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淑妃依旧温婉柔弱的笑容,但是那双半垂的眼睛里,满是惊鸿欢喜之色,好一会儿才克制笑道,“不光是本宫的,还是你的!”
萧扬欢露出浅笑,意味深长道,“借娘娘吉言,能顺势而起,水落石出!也算了却为人子女的一点微末心愿!”
二人目光相对,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想要的东西。
“来了这么会儿,去看看阿芙吧!”杨淑妃将茶盏放在几子上,似询问道。
对此,萧扬欢可有可无,刚要点头应下,就见淑妃身边的秋灵匆匆而来。
“娘娘,淑真殿偏殿云清阁里的红顺仪胎动了!”
杨淑妃应声而起,惊呼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萧扬欢看了在门口守着的谷秋一眼,后者会意,将伺候在殿内外的宫人都带走。“慢慢说,急不得!”
杨淑妃深吸一口气,也知道萧扬欢说的在理,这个时候是不能慌乱的。当下便坐回位子上,“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秋灵用了萧扬欢递给她的一盏茶,调匀气息后才道,“午后,张顺义想要出门走动走动,贵嫔娘娘便让人扶着她在淑真殿里走动。正巧,皇后娘娘派人让她去一趟立政殿,是宋家夫人进宫了。”
“临走前,贵嫔娘娘特意将自己的嬷嬷留下照顾张顺仪。但张顺仪执意要出门,宫人们都阻拦不得,嬷嬷更是被打一顿。”
说到这里,杨淑妃和萧扬欢都面色凝重几分。
此前,萧扬欢就传了话去,宋贵嫔就该守在殿中才是。但宋贵嫔被立政殿叫走,留下嬷嬷照顾,嬷嬷被打,却将宋贵嫔摘出去!
杨淑妃道,“秋灵你继续说。”
“是!出了淑真殿后,张顺仪被上林苑景色所惑,滞留好久,接着就被宫人冲撞,动了胎气。那宫人虽然被当场拿下,但惊愕下,竟然投了湖,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
“后路断尽,娘娘自当小心!”萧扬欢淡淡说道,“娘娘若是有了法子,可吩咐一声!”
杨淑妃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萧扬欢说的法子是指什么。当下也不客套,匆匆说了句“好!”,便去了淑真殿。
宫里的消息一向传的快,杨淑妃神色焦急而去,被不少人看在眼中。
崔良媛和郑嬷嬷来了承欢殿正殿回话。
“公主?”崔良媛坐了一刻钟,心内不安,试探开口喊了一声萧扬欢。
萧扬欢放下手中的千字文,转头看向她,目光澄澈而幽深,语气平缓无波澜,“良媛,何事?”
崔良媛心里生出一种上位者睥睨的卑微来,动了动嘴,到底没有将嘴里的话吐出来。
“可要奴婢吩咐下去,无事不许宫人进出?”郑嬷嬷站在一旁问道。
萧扬欢点头,将千字文合上,“劳烦嬷嬷走一趟,约束好宫人。”
“天色渐暗,公主可有想吃的?”崔良媛问道。
萧扬欢抬眸看了看天色,不知什么时候天色昏黄不明,舒云如浮萍一样浅挂天际。“晚上吃锅子吧,暖和又简单,吃饱了,心里才能稳当!”
“这倒是!”崔良媛随口答道,“想要做什么,得有精气神才是!”
“良媛留下一起用吧,多个人用膳,也热闹。”萧扬欢含笑道,“今夜大抵没有多少人能注意到这里吧!”
“是!”崔良媛回道。
在天色沉寂之后,谷秋端了好几个锅子并一些素菜还有蘸碟,摆放好就请萧扬欢和崔良媛过来用膳。
锅子里的汤是用山泉水加了温补的药材熬煮而成,素材里多是新鲜的绿色的蔬菜,还有一些山珍菌菇。
二人相对而坐,萧扬欢夹了一筷子笋干放在锅里煮着,“听说这笋要成竹,需得在地下熬过四年的黑暗,才能在第五年里以锐不可当的姿态冲上天际。”
崔良媛的筷子一顿,“妾倒是未曾听说过,只是觉得笋干味美,十分难得。”
“倒也是!”萧扬欢浅浅一笑,将烫煮好的笋干放在碟中,“这样难得的美味,倒是应该谨慎小心对待才是!”
崔良媛抬起头来,那双魅惑的桃花眼直直看向萧扬欢,“妾自问对待公主向来坦白,公主不必试探,有什么想问的,问便是!”
萧扬欢放下筷子,扬眉冷眸看向谷秋,冷声吩咐道,“下去!”
谷秋依言而行,很快小花厅中便只有对坐相视的二人。
“李良娣的碧落香中,添加了一味药,那味药十分难得,那药会令人昏睡绵绵,全无精神,还会上瘾!”
“本宫暗中令白妈妈追查,这两日只有你身边的宫人取用过那味药材。”
“你到底出身大姓,此类药材,旁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你就未必。”
“何况,你无子嗣,就无依傍,阿平是嫡长子,他只能由皇上皇后教养,你是万万不能的。本宫已经知事,只有阿芙,阿芙是庶女,年纪小,李良娣生性懦弱,而你是除她以外身份最高的太子嫔。”萧扬欢话语缓慢,夹杂着几分寒意。
崔良媛捏紧手指,站在桌前,目光坦诚的看向萧扬欢道,“妾并未吩咐人取用什么药!既然白妈妈能查到是谁取得药材,那就该能查到那人为何取用!”
萧扬欢以手敲击桌面,上好的酸枣木发出‘咚咚,’沉闷的响声,“你就那么笃定,本宫查不到什么?”
崔良媛毫不畏惧的点头,“公主殿下有句话说的很对,妾出身大姓,幼承庭训,母亲出身琅琊王氏,礼教规矩早就刻在骨子里,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妾知道。”
萧扬欢冷眼看她,背脊挺直,手置腹上,妥帖自然,浑然天成。确实是需要积年累月的教养,才能熏染出这样的女子。
花厅里,锅子里冒着雾气,里头的沸水滚动,扑腾扑腾发出的声音。
“本宫知道良媛为人中正,所以良媛才能这样安安稳稳的坐着用膳。”萧扬欢清冷的声音在花厅中响起,“但本宫告诉良媛,诸事理当小心应对!若如崔郡王妃,凡事都爱插上一手,就不要怪旁人折了她的臂膀,断了她的前程,祸及母家!”
崔良媛被这一番话吓的惊魂未定,萧扬欢竟然知道,她竟然有这样深的城府!
她自选在昭哀太子身边,不过是小小昭训,为保全自己,不参与内斗,这才得了太子青眼,成为承徽。饶是如此,她依旧谨言慎行,对上恭敬,待下温和,唯恐哪出做的不对,惹了太子妃谢氏的厌恶。
这样小心翼翼的活了这些年,直到太子夫妇接连薨逝,她以为自己终此一生便是如此。没想到竟然入了这位主儿的眼,不管出于如何目的,但好歹升了位,家人与她都得了实惠。
那日族姑母崔郡王妃突然找到她说想借她的丫头办点事情,让她最好不要过问。她虽有疑惑,但知道姑母为她好,便真的没有过问。
没想到,姑母竟然有这样的打算!
一顿饭吃的毫无滋味,萧扬欢心事满满,崔良媛被吓得吃不下。
饭后崔良媛便急急告退。
白妈妈在沉默中动了一杯牛乳进来,“奴婢瞧着公主吃的不多,用杏仁煮了牛乳去了膻气,公主喝一点,晚上好安眠!”
“崔良媛是否真的不知道?”萧扬欢端着牛乳看了半晌。
白妈妈叹了口气,“当年娘娘身怀有孕,她是与李良娣、孙良娣还有两位昭训一并选进来伺候太子的。您也知道李良娣鹌鹑似得,孙良娣生性嚣张且有刘庶人庇护,与太子妃相争。”
“只有她,安安静静的活在自己的院子里,很多时候宫里都不记得有这样一位昭训。后来还是崔郡王妃寻了一趟娘娘,请她照拂崔氏。”
“崔氏本人,聪明知趣,知道太子妃盛宠,太子恩宠分给旁人本就不多,厮杀争宠无用,便如同现在的淑妃娘娘一样,温婉示人。倒真叫她辟出一条路来,进位承徽,太子甚至动了想将大公子给她抚养的念头。”
萧扬欢端起牛乳,喝了一半,继续问道,“母亲呢?”
白妈妈又道,“娘娘出身大族,自然是知道大族里的争斗,但若是和孙良娣相较,崔良媛实在是上选。眼力好,说话做事谨慎,她带进宫里的人虽然不多,但一个比一个忠心。”
“这次,要不是借了朱公公的手,未必能让那人吐口。”
萧扬欢一口将牛乳饮尽,将瓷碗放在几子上,“倒是个有用之人!”
白妈妈心念一动,看向萧扬欢,“您想要将县主交给崔良媛抚养?”
萧扬欢并未答话,只是眉心隆起,心头生出几许烦躁来。李良娣吸入太多碧落香中的曼陀罗,短时间之内,根本没办法恢复如初。而她手段残缺,身边伺候的人也无忠心之人,若是将阿芙交还给李良娣,只怕往后还有的操心。
而现在她最缺的便是心神!
但崔郡王妃的手段令她不喜,这样阴狠!若是有朝一日她见罪崔良媛,崔良媛是否会一样给她重重一击?
她还有阿平要照顾,需得小心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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