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夫人对这门亲并不满意,并不因为蒋家如今大不如前,而是就像姜玫所想,她并不希望孙女嫁入太过复杂的人家。一来,姜家如今应该做的是培养子弟,撑起姜家门楣,而不是攀姻亲;二来么,几个孙女也实在不是什么精明过人的,太过复杂的人家,总担心孙女们应付不来,而蒋家正属于那一类。
朱氏恨得咬牙,她就是趁着蒋骁父子不在家中,跑来退亲的。蒋家的情形,她比旁人都清楚,长子的生母是长平侯放在心间的表妹,那人早早死了,长平侯自然重视着长子。次子虽然死了娘,但人家元配嫡出,何况还有他舅舅姨母帮着他。而她的儿子,明明同是嫡出,就因为继室所出,比不上蒋骁便罢了,还要被庶长子压上一头,她怎么能甘心!她不仅想要蒋骁结不成这门亲,更想蒋家跟姜家结仇。
长平侯瞪了朱氏一眼,暗怪朱氏坏事。因为先前站错队的缘故,蒋家如今的日子实在不好过,而姜家有从龙之功,这个时候,不想着跟姜家结好,助蒋家渡过难关,却偏偏上赶着得罪姜家,简直愚不可及。长平侯心中懊恼,姜家出了这样的事,原本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从姜家得些好处,偏偏叫这蠢妇一闹,还得陪着笑脸,叫姜家不在计较,一张好牌生生叫这蠢妇给毁了!
心中恨得咬牙,出口的话也不犹豫,道“晚辈今日不在府上,若非骁儿得到消息跑来寻我,尚不知此事。”
朱氏心头发凉,可也知道大势已去,见长平侯看过来,朱氏身子僵了僵,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道“继母难为,今日这事,我若不问,旁人会怎么说道?无非说我折辱继子。如今管了,谁又理解我的难处——”
蒋骁微微垂着头,他哪能不知继母的心思,总之看不得他好,要坐实了这黑锅。偏偏他身为晚辈,哪能张口驳斥,至于父亲,他眼里除了权势便是长兄,哪能看得到他这个次子。心中悲凉了一回,蒋骁压下心头的愤懑,接着朱氏的话道“儿子岂能不知母亲良苦用心?只是此时尚无定论,也许其中有误会,母亲不查清此事就上门退亲,旁人耻笑我蒋家不厚道尚且不说,累了姜家姑娘的名声岂不罪过!”
这话说得巧妙,匆忙藏进耳房的姜碧只听到蒋骁对她的关怀,姜老夫人和萧氏却分明听出其中的威胁之意。事实如此,这种事情无论真相如何,对女方的影响总是多过男方,若是果真退了亲,旁人会对蒋家有所诟病,但总归不伤根基,姜碧却是再难嫁个好人家。
这便是姜老夫人不大满意蒋骁的一点,即便这是事实,有谁会喜欢被人威胁,不得不做许多事情?只是亲都定了,这些话多说无益,若真退了这亲,无非给姜家多添一重笑柄。想到这些,姜老夫人同蒋家人打了一番太极,到底将这事揭过了,姜家同蒋家的婚约不变,只等姜碧及笄议定婚事。
送走了蒋家人,姜老夫人将孙女们从耳房喊出来。姜玫几个是过来请安,偏巧蒋夫人朱氏上门,就退到了耳房,姜老夫人嘱咐了姐妹几个一番,便打发她们回去,只将后头跑来的姜碧留了下来。
姜玫想也知道,姜碧今日必定逃不掉一顿好骂。对于姜碧这门亲,从议亲开始,姜老夫人便敲打着姜碧当矜持些,先前将书信送到蒋骁手中便罢了,今日蒋家上门,姜碧又急急跑来,失了礼数,更容易叫人看轻。
蒋家退亲的事顺利解决了,姜碧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想起来,原本她这亲事稳稳当当的哪来那么多波澜,都是因着姜翠的缘故,横生波折不说,还累得她被祖母训斥。这话在关氏面前一说,关氏便又是一顿数落,母女俩义愤填膺,在观澜园也坐不住了,便一道去了姜翠住的兰园。
姜玫和姜翡回到杏园,晚膳才刚刚摆开,便听说,继大伯母胡氏大闹观澜园之后不过三日,她们母亲和姐姐又大闹了兰园。这回姜翡不说去劝架的话了,只想着祖母干脆将那两对母女一道禁足得了,也能省点心,谁知,这火还能烧到姜翡身上来。
姜玫和姜翡听说关氏母女大闹兰园之后,用膳也没什么胃口,匆匆吃了几口便让人收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差人打听打听前后,姜碧已经一马当先冲到了杏园。见着此时的姜碧,姐妹俩都有些惊讶,姜碧却不等两人说话,抬手便指着姜翡,道“我原以为,我只是受大姐连累,没想到,真正害我受如此屈辱的,竟是我的亲妹妹!”
姜翡被姜碧撕心裂肺的质问砸的有点懵,道“我怎么了?我几时害你受辱了?”
“还在装傻!”姜碧将手里的东西摔到姜翡面前,“姑妈将你的定亲信物都退回来了,可见这门亲已经不作数了,我堂姐不知廉耻在外面丢脸,我亲妹妹不知犯了什么错还没定亲就让人退了亲,只有,只有蒋郎厚道,不曾因此迁怒与我……”
此时,姜玫顾不上给姜碧分析蒋骁的阴暗手段,只看向姜碧,突然记起来,前些时候父亲前来,要走了姐姐同魏王府的定亲信物,难道就是为了退亲吗?
姜翡也愣了愣,低头看去,被姜碧摔到面前的,正是姜家同魏王府的定亲信物,是父亲特地寻来的玉佩。姜翡平时不爱费脑子多想,但从来并不是个蠢的,想起当日父亲同她要去定亲信物,那时便要退亲吗?可是,为什么呢?父亲为什么不告诉她,是她哪里不好,惹得姑姑不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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