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陆很大,就和某些人的野心一样大。
就比如宫殿还是那个宫殿,水晶球依旧倒映着古陆的山河,只是画面里的云州疆域是红的。
水晶球后方有几张巨大的王座,还有几个模糊的身影。
“找到了,他在云州。”
“云州?就是李家那个小子的地盘吗?”
“管他是谁的地盘,那个人必须死!”
“可是云州普通人太多,万一……”
“宁可错杀千万,也绝不能让他活着!”
……
虚无缥缈的声音在宫殿里回响,每一道声音出来,王座都会闪烁一下,然后回归寂静。
————
而在云州,李玄风将世院三人打入砚池第二天,无涯学宫就来了一个客人。
来人从学海大门进入,一路慢行,明明与很多学士擦肩而过,却无人能发觉他的存在。
此人直上无涯之境,来到那棵扎根在岩缝的老松前。
“多年不见,皇叔依旧风采依旧!”
李玄风靠坐在老松下,趁着树荫假寐,头也没抬的说道:“你不该来!”
“但还是要来。”
说着来人走到李玄风身边,看着这株挺拔的老松,也看着松树上一个突起的疙瘩,视线似乎并未被头上的冕旒所遮挡。
“当年父亲就是被您订在这棵树上吧?”
“是啊!”李玄风还是没有抬头,只是随意搭话。
“为什么呢?父亲一直那么爱您。”
“因为他想让我当皇帝啊,我不愿,他不干,我要出去办事,他太麻烦,所以我就把他订在树上了。”
“可皇叔现在不也相当于这云洲的皇帝吗?”男子声音带着怒气。
“这不一样的!”李玄风摇摇头。
“皇叔可知,父亲他临终前依旧还在挂念着您!”
“我知道啊!但是当时我太忙,没时间见他!”
因为忙么?所以连亲哥哥的最后一面也没时间见?是不想见吧?男子想着想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李玄风当然也听到了,但是可能嫌弃吵,所以只是伸着小指掏了掏耳朵,。
“如果当年不是被拦着,皇叔会不会同样冲进中皇朝里杀了我?就像霸神宗那样!”
都说高处不胜寒,可能是因为风大,所以男子龙袍被刮的呼呼作响,金线所的绣龙纹也被吹的张牙舞爪,像活过来一般。
李玄风打了个哈欠,却没有给任何人不适的感觉,依旧风度翩翩。
“可能会的!”
“想想也是!”皇袍里的人有些自嘲,而后躬身道:“皇叔,让我看看您有多高吧!”
“好啊!”李玄风答道。
………
无涯之境很高,比无涯学宫任何一座山峰都高,那是大圣在的地方,当然应该最高。
然而今日,无涯之境上空的山峰却风云变幻,雷霆密布,在这晴朗的天气里显得极不寻常。
时不时还会闪过一两道金光,最后金光消失,无涯之境再恢复平常的模样。
学宫师长们只是说大圣在练招,不许任何人打扰。
一身龙袍的客人已经离去,李玄风还是靠着在老松下,只不过右手手腕多了一丝金色,好似中毒的模样。
“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啊!”李玄风苦笑,不知道是在说修为还是手段与德性。
“我去杀了他!”说话的人怒气冲冲,是个光头老人,也是书山里给月冬雪册子的车绪。
“我们也去!”除了酒消愁比较镇定之外,还有几个一起来了无涯之境的人也附和。
“小事情而已,不碍事!”李玄风阻止几人。
酒消愁难得正经,严肃说道:“中皇朝这家伙突然来学宫想做什么?”
“谁知道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谁不老实就揍到老实。”
这话听得众人心中腹诽不已,虽然说这也是实话,他有那个实力。
但好歹学宫是个圣贤之地,你这大圣不做表率就算了,一天天除了打架就没个正形了是吧?
李玄风也不介意众人所想,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唰的一下起身看向云都城外大喝。
“别闹!赶紧回来!”
“关你屁事!”回答他的只有一道冷厉的女声,和一道不知何时已从南明院中追出城去的红色身影。
李玄风似乎已经想到结果会如此,求助的看向其他几人。
然而几人眼观鼻,鼻观心,恍若没看到一样,甚至刚刚还严肃的酒消愁还很直接的说道:“不去!”
揉了揉太阳穴,李玄风是真的有些头疼,心想要是大山在就好了。
“你们都回去吧,这点小毒奈何不了我。”
听了李玄风的话,大家不知道是信任还是别的,先后离去。
“哎!”
众人离去后,李玄风叹口气又坐回了老松下靠着休息。
————
云都城外一处歇脚的小馆处,刚刚从南明院追出来的秦念风怒气冲冲的坐在这里。
她对面是一个穿着草鞋,披着道袍的瞎眼老人家。
虽然眼不能视,但是老人却依旧可以很准确的用手中的筷子夹住碗中鲜香的馄饨,放入口中。
“为什么拦着我?”
秦念风额头青筋凸起,要不是因为那家伙尊敬他,她可能已经一拳头揍到对方脸上了,虽然打不过。
老人没有回答她,只是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的馄饨,不消一会儿,一大碗馄饨便被他消灭殆尽。
又端起碗喝完了大半碗撒着葱花的汤汁,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老人这才抬起头“看”向秦念风。
虽然对方双眼失明,但是秦念风却还是感受到一道慈爱的眼神审视自己。
“风儿的毒,有些麻烦!”
这话听得秦念风火冒三丈:“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还拦着我?”
“那个小家伙也没有解药的,杀了他也没用!”
“什么意思?”秦念风冷眼看着老人。
老人缓缓道:“世道乱了,有些人在害怕,所以他们想要限制风儿,而我拦下你,是因为你不能出差错。”
秦念风道:“既然你都知道是针对他,你还不管不问?在这里说这些废话有什么意义?”
“不!他们虽然想要限制风儿,但是目的不是他。”
秦念风虽然心情很不爽,但还是冷静了几分,她也知道这个老人不会无的放矢,追问道:“那是为什么?”
“不久前我让岐儿阻止风儿离开都城,今天亲自来阻止你离开都城,目的都是只有一个,要你们活着!”
说着老人起身,从怀中摸出几枚铜币放到桌上,颤颤巍巍的拿起拐杖。
“我已经老了,学宫里也有不少老人了,我们都会死的,少年们还在成长,未来的世间还需要你们这一代撑着,所以你们不能有事。”
不知道为什么,秦念风听着这话有些悲凉,却是不可置信问道:“难道这世间还有人能杀死他不成?”
“有的,而且很多跟多!所以你回去吧,守在风儿身边,替我守护好他,如果闲着,可以调教一下你院中那个丫头!”
老人说完,抬着空洞的双眼看了看天,便着急转身离去,只余下秦念风一人在小馆中久久不能平静,脑海中依旧回荡着老人临了又说的那句话。
“告诉风儿,备战吧!”
不知为何,今天的夕阳格外的红,看起来有些渗人,秦念风独坐一会儿,她才冷哼一声转身回了学宫。
————
而在云州某处偏僻的小山村里,一个不知名的农夫正拿着锄头,浑身是伤的看着眼前一幕,在他身后,除了已经变成火海的茅屋,还有一名岁的孩童正恐惧又害怕的哭喊。
“娘亲,你怎么了娘亲?我是宝儿啊娘亲!”
在他们身前,一名浑身是血的农妇提着一把柴刀,双眼血红的向二人步步紧逼。
就在不久前,一家人还在其乐融融的享用晚餐。可转眼间,平日里贤惠的妻子却着了魔一般,双眼血红,抓起门后的柴刀就疯狂追砍父子二人。
猝不及防的他为了护住儿子,硬生生挨了好几刀,好不容易逃出屋内,却发现村子里好多人都变成了这副模样。
人们都在一边疯狂逃命,一边试图唤回亲人的神智,霎时间小山村里烟火滔天,惨叫连连。
血流的有点多,农夫已经没有多少余力了。
在农妇扑上来时,他用尽全力推开身后的儿子,任由爱妻手中的柴刀砍进胸膛。
锄头早已被主人丢到地上,农夫双手紧紧抱着妻子,带着溺爱之色,二人一起扑入身后的火海中。
空气中除了农妇凄厉的叫喊,便只剩下烈火焚烧物体的滋滋声,以及火海中那道歇斯底里呐喊:“宝儿快逃,快走!”
“爹!娘!”
孩童大哭才跑到门前,转身瞬间却看到这撕心裂肺的一幕,止住了哭声,好似吓傻了一般,浑然不觉身后一把菜刀正在高高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