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向欧阳箬绝美的面上,只见她笑意轻浅飘渺,似仙子一般不染世俗尘埃,往日宫中的传言一点一滴汇集到她的脑海。
她只知道眼前这位尊荣的娘娘以前是华地之人,好战善战的楚国人通常都看南人卑贱,欧阳箬的身份背景其实比她还不如,可是她依然坐稳后宫一席之地,深得皇上的宠爱,甚至……甚至能平安孕育龙胎,这份从容与淡定,竟是在其他宫娘娘身上找不到的。
“娘娘……婢妾要帮助哥哥,请娘娘吩咐!”她终于重重朝欧阳箬磕下头去。
欧阳箬扶了她起身,冷然道“此次牵涉重大,必须十分隐秘,柳国夫人手段毒辣,其实本宫也就与你说了其中的冰山一角,若你肯信本宫,本宫保证让你的哥哥在皇上面前得以重用,若不信,你大可去投靠柳国夫人,只是李盈红的惨状历历在目,本宫不希望你步入她的后尘。你可明白?”
张芳颤抖道“是,婢妾明白。”
欧阳箬点点头,抿了她散乱的鬓角,美眸中透出倦意深深“本宫也不希望这样斗得你死我亡,只是本宫如今龙胎在身,柳国夫人在一边虎视眈眈。她就是后宫里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本宫若不将她除去,日后亦是不能安枕,你也永无出头之日。”
“你若自认有本宫一分本事,便与她较量一番。她柳国夫人从一介商贾之女到如今的堂堂二品夫人,你以为她这位置是平白得来的吗?”她对面前的张芳淡淡地道。张芳终于镇定下来,低声称是。
欧阳箬再看了看她一眼,又在她耳边细细说了联络的方式等等,等到她记熟了,这才由张芳送了出去。
在去“云香宫”路上,德轩在一边皱眉道“娘娘,这般贸然告诉张小主,万一她……”
欧阳箬美眸中寒光一闪,手中扣住了金护甲,暗自点头“你说的不错,本宫今日大意了,可是却也不得不告诉她,她的哥哥是京兆伊手中权利甚大,若要扳倒柳国夫人必要从她娘家查起,而这案件审理之人必定要归他京兆伊张秋。以张芳她哥哥张秋的为人,也是个十分能隐忍的大丈夫,他们一心要光耀门楣,绝对会抓住这千载难逢的立功机会。当年她哥哥张秋叛了王皇后,引了皇上兵马入城,今日要查柳国夫人娘家亦是同一个道理。可是也要以防有失,你去多派几个人好好在她殿周围守着,若有她行动可疑便来禀告于本宫。”
德轩心头一凛,低声称是。又抬起脸来问道“若是她投靠柳国夫人的话……”
欧阳箬的面色微微一紧,看向德轩,德轩一眨不眨,直盯着她。两人对视间,均看到对方眼中的杀意。
欧阳箬轻轻放下四面的纱帷,似要挡住那扑面而来的秋风,在德轩几乎以为她不说话之时,一声清淡却肃杀的声音飘入他的耳中“杀!”
杀!
……
欧阳箬闭上眼睛,眼前天光耀眼,灿烂的秋日刺得眼中一片血红,终于要与柳国夫人一决高下。在这无声的战场上,她有张良计,她有过墙梯;她在后宫权势滔天,她里应外合,釜底抽薪。
在这个时刻她不能再有一丝妇人之仁,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罢……
她微微轻叹。宛蕙见轿中寂静,犹豫地问道“娘娘是不是就回‘云香宫’下午就不出宫了?”
欧阳箬轻勾嘴角“不,下午本宫要去看看徐修媛的小帝姬,还有……还有宛妃姐姐的二皇子呢……”
宛蕙一愣,终于无声地退到一边。
……
楚宁和二年的深秋注定是个不平静的一个秋,不知什么时候,言官开始上朝奏议整个楚京的经济命脉由少数富商一手把持,他们高买低买,囤积奇货,赢得暴利。
如今楚国轻徭薄赋,许多农民手中有粮,却换不到价钱相当的物品,富商将粮食以极低的价格买进,又转到其他缺粮的地方以高价卖出,这等行经已经引起百姓侧目,议论纷纷。又有人奏议盐价高昂,许多百姓终年吃不起一斤盐,盐商富可敌国,把持着整个楚国的盐运线路,朝廷的盐运因消息不通畅,始终竞争不过私人盐商,所以建议将全国的盐运统一由朝廷调配。
楚霍天一一看了,剑眉越皱越深。几日与几位年轻官员一连庭议几个时辰都不歇息,立求如何能不动摇楚国根基,一一打击这等风气。
欧阳箬见楚霍天几日劳累,特炖了冰糖燕窝粥,又在上面撒了不少细细的菊花花瓣,看上去既美观又可口。
她命宫人抬了她过去,正到御书房门口,忽然见一抹大红色的身影一晃而过,正要匆匆进去。
她急忙开口道“查三少请留步……”
那身影生生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那眉眼俊魅,正是许久不见的查三少。他见她过来,面上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黯然。
欧阳箬命宫人抬到他面前,这才笑道“还好赶得及,查三少可是要与皇上商讨国家大事的么?”
查三少忙跪下道“微臣拜见柔芳仪娘娘,回娘娘的话,微臣是奉了皇上口谕要进去面圣的。”
欧阳箬松了口气“如此便好,这是本宫炖的冰糖燕窝粥,烦请状元公一起带进去可好?”查三少听得她开口唤他“状元公”忽然想起他当日对她许下的诺言,心中微微一酸,随即隐下,笑道“娘娘难道不进去送?”
欧阳箬笑道“如何能进去?这些军国大事,本宫一介女子如何能听得懂,状元公还是不要取笑本宫了。”
查三少微微一怔,失笑道“原来只是叫微臣送东西而已。一件小事。”
欧阳箬似笑非笑,眯了眼对他慢慢道“不然……状元公以为本宫又叫你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了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