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钰听到脚步声,转头一看,连忙恭敬的行礼道“刘钰拜见陛下!”
卢奂听到这番话,也赶紧起身,对着走来的李隆基开口道“卢奂拜见陛下!”
李隆基看着刘钰和卢奂,说道“你二人不必多礼!”
接着又将目光放在了卢奂的身上,有些疑惑的问道“卢奂,卢卿的的葬礼为何置办的如此简单?”
卢奂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还是刘钰代替他回答道“启禀陛下,置办卢大人葬礼的钱,还是卢夫人卖了自己的首饰才凑出来的。卢夫人还因为来长安的路上得了重病,都没钱请大夫来看。”
李隆基听完,内心五味杂陈。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卢怀慎棺椁面前,接过卢奂递过来点燃的香,李隆基持香说道“卢卿,你为大唐所做的一切,朕都铭记于心。如今你的葬礼办的如此寒酸,是朕愧对于你,朕在此向你郑重道歉。”
卢奂听后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被刘钰拉住了。
李隆基说完,持香拜了三拜,才将香插入黍米中。
他转身又对着卢奂说道“卢奂,你父亲乃是我大唐的宰相,葬礼岂可如此的寒酸。朕决意,卢卿葬礼以从一品国公品阶入葬。稍后朕会命人将钱送来,切不可轻待。七日之后,你前往太极殿听候朕的命令。”
卢奂哭了出来,跪下回应道“卢奂谢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岁岁!”
李隆基本来还打算去找姚崇的,可看着这一幕,心里也不是滋味,便带着高力士转身离开了。
刘钰和起身的卢奂,也赶紧说道“恭送陛下!”
刘钰招呼了卢奂一声,说自己去偏厅找自己的姑父说这个事儿,卢奂自然赞同。
他也知道刘钰是想要将陛下来的消息和陛下的旨意,告诉姚崇老大人。
刘钰到了偏厅,见到自家的姑父竟然在椅子上睡着了,嘴角还残留着口水。
他不忍打扰自己的姑父,可这个天气这样睡下去,肯定是会着凉的。
刘钰还是上前推着姚崇的肩膀,喊道“姑父,快醒醒!”
姚崇醒来,看着刘钰啊了一声,随后看清楚了是刘钰,一脸的遗憾,也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刘钰见状,奇怪的问道“姑父,您这是怎么了?”
姚崇深深叹息了一声,才回答道“我在梦里梦见卢公了!我梦到卢公留我在府里吃饭,做的菜正是去年让我意犹未尽的炖葫芦,还有那淳朴芳香的半壶花雕酒。”
刘钰自然明白,姑父是在怀念卢大人了。
姚崇将卢怀慎视为毕生知己,如今卢怀慎故去,只怕最难受的莫过于姚崇了。
只是刘钰还得来禀报,之前李隆基来的事情。
“姑父,刚刚陛下来过了!”
姚崇立刻站了起来,说道“陛下来了,现在在哪?”
刘钰回应道“陛下和高叔叔已经离开了,陛下给卢大人上了一炷香,还向卢奂承诺,卢大人的葬礼会以国公葬礼的规格来举办!”
姚崇并没有高兴,平静的开口道“这是卢公应得的。”
刘钰诧异,他没有想到自家姑父会说出这句话。
说实在的,这句话可能会有点对李隆基有那么一点不尊重的意思。
可姚崇能够说出这句话,显然也是气愤卢怀慎这样的一代贤相,死后葬礼竟然会冷清到这个地步。
姚崇从偏厅走到灵堂,卢奂也起身行礼道“姚公!”
姚崇开口道“陛下来过了?”
卢奂回复道“陛下来过了。”
姚崇继续问道“卢奂,不知卢公的神道碑可否由老夫来撰写?”
卢奂一愣,随即回答道“姚公愿意为家父撰写神道碑,卢奂求之不得!”
开元四年、十一月初八。
卢怀慎以国公葬礼入长安北郊,追赠荆州大都督,谥号为文成。
同一天,老曾头架着一辆马车,载着卢氏和卢弈离开长安。
马车上,卢氏抱着一个布裹,不知道在想什么。
坐在旁边的卢弈对着卢氏问道“娘,我们把父亲的骨灰私自带回灵昌,若是被陛下得知,这可是欺君大罪啊!”
卢氏不满的瞪了卢弈一眼,才回答道“你爹为大唐奉献了自己的一生,他很早就说等以后辞官了就回故里,如今我只是在完成你爹的心愿。就算他是皇帝,又能够如何?如果要杀,让他砍我一个人的脑袋就好了!”
卢弈苦笑,小声说道“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卢氏压根没有听,也根本听不进去。
她只知道自己的男人如果还活着,肯定会让自己把他送回灵昌的。
他是在那里长大的,那里有他的父亲和祖父。
相信他泉下有知的话,一定会赞同自己这个决定的。
没错,在长安北郊下葬的并不是卢怀慎,而是衣冠烧成的灰烬!
这件事情世间只有四个人知道,一方是三个人,卢氏和卢家两兄弟。
还有一个人则是刘钰!
没错,就是刘钰!
恐怕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刘钰竟然有如此大胆,胆敢欺君!
可在下葬前一日,这位卢夫人和卢奂找到了刘钰,他们想要将卢怀慎的遗体送回老家灵昌进行安葬。
刘钰先是震惊,随后觉得刺激,再就是确实应该帮。
只是李隆基已经下旨了,要将卢怀慎的以国公葬礼规格下葬在长安城北郊,想要将卢怀慎的遗体运出京城完全不现实。
刘钰只能够想办法,最后的计策是只能够将遗体烧成骨灰,才能够进行瞒天过海。
卢奂为难,卢弈不同意。
最后还是卢夫人咬牙决定下来,按照刘钰的办法做。
唯有这样,才可以将自己的夫君带回灵昌。
而具体的操作办法就是,赶在下葬前一日烧掉卢怀慎的遗体装入骨灰盒,再以卢怀慎以前穿的衣物,将其烧毁,当做卢怀慎的骨灰,对他人交代。
至于如何解释,那就更简单了。
就说卢大人死前交代,要以骨灰的方式下葬,这样就可以不占太多的土地。
这个理由可能用在别人的身上会显得十分的荒唐,可若是卢怀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就觉得理所应当了。
卢大人生前便是此般清廉之人,死后也不肯占据多少土地,这样的风骨又有几人能够相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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