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相府中这几日格外热闹,拜访的,庆贺的客人络绎不绝,本来侍从便不多的相府被指使得团团转。
灵春记不得自己是端了第几次茶水,只觉得脚虚软得像踩在棉花上,再拐过一处回廊便到花厅,她实在是撑不住,便在回廊边上靠了靠。巧菱正端了茶点过来,见她神色苍白,连忙将她手上的茶水接过“歇一歇吧,从早上到下午,你还没歇过呢,饭也没怎么吃吧。瞧你这脸白得可以。”
灵春勉强一笑“不碍的,这府中的人手也不多,能做的便自己做了。”
巧菱仔细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难得你这般想。我去送茶水,你先歇一歇。”说着,便向花厅走去,那边,来恭贺的贵客们正围着相爷说话。
灵春见她走了,擦了把冷汗,慢慢向花厅走去,与其让自己无所事事,胡思乱想,还不如让自己累一点,累到了极处,便什么也用想。
花厅到了,从那雕蝙蝠双花窗看去,隐约可以瞧见厅内的情形。查三少一身皂青色长袍,外罩天青色夹纱罩衣,清冷如竹,面上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正细细听着面前几个官员的恭维。
灵春看了一会,心头涩涩的,他的笑完美无瑕,衬着他的俊颜,犹若神人,可是,她看着他的笑,只觉得如月笼纱,虚无缥缈。
他是不开心的,可是为什么大家都看不出来呢?是他太会伪装,还是大家都视若无睹呢?恐怕还是前者。
“那如此,到时候各位大人一定要来吃查某的喜酒才是啊!”查三少笑意深深,长袖微动,便执手送了几位官员出去。
送完了客人,他慢慢踱到窗下,静静看着厅前的一株盛开的海棠。花色灼灼如云霞。他看着,便深深叹了口气。
“相爷在烦恼什么?”不知什么时候,灵春走到他的面前,目光平静直视着他“相爷心里不快活,到底为什么?”
查三少看了她一眼,眼中微微闪过诧异,但并未斥责她的越矩,沉吟一会才淡淡笑道“为什么不快活,林老大统领的孙女能文能武,据说贤惠无比,老大统领的儿子战死沙场,她以稚龄之身,挑起家中事务,又为了照顾老大统领,过了双十年华而不嫁,这样的女子,本相能娶回家,怎么会不快活?”
他说完,又是淡淡一笑,拂袖而去“本相累了,若有来客,便通通回了。”他渐渐走远,一身冷色,越发显得他身形瘦削。
灵春呆呆看着他走远,才软软靠在花厅柱边,他说的都是假话。可是,自己又是怎么了?这样贸然上前,大着胆子问了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心又一阵阵酸涩,连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了。
“灵春,相爷呢?”巧菱走过来,张望着查相的影子“相爷去哪了?门外有两位侍郎大人前来贺喜。”
“相爷说,他累了,都回了。”灵春有气无力地道。巧菱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忙上前扶着她“你怎么了?病了吗?”
灵春看了她关切的面容,无力地点点头。是的,她病了,而且病得实在是不轻。
……
凌玉坐在窗边,看着那一轮的明月,又是几日过去了。周生的狂热已经渐渐平静,每日瞧着他,总是觉得他阴冷的脸上也隐约有了喜色。看样子他的“造反大计”进行得十分顺利。
因为凌玉的乖顺,周生已经不再给她用药,只是再三威胁她不可妄想逃跑,顺便又在院子四周加强守卫。
凌玉也出奇配合,白日只帮那哑妇做家务,跟前忙后的,甚至没有一点怨言。倒是几次哑妇担忧地看着她,反而她劝慰她“老妈妈不用担心,他不会杀了我的,他还要让我去当那验证的活人呢。”
今夜有些闷热,夜已经深了,天上的月亮也不知躲到了哪去,已经快到了夏日,只是这华地湿热,倒似了炎炎夏夜。
她靠在窗前,并不开窗,似睡非睡。
“砰”一声极轻微的响声,她突然跳起,还未醒过神来,门“咔哒”地一声,门闩被拨开,有个黑影闯了进来。
“帝姬,跟属下走!”来人轻声说道。凌玉心一惊,有些犹豫“你们是谁?!”
“属下是鹰卫,快走!”来人说完,不再浪费口舌,探手抓住她的胳膊。
“不——”她突然有些犹豫,手一抖,桌上的茶杯“砰”地落地。一声脆响在黑夜中传得十分远。
她看见面巾后的那双眼睛一闪而过的疑惑。突然门外有人暴喝一声,刀剑交加声密集起来。
来人探手抓住凌玉往门外就奔出。凌玉这才看清楚,周生已经和两三个黑影缠斗在一起。他招招狠厉,手起手落,皆是杀招,那黑影们也毫不含糊,一刀一式,刀刀致命。
周生眼见不对,忙清啸一声,不多时,不知藏身在何处的守卫纷纷跃入院中,黑影们顿感吃力。
凌玉被拖着往门外奔去。周生眼尖,见她要被劫走,咬牙挥剑,剑芒上绿光吞吐,竟将缠斗在他身边的两个黑影逼开几步。
“想要走!没门!”他怒喝一声,身形瞬间飘忽,曲手成鹰爪,向他抓去。
凌玉尖叫一声,忙抱了头,滚在一边。却没想到周生这招只是虚晃,他中途改变方向,向凌玉肩头抓去。
凌玉只觉得肩上一阵剧痛入骨,不由哎呦一声,痛呼出声。
“再不住手,我就将她杀了!”周生怒喝一声,将凌玉横在身前,另一只手已经牢牢地扣住她的喉咙。
几个黑影顿时住手,面面相觑。
“你们走啊!”凌玉哑着嗓子喊“他……不敢杀我的!回去告诉母妃……咳咳,我没事!”
“你给我闭嘴!”周生恨不得将她毒哑,咬着牙怒道“还不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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