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黑漆漆的江岸有些害怕,逍遥子和老道儿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说话了,偶尔能听到江边大鱼泛起水花的声音。
“哗啦”一朵水花在小船旁泛起,突然的响动着实把我吓得一激灵,要说这么大的鱼,夜里不可能在江心游荡。
“鱼?”我小声问道。
“不是,这么大的鱼,夜里不会在江心。”
“可刚才又是什么东西溅起那么大的水花呢?”
小丽靠到我身边,颤声问我:“大哥哥,不会是女鬼吧。”
“女鬼?”我看了看逍遥子。
逍遥子听完嘴角一扬对我说:“嘿嘿,请君入瓮这回该瓮捉鳖了。”
说完,我忙跑到船尾,一拉船绳,提起一张大网,黑呼呼的一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正不停的挣扎怪叫着,听那声音就像一个撒泼的悍妇。
“前辈,不是说瓮中捉鳖吗,这回怎么是个女鬼?”
紧接着,江里的怪物挣扎起来,我们的小船也跟着左摇右摆,小丽站立不稳,差点没掉进江,我想抓住她的手却没攥住,慌忙却抓到了她的辫子硬拉了回来,疼的她“啊”的叫了一声,但万幸人没有掉进江,若是掉进去不被怪物吃了,也得活活冻死。
我大喊了一声,一把提起水的庞然大物,逍遥子也踉跄着走到船尾。用一只手帮我拽着船绳,但都快累的吐血了,还是没有稳住这怪物。
“还不快来帮忙!”逍遥子回头对老道儿说道。
“妈的,你俩真是废物,两个人都拉不起来!”
“那你咋不来帮忙!”
说完,我把小丽扶到船篷里,老道儿也一起跟着我们拽,再此时头上青筋暴起,鼓着腮帮子,身子向下一探,挥起拳头就给了那怪物一下。也不知打在哪,那怪物阴叫了一声,便不动了。
我提起那怪物,随着带出的江水一起扔到了船上。正落在我脚边,我下意识的向后一躲,这才怪物摸样,这他娘的不就是水鬼吗,有胳膊有腿的。
细看之下,这东西的五官跟人的五官排列差不多,鼻孔朝天,头上长着其肩卷曲的毛发。后背乌黑,肚皮泛黄,巨大的胸垂在前面,虽说有手有脚,却都长着蹼。
我惊愕的看着它。
它好像也感觉到我在观察它,半透明的眼皮突然一睁,张开满是尖细牙齿大嘴,冲我吼叫连连。
我抬脚,一脚踢在了它的后背。那怪物哀叫一声便没动静了。
“大哥哥,我害怕。”小丽眼睛瞪得溜圆,问我道:“这是啥怪物啊,不是那水鬼变得吧?”
我看着下安静的水怪对她说:“这玩意叫长舌鬼,以前打渔的都叫它黑寡妇。”
小丽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一听我说这黑寡妇立刻就明白了,村儿里的渔民没打到鱼,就发牢骚“今天真他娘的倒霉,遇上黑寡妇了,啥也没捞着”说的就是它,但真正见过的却没有几个,见过它还活着的就更少了。
“这黑寡妇跟水鬼还不是同一类东西,水鬼是鲛,而黑寡妇其实是鱼,是一种水族。”我怕她听不懂,再解释了一遍。
“这是鱼?”小丽睁大了眼睛,怎么也不肯相信。
“你甭管它是不是鱼了。”这会儿我也懒得跟小丽掰扯这些,“关于水鬼的传说,中国各地方都有不同,往广义地说,这黑寡妇也算是水鬼!”
传说黑寡妇在附近游荡,鱼都躲得远远的,因为这黑寡妇是龙王爷的老相好,它一来江水族都得让路。
“相好?龙王爷有这么想不开吗,怎么找了这么一个相好,我看不像是相好,倒是挺像夜叉。”
我说这长舌鬼平时不吃人,只是在鱼虾都返回江口的时候,实在饿得受不了,才上船扒人。
逍遥子也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只黑寡妇对我说:“嘿,想不到,世上还有这样的怪物!”
我听完摇了摇头:“哪个活水里没点奇怪的东西,那才叫奇怪呢。前几年我到陕西,路过黄河边,就泥汤子里有一个满脸烂泥的老太太冲我笑,浑身起鸡皮疙瘩,心想这么大岁数了,还想找小伙儿鸳鸯戏水,再一看,这不是人啊,脖子上都他娘的是鱼鳞,我以为遇见水鬼了,捡起黄土块子,就扔过去了,正砸在那老太太脸上。当时就飘起来了,一长了个鱼身子。”
老道儿听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遇上美人鱼了,要是我就跳下去跟它玩一会儿。”
“哈哈哈。”逍遥子也笑了出来。
但是,说完他便闷咳了两声,可能是刚才又笑猛了。
“别瞎扯淡,赶紧帮忙!”
说完,我弯腰凑到黑寡妇身前,一脚踩在黑寡妇的脑门,一只手掰着它的下巴,闷哼了一声,把它的嘴掰开老大,露出了尖锐的牙齿。
“帮我把着。”我示意让老道儿扳住黑寡妇的下巴。
“不来。”
“没事,不会咬你。”
“谁怕它呀。”
“那你还不帮忙?”
“就是嫌恶心。”
我没办法,只能硬上,鼓足了劲儿,扳着它的下巴,结果却发现,这黑寡妇并不跟我较劲儿,很轻松的就扳住了,只是它皮肤上有一层粘液手在上面很难固定。
那黑寡妇嘴里不停的喘着粗气,眼神哀怨的看着我,看这眼神倒真想一个独守空房的怨妇。
我把手伸进它嘴中,往外一拽,竟然带出一截猩红的舌头,不愧叫长舌鬼这舌头可真够长的,我手里掐着的一截,竟比我半个胳膊还长。
舌头被我拽出来之后,那黑寡妇就变得不安起来,从喉间不住发出嘶嘶的声音。嘴上也使了力气,好像急于合拢嘴巴。
我眼看就要脱手,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我拽出黑寡妇的舌头,终于看的清楚,那猩红的舌头上,有一个类似铁钉的东西,穿在了上面,我抬手就扒了下来。再看黑寡妇舌头鲜血如注,发起了狂,没等舌头缩回去,就要闭嘴,我手一滑,眼看着它硬生生的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黑寡妇吃痛在船身上发疯似的挣扎吼叫着。但却没有了在水里时那把子力气,只是来回翻滚扑腾着。
一翻身,带着身上的渔网,越过船梆儿,掉进了水里。
我疑惑的问逍遥子,说道:“在水里时那黑寡妇还一身怪力,怎么上了船就蔫了吧唧的。”
“这黑寡妇,在水里就是鲨鱼身上都得留下俩牙印儿,但要是上船扒人,跟老娘们打自家爷们似的,没多大力气。都是扔到水里再啃。”逍遥子捡起地上的铁定,一边打量着,一边对我解释着。
老道儿看到逍遥子手里的铁钉,表情惊讶的凑了上去:“这,这不是锁魂神针吗?”
“锁魂神针?”
“不错,这就是我说的四件东西之一。”
“哦?前辈是如何知晓的。”
“其实,这一点并不难,拜血教所用的那一套邪法,主要是来自萨满,萨满的邪法中有四器,其中之一就是这个锁魂神针。”
“可是这锁魂神针怎么会在这个黑寡妇嘴里?”
两岸长风,如一条条怒龙,穿荡林间野地,横扫江面,又潜渊遁去。
“萨满教的邪术是用生铁打成的长钉,这锁魂神针一共有两根,一根钉在施术者的舌头上,一根则钉在被施术者的舌上,千里之外,摄魂勾魄。我估计是那个神秘人到过这条江面上,抓住了这个黑寡妇,用锁魂神针控制了黑寡妇,从而代替他在这个江里害人。”
“这么说来,咱们这回算是误打误撞了?”
我看了一眼逍遥子,他点了点头,把“锁魂神针”攥在手里,说道:“不错,能不能引出神秘人,全看它了。”
“这锁魂神针,有用吗?”
逍遥子听完笑了笑:“有没有用,我也不知道,但那个老狐狸今晚一定会出现,前些天那些失踪的渔民也都是这黑寡妇所为。”
老道儿也点了点头:“这锁魂神针倒是好弄,无非就是两根锈钉子,但这催魂摄魄的法门却没几个人会,越传越神,竟有人说锁魂神针是什么天外玄铁铸造,听这小妮子说神秘人穿着他爹的衣服,倒是真有可能是神秘人控制着这长舌鬼捕捉活人。”
“神秘人被锁魂神针指引,用不了多时就会来取尸收魂,但不知他要那么多死人干嘛?”逍遥子疑惑道。
说完,他又坐在船帮子上,一手托着下巴苦苦思索起来。
老道儿此时却是一脸的坚毅,说道:“等抓到他就知道了!”
我看着船帮子上的的逍遥子有点眼晕,说道:“你坐在那不怕黑寡妇把你拉下去祸祸了?”
“那黑寡妇是自作孽,咬断了舌头,身上还覆着渔网,现在不死也只能剩下半条命,怕”
没等逍遥子说完,原本平静的江面突然掀起一波巨浪,打的小船左摇右晃,江水也不断的涌进船身,混乱中我死命的拽住船篷边缘,牢牢的固定住自己,看船篷中的小丽也抓住了船篷的支架,只是小船晃动的太厉害,身体也跟着在船篷中不断地摇摆碰撞着。
此时的逍遥子脸上却没有一点惊慌之色,稳稳的站在船头,偶尔船身晃动的太厉害,脚下步伐轻动,保持着身体的平衡。眼神也一直没有离开过水面。
就在小船将要掀翻的瞬间,江浪却突然猛然褪去,若是衣服没有被江水打湿,还真会以为刚才是幻觉。
看着平静如初的水面,心里却掀起了千层波,这才见识到什么叫无风起浪。我浑身都被冰冷的江水打透了,一缩脖,却发现刚刚坐在船帮子上逍遥子没了踪影。
刚才掀起的波澜像是隐匿在江中的恶鬼,戏谑着这几个风雨同舟的猎物。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江水,忙问:“人呢?”
老道儿并未答话,向后退了一步,纵身跳了下去,激起几朵水花,就没了踪影,逍遥子不懂水性,若是再迟点捞上来,可真就便宜那黑寡妇了。
此刻我心急如焚,却又没有任何办法,两位压轴的都没影了,剩我这拉场的在这杵着,一会要是再扒上来了什么黑寡妇白鳏夫的可就毁了。
但,此时的江面却静的出奇,甚至感觉不到江水的流动。
小丽也踉跄朝我走来,我想去扶她,却不好意思,想想人毕竟是一个女孩子。
但心跳却糊弄不了人,虽然朦胧,却能感觉到心连心的那份温暖的牵挂,看着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儿,就有种想抱住她,保护她的冲动。
“你冷吗?”
“不冷。”我上下牙打着架。
“别怕,有我呢。”我颤巍巍的站起身,拍着胸脯,心里确是一阵发虚。
“我不怕。”小丽眯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对我笑了笑。
这时,水面轻动,我打了一个激灵,缓缓朝余波荡漾的水面望去,却什么也没有,只是水波涟漪轻动。
我没有在意,但并没有让我就此放松。边往回走边观察着水面上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