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三少一愣,遂低头轻声笑着,笑声无奈中而带了三分的自嘲。欧阳箬将篮子命宫人递给他,轻笑道“就劳烦状元公提进去,本宫先回宫了。”
欧阳箬说完,转身慢慢走了。查三少看着她渐渐离去,心中怅然若失,只得提了篮子进了御书房。
欧阳箬上了肩辇,看着他翩然入内,这才开口命内侍起轿。宛蕙看得不明所以,低声问道“娘娘难道不叫状元公……”
欧阳箬微微一笑,道“姑姑忘记了,要求人办事可不是这般直接呢,总要让他放下戒备之心才好说话。姑姑等着吧,若他有心,自然会来找本宫。”
宛蕙只是不解。
欧阳箬也并不多说,只静静回了“云香宫”,她产期日近,心中比谁都急,柳国夫人早已经选了四五个身强力壮的嬷嬷,还叫内务府请来了几位乳母。
欧阳箬看了都一一收到了宫中,又呈了不少礼物给她。一来二去,柳国夫人待她更是热络。
只是欧阳箬看着她的笑,心中越发寒意深深。
时间就怕来不及了,可偏偏她还要装得比谁都轻松,比谁都高兴,似沉浸在即将为人母的喜悦之中。
林氏曾抱了二皇子去看她,见她如此,忧了面色道“欧阳妹妹,这事事关重大,我这心实在是……”
欧阳箬按了她的手,看了看她怀中已是会坐的二皇子,柔声道“都是做母亲的,林姐姐就算想明哲保身,也是不能的,就算姐姐不争,这二皇子早已是她柳国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拔不后快,要不然她也不会就此下狠手。林姐姐可要三思啊!”
林氏看着怀中二皇子稚嫩的面孔,终于是重重点了点头。
……
于是隔了几天,朝中言官又纷纷控诉富商的种种不义之举,言论的矛头隐约对准了柳氏之父——楚京第一富商柳正生。
后宫即使怎么封闭,朝堂的言论还是传到了后宫之中。欧阳箬虽因为产期日近,没有向柳国夫人请安,可是还是听得宛蕙道,柳国夫人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焦燥之色也渐渐现在面上。
欧阳箬轻轻笑着,拿了一方纸笺,纤手轻递,给德轩道“去,就将这几道华菜的制作方子递给状元公,就说,一道好菜要用心做才能让人品出美味来。”
德轩接了,犹豫问道“是从宫内递给状元公么?”
欧阳箬道“是!而且人越多越好。最好……最好在皇上面前递给他。”
德轩被她的话惊出一身冷汗来,欧阳箬眸光渐转,美的眼中似盛了雪山的冷光,盯得德轩低下头去。
“去吧,本宫相信,状元公会明白本宫的意思,也会记得他在本宫面前立下的承诺。”
她淡淡道,再也不说一句。素手捏上榻上的玉如意,捏得骨节发白。
即使没有他,她也可以……她也可以嬴!
……
过了几日,忽然京兆伊张秋在朝堂上奏查到柳正生私自控制各地粮价,以赢暴利,有若干罪证若干,他一言既出,满堂文武大臣皆震惊不已。
楚霍天一向不动的玉冕也晃动了几下。张秋言辞凿凿,一一历数柳正生的罪状,还隐约将矛头直指柳正生巨富之下收买朝廷官员,铺平商贸之路。
接着兵部尚书也出列合议,等等大大小小的言官也纷纷上前合议。
楚霍天终于沉声道“将柳正生羁押在刑部大牢之中,由刑部,京兆伊张秋,与查少监一同审理。退朝!”
……
楚霍天下朝之后,沉着脸到了“延禧宫”之中,不一会,里面就传出了哭喊之声。欧阳箬听得来人回报,面上终于露出笑来。
紧接着第二天,楚霍天下旨撤掉柳国夫人的暂代后宫之职,命宛妃林氏与徐修媛暂代执掌后宫管理之权。
旨意传到各宫,终于众宫妃知道柳国夫人——要完了。
欧阳箬不断派人去打探,每日只要有一点消息都让她细思半天。柳国夫人将自己关在“延禧宫”之中,谁也不见。
她心中的大石才放了下来,只是隐约觉得事情并没有如此简单。
柳国夫人已是困兽了吗?自己筹划了那么久真的成功了吗?可是她还是不安,深深的不安,就像大雨欲来的山色一般,浓重而令人窒息。
……
过了一两日,欧阳箬正在与宛蕙说话,香叶忽然跑了进来,苍白着脸,气喘吁吁地道“娘娘,不好了,奴婢看到柳国夫人叫了十几个宫人一路气势汹汹地向张小主那边去了。看样子像是要吃人呢。”
欧阳箬听得大惊,连忙立起身道“她要做什么!”
宛蕙也是吃惊道“难道柳国夫人此次要将张小主……”她突然住口不说。欧阳箬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所担忧的事情。
她一把扣住宛蕙的手道“快!本宫要去看看……”
说着连忙向外边走去。宛蕙大惊,连忙上前扶她,连声叫德轩“快去请宛妃娘娘,还有徐娘娘,快去!”
欧阳箬手有点抖,她不能看着柳国夫人狗急跳墙,已经死了一个李盈红了,不能再死人了……
她连声催促抬肩辇的内侍,快点!再快点!……
一颗心碰碰跳着,腹中隐约痛了起来,她扶了肚子,似还能感觉里面胎儿不安的蠕动着。不,不能这个时候,不能……
远远的,张芳住的殿露出一角,随之传来的还有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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