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一口喝完,擦了擦嘴,眼珠子飞快地转了十几圈,突然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其中还有个特别厉害的人物,国师想不想听听?”
水月瞥着孟婆嘴边的红艳,深吸一口气,别开了脸。她得赶着上去招魂,对以往的奇闻异事并不感兴趣。可孟婆的话匣子打开了,常日里没人陪她说话,寂寞得很,正好水月来了,她更不可能轻易放人了。
水月被她抓住胳膊死死缠着不放,木着脸面对孟婆。
孟婆兴致勃勃地说,“那个人是我孟婆子中意非常的人,我孟婆要嫁人也只嫁他。”
水月瞅着孟婆褶子遍布的脸,实在不想说大实话打击她,左右摆脱不了孟婆的束缚,索性坐下来听了。
孟婆捧着脑袋,笑得就跟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似的,眯着眼睛,幸福感十足地说,“两百年前,也就是花神被贬谪不久,北桃境内地动山摇,魂山炸开,鬼王墨魂再度出世…”
水月眼角一抽,自动联想到孙猴子出世的画面,尽管很无语,但还是正襟危坐听孟婆七讲八讲。
鬼王墨魂是花神亲自镇压的至元境厉鬼,刑期五百年,沉寂了三百年,在花神流放之时突然暴动,冲破了禁制重现于世。
墨魂再度现世,用惊天动地形容都不为过。一袭墨衣威风凌凌,藏剑山中,徒手劈山开川,拔出妖剑灭世,一跃千丈,去了九霄云宫大闹天宫。
从一重天一路打到九重天,沿途莫不是哀鸿遍野。闭关修炼的天帝迫不得已提前出关,撞上墨魂时,正是清晨。
没想那满身煞气的墨衣男子立在云雾中,隔着云彩对宝座上的天帝咧嘴一笑,像平常打招呼一样,大方地说,“天帝,早上好啊!昨晚睡得好吗?”
墨魂将天宫搅得天翻地覆还能笑得阳光灿烂,傲慢随性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天帝。天帝勃然大怒,当即召出龙神剑与之争斗。
两人斗了七天七夜,终于以天帝的失败而告终。
墨魂一刀劈来,狼狈的天帝大喊了一句话,才止住墨魂的进攻。
孟婆说到这儿就停住了,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水月问她才会解开谜题。
水月无语至极地看着她,心想着孟婆不会是闲来无事将齐天大圣大闹天宫的故事改编过来诓她。
无奈之下,水月迎合孟婆的心意,问,“墨魂说了什么?”
孟婆得逞地笑着,道,“天帝说,赦免花神无罪,并将其召回九霄云宫官复原职。”
水月懒洋洋地猜测,“花神是墨魂的爱人么?”
孟婆摇摇头,道,“才不是嘞!花神是鬼王的妹妹。”
水月愕然,问,“一个鬼王,一个神官,您莫不是骗我?”
孟婆道,“事实就是这样啊!人家墨魂特别喜欢他妹妹,成了鬼也要保护花神呢!”
“那…那他既然有个成仙的妹妹,又怎么会变成鬼呢?”水月很不解地问。
孟婆叹口气,道,“北桃被东阳士兵攻破,墨魂带领百姓逃难时误入南疆鬼蜮,包括他在内万余人无一生还,之后就变成了鬼。花神虽然是神,也无法插足人间的斗争,只能这样看着了。后来他嗜血发狂,杀了很多人,天帝镇压无效,直到花神来了,墨魂就乖乖接受惩罚,在魂山下安静地待了三百年。若非花神出事,他也不会出来闹的。天帝将花神召回后,墨魂又回到魂山,安分地接受镇压了。从那以后,就没听到过墨魂的任何事迹。”
总而言之,水月给墨魂的评价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鬼王,妹控一个!
孟婆似乎得了相思病,慷慨激昂地说完墨魂鬼王的事迹就黯然神伤了。
水月嘴角微扯,还是出言安慰,“我看两百年也快到了,你很快能见到你的意中人,莫要伤怀。”
孟婆猛地抽了一下鼻子,然后软绵绵地抱住桌上的骷髅头,磨蹭着骷髅头顶部,声音至极,“两百年早就过了,一想到我跟墨魂君君在同一片天地下存在,我就感觉好幸福啊~”
水月站在一边,忍不住了脸部抽搐的念头,趁孟婆发花痴时偷偷施法溜走了。
“墨魂君君帅呆了,酷毙了,迷死人了,嗯~”孟婆跟条发了情的狮子,不停地趴在骷髅头上磨蹭。在水月离开后不久,她脸上的褶子缓缓舒展,最后化作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
相传,孟婆仅为心爱之人露出真容。
回到地面,已经是天明,水月收拾好黄符,方才出门。
“大人。”清水从宫门口走来,向水月拱了拱手,道,“陛下请您随他出宫,参加尚家千金的婚礼。”
水月意外地看向清水,道,“不是明天么?”
清水看着水月茫然的脸,忍俊不禁地说,“大人最近老是贪睡,昨个儿又睡了一天。”
水月听完,重重地拍了下额头,想来是她在地下跟孟婆聊太久了,过了一日都没有感觉。
回去换了身月牙白锦袍,才领着清水往圣安殿赶。
君璃穿了身玄色常服,不似往日里百余人护送,就点了身边的四大高手随身保护。
水月赶到时,他正从圣安殿出来。水月上前,刚要屈膝行礼,君璃忙托住她的手肘,道,“不必多礼,时间不早了,我们快些赶路。”
水月不多话,跟在君璃身侧,一路走出宫门。
“陛下不乘轿么?”水月问。
君璃道,“寡人想亲身体会一下王都百姓的生活,再说了,老是做轿子,颠得我五脏六腑都错位了,还不如下地走走,还有益健康。”
水月听他幽默风趣的话,不禁失笑,“陛下亲民简朴,微臣受教了。”
君璃展开折扇,挺拔欣长的身子行在百姓之中。意外的是,百姓们认出了君璃也无丝毫拘束感,就像看到一位气质非凡的富家公子,并不退避一旁,反而很亲热地上来给君璃送这送那,了表心意。
一路上,君璃的四个高手变成了载物车,人人双手抱满了瓜果、补品、干粮之类的东西,就是没有人送珍珠、翡翠等贵重之物。
帝王最不缺的就是钱财,送些吃的倒也是礼轻情意重了。
君民一亲,水月难得看到了如此和睦的场景。
离丞相府越近,曲乐声渐大,喜气洋洋的气氛更浓。君璃并没有去丞相家中,而是领着水月到街边的一家酒楼临窗边坐下。
水月偏头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盛况,目光远放,满目红绸遍地,鲜花漫天。
看到天上飘散的粉色花瓣,水月就想起了前晚妖异空灵的桃花,即便是浪漫唯美的画面看着也觉得有几分碍眼。
“临江酒楼的桃花醉可是一绝,水月,你尝尝。”
君璃推过来一杯酒,冷不丁地听他喊了自己的名字,水月略感惶恐,扭头瞥了君璃一眼,便拾起酒杯稍稍抿了一口。
“味甚美。”刚称赞完,一片粉色桃花飘进酒杯里,像是有生命似的,悠然旋转起来。
君璃笑道,“国师真乃天音至美,连桃花也想得到您的青睐。”
水月勾了勾唇,浅浅一笑,就把酒杯搁在桌上,并拢食指跟中指,将桃花挑起来捏在指尖,随便一抛,无情地扔下了楼。
君璃只是看了眼,并未多说,动手给自己添了一杯,慢条斯理地品了起来。
水月与他坐了一阵,外面已经吹起了喜乐,街边游荡的百姓已经被官兵拦在道路两边,大红色的地毯从远处平铺过来,喜庆的色彩点缀着街头巷尾。
几个穿着宫廷服饰的男人牵着地毯从楼下经过,从他们出现再到走远,水月无聊地看了一路。
对面的君璃看了眼楼下,再看了眼水月,轻笑调侃,“若是国师大婚,寡人将红绸铺满天音国都行。”
原来这红地毯是君璃吩咐宫人铺下的,用于庆贺楚、尚两家联姻的。
水月笑道,“微臣若是真的娶了夫人,怕是这一身的法力都没了。”
君璃挑眉,“难不成你那侍女说的童子之身还是真的啊!”
选秀上,为了拒绝秀女们的美意,水月才示意清水这般说的。修习法家的男子必须保持童子之身,女子就没有这项规定,只是会影响到法力的灵验而已。
倘若真被人上了没了贞洁,法力还是在的,就是时灵时不灵,比没有还要麻烦。
“是的。”水月脸皮子有些发热,同一名男子商讨这事,免不了会尴尬。
君璃抚了抚下巴,非常认真地思索着,仿佛在思考一件很重要的家国大事。末了,才笑着说,“那国师可体验不到这种温柔乡的滋味了,当真可惜。”
不可惜,一点都不可惜。水月在心里默默想着,君璃忽然又问,“那如果是姑娘呢?”
水月只觉脊梁骨一寒,接触到君璃戏谑而又犀利的目光,藏在袖中的手不禁蜷缩几分,面上很是镇定地说,“女子也会有影响的,只是没男子那般严重。”
“唔…那具体影响又是什么呢?”君璃又搓了几下光洁的下巴,微微颔首,又追问下来。
难不成这家伙觉得修炼符术的法家女修命硬,想着娶法家女修绵延子嗣了?
水月嘴角微不可见地一扯,保持着往日平淡如风的神态,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法家女修以阴气修炼符术,若是阴阳调和,阴气得不到施展,法力也就弱了。”
君璃问,“国师的意思就是女修可以嫁人,只是少些周公之礼就没问题了吧?”
水月头一次跟人如此深入探讨法家秘辛,还是男女之间的,再厚的脸皮也微微发烫了。她掩着鼻子尴尬地咳了两声,希望这位帝王能读懂她的意思,别再问这种难以启齿的问题了。可君璃貌似对此颇感兴趣,不问出来就不会罢手,等了她一阵,没等到反应,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发着亮光,兴致勃勃地扯了扯水月的袖子,跟个好奇的孩子一样,诱哄道,“说嘛!说嘛!寡人很想知道。”
水月真想给君璃跪了,注意到自己的形象,她放下手,不着痕迹地将袖子从君璃手中抽出来,低低地应了一声算作承认。
君璃一手环在身前,一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或许寡人娶个法家的女修就能镇住克妻命了!”
水月心思神游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唇边微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黏在上头,便伸手摸了摸唇。拿开一看,又是一片粉色桃花。
又一次的,水月屈指将其弹了出去,一点怜惜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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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快放出来了,希望到时候你们别惊讶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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