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很大力气,洛尘才爬上悬崖,他看见老者已然升起了篝火,拿着木叉再烤东西吃了,香味远远飘来,肉脯色泽金黄,油嫩欲滴,望之生津。
洛尘拖着酸痛的身体走到跟前坐下,说道:“狐狸肉也吃,听说肉很臊的。”
岂料话刚说完,一道矫捷的身影就扑上了他的后背,边嘶叫便抓弄他的头发,洛尘一惊,随手抓来,只见银月狐用愤怒的眼神看着它,洛尘悻然一笑道:“不好意思,我以为这老头把你烤吃了呢?”
老者丢给他一个白眼,咕噜道:“我又不是什么都吃。”
洛尘嘿嘿看着他,神色甚为狡黠,老者干咳一声,扔给洛尘一条肉腿,说道:“这是兔子肉。”
洛尘早就饿的不行,拿起兔子腿来就啃,看到老者也满口哈喇子品尝,洛尘囫囵着道:“你需要吃这些东西?”
“不需要,解馋不行吗?”
洛尘无话可说,他吃完一条兔腿后,直接把另一只烤熟的兔子拿过来,就要大快朵颐,忽然有什么东西拉扯他的裤腿,低头一看,只见银月狐眼神迷离的盯着兔肉,小爪子放在口中,正在不住地流口水。
见它神色单纯可爱,洛尘笑着扔给他一条腿,说道:“吃饱了,咱们明天开工。”
是夜,月明星稀,清风柔和,洛尘仰头就睡,银月狐被老者下了禁制,无法逃跑,只得乖乖留下,索性就跳在洛尘的肚皮上,把他当做床榻,安然入眠了。
老者本在酣睡,但是不一会儿后,他陡然翻身飞起,眼睛中溢出了精光,径直来到深潭瀑布下面。
瀑布还在奔腾激荡,不过这个时候,深潭漆黑幽静,丝丝冷气散发而出,寒彻逼人,老者凌虚而立,背负双手,神色凝重的打量着深潭,气氛很诡异,天地间都像是寂静了,平静的潭水给人危险荒诞的感觉。
大概是受不了老者的逼视,深潭终于有了变化,潭水慢慢的流转起来,一双寒星似的可怕眸光,竟从从潭水中透发而出!并且阵阵低吼传来,那是沉重古旧的气息。
老者怡然不惧,缓缓进入了深潭中,深潭在外界只有三十丈大小,但是在里面却是别有洞天,略一查看便知,此处原本是地下溶洞,宽广无垠,但是灌满水之后,就形成了一座龙宫似的地方,崎岖蜿蜒,深邃幽暗。
下降了百米,老者方来到可怕眼睛的主人跟前,这是一头史前怪兽,全身长满青铜色的鳞片,巨大的爪子狰狞在四肢上,粗壮的身体盘绕在一块,支起的头颅上长着角,满口白玉似的牙齿,触须在水中摇摆,而它的眼睛,则是泛着明亮的寒光,乍一看,就知晓这东西道行极深。
老者立在它的面前,就如同海中扁舟,渺小得很,但是他神色从容,看着怪物,笑问道:“蛟龙得道?”
老蛟看着老者没有答话,突然老者身上溢出了一丝气息,这股气息飘渺至极,但是老者身上,却爆发一股难以想象的压力,在这种力量面前,世间的一切都显得脆弱不堪,只要老者动念,天下再也挡不住他!
蛟龙神色剧震,苍劲的话语吐出:“上仙光临,蓬荜生辉。”
老者静默了一会儿,神色认真的说道:“你本在月灵山脉里面,大概是闻到了龙果的气息才赶过来的,那我告诉你,”他的眼神变得沉冷,“我不允许你这样做,后果你应该清楚。”
蛟龙法力高强,但是面对老者的警告,也不禁变得慌张,忙道:“惟上仙是从。”
老者看了它一眼,蛟龙跪伏下去,接着尾巴一摆,钢铁般浇铸的身体移动开来,游到山脉深处去了。
……
第二天清晨,洛尘还在呼呼大睡,老者不顾他的情况,无情的把他喊了起来,洛尘满心腹诽,老者说道:“修炼一途,动心忍性,不可懈怠,快快,吃完东西开工。”
于是,洛尘和银月狐又开始了一天的折磨。
洛尘进境迅速,昨天他就尝试构造虚阵困住银月狐,今天训练不久,他就能同时控制四道出体的元气,银月狐在他的封锁下,活动的区域越来越少。
后来,洛尘直接让老者去掉银月狐身上的禁制,禁制不再,银月狐大为高兴,正准备逃窜,不料洛尘的虚阵令它寸步难行,刚想从一个方向逃跑,哪个方向就被封得死死地,磅礴的元气把它推开。
银月狐速度奇快,且心思灵活,总是找寻空当突击,然而洛尘依照天诀所述,在虚阵中加进了变数,这样一来,无论银月狐如何狡猾,洛尘都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对策,于千钧一发之际,让银月狐逃跑落空。
老者难得的赞赏道:“好,不变的东西就是一堆死木头,只能发霉,变,才是正道,”他进而延伸:“世间万物生生不息,皆是变,不变的东西很快就消逝,然而,变字一途玄妙深邃,这就需要悟,悟出来道,依合道的万千之变,你就能懂道,就能掌握规则。”
洛尘听到夸奖,心头一喜,放松了精神,可就在这一瞬,银月狐逮住时机,奋力一跃,匆匆跑离了洛尘的虚阵。
见到这一幕,老者气骂道:“小子笨得紧,快去追回来。”
洛尘自责,急忙追赶,可是银月狐已经跑进了山林,它身体小巧灵活,在林木中如鱼得水,渐渐地拉开了与洛尘的距离,看到洛尘追赶不上自己,银月狐大为得意,不忘回头吐舌嘲弄。
洛尘好气又好笑,突然,他心念一动,想到了天诀书中的记载,“万物易道,道易万物”,意思是道法可以影响万物,当然,其中细节不是一般人懂得的,唯有天师才能参透,洛尘驻足喃语:“既然要变,我就变得广一些!”
念动手出,打出一片虚无阵法,这个阵法是天诀中所记的基础阵法,此前他无法控制出体元气,现下他有所长进,这个简易的阵法能快速的结成,但是元气构成的阵法没有直接打向银月狐,而是落在了银月狐前方的一株藤蔓上。
洛尘没有失望,反而无比的兴奋,眼神中充满期待的色彩。
就这个时候,变故发生了,那株藤蔓像是活了过来,伸出几个分支,径直缠向银月狐,这厮正在高兴地低头逃跑,没有注意到前方,结果被藤蔓一缠,措“爪”不及的摔倒在地。它想站起,可惜力量不够,且摔得惨痛,竟是委屈的抽泣了起来。
洛尘则是高兴地拍手大叫,没想到这一手竟然一举成功了,他来到银月狐的跟前,思绪轻转,藤蔓顿时撤开,他把银月狐提起,朝它身上狠狠一拍,笑道:“小样,还敢嚣张!”
银月狐乱抓乱咬,表示反抗。
老者靠在大树下,望着洛尘的方向,嘴角扯出笑容,“小子开窍了。”
之后,洛尘又试验了好几回,发现自己现在只能控制荆棘和藤蔓等小东西,他心中明白何故,一是因为气旋转化成的元气太少,只有全部的百分之一,若是他到达化气境,效果则不能同日而语了,其二是因为天诀中记载的这个阵法十分粗浅,效用有限,想要控制大物品,甚至是伐山改泽、移岳填海,就需要把虚阵改进,放进更多的变数才行,总之,阵法的精密和修为的高低,直接影响着天师的能力。
虚阵也有等阶,分为天、地、玄、黄,洛尘现在掌握的不过是最低的黄阶而已,是为黄虚阵,而他自己勉强算个入门天师。
下午,洛尘又向老者请教了一些知识,至此,他的入门就算是完成了,以后的路全要看他自己了。
修炼一段时间后,洛尘躺在树荫下休息,迷迷糊糊的就要和着凉意进入梦乡,然而这个时候,不远处的树林突然窸窣作响,洛尘此时神识无比灵敏,顿时神色一凛困意全无,翻身而起,小心仔细观地望着发出声响的方位。
几个人走了出来,这些人没有料到洛尘二人在这里,见到他们,全都是有些许惊讶,旋即神色戒备,向洛尘他们围了过来,洛尘感到有些不妙,但是一看到吴老头歪躺在树根下,一点不为所动,他立即又轻松了下来。
来的共有八人,当中还有一个年纪尚嫩的女子,两个年轻男子,四个中年人,一个老者,洛尘看到这种阵容,便猜想定是某个纪律严明的组织。
到来的老者打量了一番洛尘,不以为意,但是看了看吴老头后,却是露出惊容,他看不透这人!眼转一转,赶紧拱手上前施礼道:“不知前辈在此清修,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其他人都惊奇的望着老者,断没想到依他的修为地位,竟然对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子如此恭敬,心中俱升起了忌惮。
吴老头打了个哈欠,十分不雅的翻身起来,迷糊着眼问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已经深入了山里,这里的危险可不是你们能够应付的。”
听闻吴老头如是说,其他人觉得被轻蔑了,全都冷哼不满,但是为首的老者心里却是一颤,赶忙垂手道:“前辈慧眼如炬,我等深入此山,实是因为追捕一条灵兽所致,奈何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恳请前辈指点。”
说完,他一狠心,夺过中年男子手中的袋子,献在老者面前,说道:“这点微薄心意,请前辈笑纳。”
后方的女子一声惊呼,急道:“张伯,这是好不容易取到的兽丹和兽骨,还要卖了维持家族呢!”
老者狠狠瞪了她一眼,女子害怕得不再说话,而老者则是对着洛尘道:“小兄弟,请为我们求求情,在下感激不尽,马上天色将晚,山中的凶兽就会出没,以我们的力量,定然是度不过今晚了。”说着,已是举袖擦泪了。
其他人没有想到事情到此地步,此前大概是老者不想让他们害怕,是故没有点出危险逼近,现在听到老者如是说,都是心肝俱寒,神色变为恳求,殷切的望向洛尘和吴老头。
洛尘不动声色,吴老头笑道:“带你们出去没问题,前提是,我这个小徒弟现在还没有吃饭的家伙,你们不是寻宝队吗,让他在你们当中做个活计,他有些功底,能帮你们很多忙。”
洛尘惊异的看着吴老头,后者却示意他不要说话,领头老者面露难色,犹豫不决。
吴老头劈头骂道:“你别不愿意,要不是我闲云野鹤,不方便带着他,怎么也不会把他交给你,别磨磨蹭蹭的,赶快决定。”
后方的女子轻拉老者的衣袖,提醒道:“张伯伯,家里面招不起人了。”
老者也是碍于此事才犹豫的,但最终叹声道:“前辈,此事可行,只不过工薪微薄,小哥不见得满意。”
“无妨!”
话说完,吴老头一挥袖,便带着九人冲天而起,向着森林外面疾驰而去,老者和其他人从风在吴老头身边,都怔然的说不出话来,盯着吴老头,眼中涌现了深深的敬佩。
出了山林,吴老头不客气的把八人丢下,问道:“你们是什么家族,明天我的弟子也好找。”
老者俯身至极,恭敬答道:“回前辈,我们是泽禹城的冯家,虽不甚有名,但也有不少人知晓,一问便知。”
听完话,老者带着洛尘飞驰离去,余下的人看着吴老头和洛尘的背影,都一阵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