西的宫人,多少也要高出好几倍的。
所以,他特别不认同彩月的话,哪怕姑姑来劝说也无济于事。
“等陛下回来了,你俩这样僵着肯定要挨骂,没准还得讨打。”
姑姑是最“了解”甄宓的人,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但如今却不知任弋才是闷声干大事的,一声不响就给任务做了。
“姑姑,你说陛下是不是明确说了,误差多少以内,这些宫人无恙?”彩月其实揪着不放的不过是这一点,至于别的,哪里入的了法眼和金耳。
“那又如何,做主的交给晓……贵妃就好。”姑姑很想帮着彩月,可事实不好不认。
“姑姑,那么我在履行陛下的旨意,他这是不是算抗旨不遵?是不是该被……”彩月没再往下说,因为宫女是无权苛责面首的。
这规矩是皇帝定下的,多少年也没曾改变过,彩月也担心会被抓到把柄无法辩驳。
“好了,由着他去。称重吧。”姑姑又来打圆场,总之就是看他排序正确与否,那么检验一下即可。
至于最后宫人什么下场,还不都得等到甄宓回来拍板。
“上秤!”彩月一声令下,果然见着两个宫女扛着一杆秤和几个秤砣走来,好结实的一杆秤,配置标准也很高级。
此刻的任弋,不仅心里没底儿,连面儿上都写着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