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蜜沐浴出来,靠在软塌上由着秋玉帮她绞干头发,一边听着春回说着京城和府里的事情。
“姑娘随太太出发去江南后,很快便传出陛下要泰山祭天的消息。奴婢听说圣驾出行那日侯爷和老爷都去送了。”
姜蜜心想,原来萧怀衍是寻了这么一个理由去了江南。
“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禁卫军拿着陛下的圣旨抓了不少人,那英国公府也被抄家了。英国公和世子都被下了诏狱等候陛下回来发落。英国公府的女眷都充入教坊司了。只要跟那些反贼沾上了边的人家都没有好下场。京城里人心惶惶,唯恐被牵连进去。”
春回一提起来,便觉得害怕。那曾经对大姑娘耀武扬威的英国公府会落得如此下场,幸好大姑娘早早的和离了。
春回道“姑娘,您是不知道,只要跟乱党扯上关系,便是姻亲之家也遭到了问罪。”
姜蜜亦觉得心惊。她记起薛靖远对她说的那句话,姜姑娘陛下的用意你明白吗?
姜蜜闭上眼睛。
当初齐王、晋王等人在京经营多年,世家之站队的人不少。萧怀衍一直在云州,他此时登基也是借着齐王和晋王相争出兵清君侧。他宽和待人极快地安抚收服朝堂,然而世家之也难保暗藏着跟乱党勾结之人,萧怀衍是要借着这次平叛肃清朝堂。
薛世子私藏齐王之子,在金陵设‘有园’为乱党敛财,更参与了谋反,难逃死罪。而镇国公府的下场只怕会和英国公府一样,姜家也会被查问罪。
春回看着姑娘不说话,心里不敢说的是,薛世子死于乱党之手的消息传回京城,这才是让人更难以置信。当时她就在想,薛世子没了,那姑娘该怎么办。
春回不想勾起姑娘的伤心事,便又开始说着哪个伯府家里娶了新妇,又哪家添了新丁。
姜蜜打断道“说说府里的事情吧?”
春回这才支支吾吾地道“前些日子,二姑娘跟、跟户部侍郎家的公子……定亲了……”
姜蜜缓缓睁开眼,道“这是好事,宜姐姐有了好归宿。”
春回心里却为姑娘委屈,原本姑娘也有门好亲事,可现在却背上了克夫的名声。
姜蜜把夏若唤过来,让她去库房挑几件礼,等明日一早便给宜姐姐那边送过去。
姜蜜的头发差不多干了,秋玉正服侍她挽好头发,外头的小丫鬟进来通报,“姑娘,老爷过来了。”
姜蜜收拾妥帖,走了出去,对着坐在正厅喝茶的人福了一礼,“父亲。”
姜青轩道“快坐着吧。”
不过两三个月未见,姜青轩觉得棠棠又清减了。她在金陵的遭遇,在苏氏寄回来的信里面他知道了。他很是愤怒,苏家竟然出了这等纰漏,差点害得棠棠没了性命。
后来又收到了薛世子的死讯,姜青轩都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慰她。
“棠棠,外头的纷纷扰扰你都别去管,安心的养好身子。”
姜青轩把桌上的的一个紫檀木盒递给她,“这是苏家给你的赔礼。你母亲问过我后才敢让我转交给你。”
姜蜜打开一看,竟是一盒子的银票和地契。
姜蜜把盒子推回去,“父亲,我不能收。”她遇险一事,苏家也是预料不到的。他们所知道的都是萧怀衍让人做出来的假象,以为她坠崖被人救了。
姜青轩道“收下吧。你收了,他们才能安心。这些你就留着当做嫁妆添妆。”
姜青轩斟酌一会道“你的事,为父会留意。必不会委屈你。”
姜蜜听得心里发酸,她道“父亲,我不在意,若是连累到姐妹们的名声,我愿去家庙……”
姜青轩喝道“胡闹!你大姐姐和离都可再议嫁,你不过是定亲了而已。那些闲言闲语皆是小人行径,你莫要往心里去。你这话万不可再提。”
姜蜜看父亲平日里少言少语,难得见他情绪外露。
姜青轩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你姑母近来身子越发不太好了,总是在沉睡。许是明日就会有人接你进宫。”
姜蜜本想着明日再向宫里递牌子求见姑母,她带着段大夫回京,就是想让段大夫给姑母看病。
她离京时,姑母看着还好,怎会短短时日内这么严重了?
……
翌日,崔嬷嬷来了承恩侯府,接姜蜜入宫。
姜蜜向崔嬷嬷说要带一人入宫给太后看病。
崔嬷嬷在见过段大夫后,又听到是姜姑娘特意从江南寻来的大夫,虽不便将男子带入宫里,可想到太后的病情只能破例。
快到慈宁宫时,姜蜜看到一行人从里面出来。
当她看清来人的容貌,她停住了脚步。
走在前面的一貌美妇人身边跟着一个弱柳扶风的花容少女。
她们也见到了姜蜜一行,面带疑惑。
站在姜蜜身边崔嬷嬷见状,解释道“姑娘,这是陛下姨母柳夫人和她的女儿舒柔姑娘。”
姜蜜上前见礼,“柳夫人、舒姑娘。”
柳夫人含笑点了点头,她身边的舒柔扶着丫鬟的手也回了一礼。
那位柳夫人面相和善,她笑着对姜蜜道“想来这位便是太后娘娘的疼爱的侄女姜姑娘吧?今日我和柔儿来的不够凑巧,太后娘娘还未醒,等太后娘娘好些了,我和柔儿再过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柳夫人说完后便带着舒柔等人先离开了。
姜蜜默不作声的继续往慈宁宫走,她想过会和舒柔再遇到。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崔嬷嬷暗自观察着姑娘的神情,见她始终淡淡的,便道“这柳夫人和舒姑娘前些日子便进宫了。太后娘娘精神好时见了她们一回,后来病情重了就没见客了。陛下还未回宫,贤太妃便做主留下柳夫人和舒姑娘在宫小住。她们目前住在揽月轩。”
……
另一边舒柔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对身边的母亲道“原来她就是安阳公主口的姜蜜啊。她竟是长这副模样。”
柳夫人笑着道“那位姜姑娘确是貌若芙蕖。怎么?柔儿是怕比不过人家?”
舒柔用帕子掩住唇,低声道“我看表哥可不喜那妖妖娆娆作态。再美又如何,到底是比不过我与表哥的情份。”
柳夫人失笑,她看向乾清宫的方向,“是啊。陛下待你是不一样的。你自己明白就行,可不要去吃些闲醋。陛下对姜氏不喜,那位姜姑娘的未婚夫刚死,背着克夫的名声,碍不了你的事。只希望陛下快些忙完,能得空召见便好。”
舒柔脸上一红,她嗔道“母亲,我可不急。”
柳夫人道“你啊,口是心非。我看陛下忙完逆贼的事后便要立后封妃了。虽不能得后位,但你应该至少也是个妃位。能留在宫有陛下的照看,我也就安心了。”
舒柔心虽有遗憾,想到能够长伴表哥身边她也心满意足。
……
姜蜜走进寝殿,屋子里满是药味。
姜太后躺在床上沉睡着。
姜蜜一眼看去,心下大骇,姑母的头上的白发多了大半,面容枯槁,这让她想到前世姑母病故时毫无生机的模样。
姜蜜慌忙的让段大夫为姑母诊脉。
段大夫观病人脸色,手指搭在脉上。
姜蜜站在一旁对崔嬷嬷问道“姑母为何突然病重了?”
崔嬷嬷道“起初太后娘娘没有继续用那些香后,只是有些失眠,倒也还撑得住。后来不知怎地开始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只要闭上眼睛便噩梦连连。太医都给娘娘来看了,也开了不少药,但效果并不太好。又加上刚开春时,娘娘吹了风,染了风寒让病情雪上加霜了。”
“太后娘娘有天做着梦,口里喊着姑娘的名字,让姑娘不要过去。老奴守着娘娘醒来,娘娘说在梦到姑娘站到了悬崖边上,只差一步就要摔下山崖,无论她怎么喊,姑娘都像听不到一般。后来娘娘便去了佛堂待了许久,祈盼这姑娘能平安。近些日子娘娘的精神越来越不好,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
姜蜜的泪簌簌地落下,她以为不用那些香了姑母能够好转一些,没想到她会这么的难熬。
姜蜜见到段大夫收回了手,连忙问道“段大夫,我姑母怎么样了?”
段大夫在江南时知道对方的长辈贵人,不曾想是太后娘娘。
皇宫这种地方说错一个字便是死罪。
他面有难色,对姜蜜道“姑娘借一步说话。”
姜蜜让段大夫随她出来。
段大夫这才道“太后娘娘可能服用了朱砂一段日子了。朱砂虽有镇静安神之用,过量食用或者长期食用是有毒的。”
姜蜜脑子一嗡,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姑母服用朱砂?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蜜转身跑回寝殿之,颤抖着手抚摸姜太后的脸,“姑母,姑母你醒醒啊……棠棠回来了……”
正在这时,外头的太监传唱道“陛下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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