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箬心中微叹,她何尝不是?少女怀春,一个一个青年才俊看过去,似都不是自己梦中那一人,可谁又知道自己的良人在哪里?
她顿时默然。
柳国夫人自嘲地笑了笑又道“后来,父亲又有次宴请了一批高官,那时候也是这般年后梅花将开未开,我听得外边吵闹,心中烦闷,便独自一人到了府中的梅林赏梅,过了一会,听得身后有人走动,去见一个青年男子,武夫打扮,正拿了本书坐在亭间看书。我当时只瞧得他的背影,心便跳了一跳。”她说道此处,粉面含羞,以为欧阳箬会笑话她,却见欧阳箬低头静听,心下稍定。
一园的梅花似雪,她那时年少,只见得那人一眼,便砰然心动。那青年男子坐在亭中苦读,聚精会神,时不时皱下入鬓的剑眉。那一身的风华如一柄上好的宝剑正隐在匣中。
她立在梅林之中,只这一眼,便看得痴了。那日的梅香于是日日夜夜缠绕在她心间。
“我央求了爹爹将那人身份查出来,这才知道他是皇上的弟弟,十王爷。只不过被皇上外放到了边关做了个小小的郎将。那时候京中的皇族大约都瞧他不起,所以他也只能与那些品级低的子弟厮混。可我知道,他心中定有凌云之志,不然,也不会这般见缝插针地在酒席休憩之时,拿了书到僻静之所读书。”
欧阳箬轻声叹道“柳姐姐真是慧眼识英雄啊……”不说别的,光这点,她是钦佩她的。
柳国夫人面上含了骄傲,展颜笑道“是,后来我父亲查了,才知道他已然娶了妻子,就是现在的皇后。我固执想要嫁他,便求了父亲一定要将我说给他。父亲为此气病了几回。他说,他花大把银子栽培出一个女儿难道就是给别人做妾室的?我那时候迷了心窍,也不管,就要嫁他,即使做了妾亦是不在乎。”
“妾拟将身嫁与,纵被无情弃,不能羞!”欧阳箬接口轻声吟道。
“是,就是这意思。后来我父亲无法,这才托人说了媒,又推了好些高官儿子的媒人,将我嫁给了他做妾……”柳国夫人眉眼间神采熠熠,似想起那段她最幸福的日子。
“后来呢?……”欧阳箬忍不住问道。
“后来?后来他自然待我是极好的……”柳国夫人收了面上的怔忪之色,掩了面随口说道。
“你看看我,无端地说这些做什么?”柳国夫人端起茶饮了一口,掩饰了面上的落寞之色,笑道
“柳姐姐自然是不拿我当外人这才说的。若搁别人身上,柳姐姐自然是一句不会说。”欧阳箬轻叹道。
“欧阳妹妹这般温柔性子的人,做姐姐的都掏心窝地与你说了。如今姐姐这边还真有一事还望妹妹帮个小忙下。”柳国夫人这时才想起来的目的。
欧阳箬含笑点点头,将她的茶盏推前了几分“柳姐姐说吧,只要妹妹能帮得上忙的,定当尽力。这宫中也只有柳姐姐可怜妹妹我是个孤苦之人。”
柳国夫人这才慢慢说道“如今皇上不知怎么地对大皇子有了不少偏见,所以想请妹妹有空便在皇上耳边多多提点大皇子的好处。”她说罢略有些紧张地看向欧阳箬。
欧阳箬神色不动,笑道“妹妹当什么事呢,这件好办,前些日子臣妾还听得皇上说大皇子机灵,就是要磨砺一番才能成大事。依妹妹看呢,这孩子还小,以后长大了就不一样了。柳姐姐操心太早了。”
柳国夫人闻言,满上喜色顿现,忙问道“真的?皇上真的是这般说的?”欧阳箬肯定地点点头,一脸的无辜。
那是,“顽劣不堪”一词不就是这般解释的么?她只不过说得委婉罢了。
柳国夫人喜色重重,过了一会才犹豫道“可是……我听平日皇上总是说大皇子这不好,那不好的,唉……若皇上肯说句赞赏的话,我也不用这般发愁了。”她面上患得患失,这等表情在她面上还真难见到。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欧阳箬叹了一口气。
随即她安慰柳国夫人道“姐姐没听过么,爱之深,责之切呢。皇上虽然是皇上,可是他也是大皇子的父亲呢,这父亲对儿子自然是期望高了些,所以平日自然是严厉些,姐姐不用太担心。”
柳国夫人这才似吃了定心丸一般。她面上动容,握了欧阳箬的手道“也就妹妹会说话,将姐姐的心结都打开了。回去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欧阳箬又安慰她几句,直将她哄得面如春花,笑得十分开怀。她坐了好一会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欧阳箬恭送了她走了,这才看着她饮过的茶盏。
她问她“后来呢?……”那样美丽的邂逅是不是有了美丽的结局。
她道“后来?后来他自然是待我极好的了……”可是她慌乱间,却拿错了茶盏……
终究是骗不过自己的心啊……
欧阳箬幽幽一叹,难怪精明如柳国夫人也会埋怨帝王恩情薄呢。
……
柳国夫人那次过来,却没带任何礼物,只空手而来,空手而去。宛蕙奇怪道“柳国夫人平日不是很大方阔绰的么?怎么这次竟没带礼物过来。”
欧阳箬微微一笑,却不答。她自然不敢带礼物过来,若是带了,她欧阳箬再与楚霍天说上大皇子的好处,以楚霍天的性子自然会起疑。这样反倒是反效果。
若是欧阳箬反咬一口,告了柳氏的状,可她这般前来,只是赏梅聊天,身无长物,任谁也不会相信她是来拉帮结派的。
果然是筹划精细……
过了几日,楚霍天过来“云香宫”歇息,与欧阳箬下棋闲话,忽然问道“柳国夫人曾过来是不是?”
欧阳箬含笑道“是,柳国夫人那日说闷了,过来走走,顺便赏了臣妾园子里的白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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