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氏看到大奎从外面进入院子,知道他必定是找田卿说关紧事情。
故意板着脸,“你这丫头胆子心思总是比男人还要大,可也要知道好歹,你总要嫁人的,万不可不把名声不当回事。”
说起嫁人的话题,田卿可不觉得应该羞涩,她瘪着嘴,“咋又把话题扯到嫁人上,大妮姐可是比我还大呢,你不急她,倒是先念叨起我来。”
娄氏这些日子是越看大妮越是心中的好儿媳人选,别的不说,单就那爽利、泼辣的性子她就稀罕的不行,横竖她最厌烦哭天摸泪的软弱女子,正好自家大儿子又是个跳脱性子,和大妮刚好配成双。
越想心里越美,娄氏在田卿脑袋上拍了一下,“婶子老喽,说不过你这张利嘴,懒得再搭理你。”
“你说不过,就动手,我可亏死了。”田卿抱着脑袋蹿出了堂屋。
看到大奎手里抓着着一个馒头,边走边吃的出了厨房,田卿急忙拦着,“大奎叔,先别急着忙活,吃罢早饭,再去卸东西。”
“呃,没咱活忒多,米粥大妮那丫头已经在冷水里晾过,我也喝了一大碗,再吃个馒头已经饱的不行。”
大口吃着馒头的大奎,回着田卿的话,差点噎到。
“瞧你,再急咱也得顺当的把饭吃好,你等着我再给你端碗粥、弄半碗菜,你在木棚下面吃。”
知道大奎和武叔都是恨活的人,田卿心疼他们的身子,在大忙时从来就没怜惜过吃食上用的银子。
“有我的吗?我也饿了。”
靳乔希看着田卿去厨房,半道截住。
现在她是一门心思要让家里干活的人吃好喝好,这个靳乔希没个眼里见,把田卿腻味的不行,“去一边待着,不干活的人,吃饭靠后。”
再次吃瘪,被这丫头嫌弃,靳乔希很受伤,心里埋怨不争气的腿,咋还不好利索。
用托盘端来粥菜,田卿和大奎在木棚的案子上吃饭。
“大奎叔,马上你找的那些短工就来到,今儿一天,我估摸着周家村,咱的早稻就能见粮食,我可不想再出啥差错。”
“那依你的意思呢?”
大奎喝完碗里的粥,他不懂田卿话里的意思,就开了口询问。
“你想想,就咱几家的屋子,哪里能装的下四十多亩的早稻,即使能勉强装下,在眼下这灾年里,存大量的米粮可不是啥好事。”
这些事情,他从来就没考虑过,要不咋说这丫头比别人聪慧呢。
田卿打算把新谷收下来就脱手,卖给岳清晨,她也没了压力,“我待会给岳大人再写封书信,你去送那些短工去周家村的时候,把书信交给那个严衙役,让他安排个小衙役送到衙门。”
“嗯,我懂了,你要把粮食卖给官府。”
在心计上姜大奎确实比姜武要多一些,田卿笑笑,“大奎叔,你不亏是走南闯北的,这脑子一点就透。”
他娘往年常骂他是没本事的窝囊废物,如今被个丫头夸,大奎有些脸红,可心里很自豪,他再不是个废物了。
杨莲家。
她伺候着公婆和仨闺女吃罢饭,早上受了田卿的气,她心里愤恨,厨房里碗筷都没收拾,就换身干净的衣裳出了家门。
她要去镇上找当家的。
到大槐树下,姜常和的牛车已经去了镇上。
要在旁日没牛车,她会换个日子再去。
今日心里烦躁,索性走着去镇上,横竖家里也没她能做的活计。
巳时初,从周家村过来一匹快马。
骑在马上的正是那日塞给杨莲半袋粮食的衙役。
他怀里揣着田卿的书信,要去县衙门。
路过大槐树,他不禁想起那日的那个清秀妇人,心里涌出别样的情绪。
心神激荡,不禁多看了几眼,原来放置牛车的地方,已经是空空的土地。
最后猛的抽打着马臀,快速离开了佟姜庄子。
马儿跑出村子,想想不过送封无关紧要的书信,他又勒紧马缰绳,迫使马儿的脚步慢了下来。
走了有四五丈的距离,他看到前面路边有个女人,那背影分外熟悉。
眼皮一阵猛跳,心里又有些狂喜,这不就是那日可怜兮兮的那个妇人,难道这就是缘分吗?
他按捺着心里的丝丝窃喜,让马儿跑的更慢一些,想走到那女人面前,去确定她的身份。
杨莲百无聊赖的沿着路边走着,想着自己过的堪比黄连的日子,满腹的辛酸和苦涩。
眼泪止不住的又一次流了出来,用衣袖擦试着,又咬紧牙关盼着这次男人在镇上是挣了银子的,不然也不会好久都没回来。
她擦泪的动作,都落入那个衙役的眼中。
果然是她!
已经距这妇人不到半丈的距离,衙役从马背上跳下来,牵着马前行。
“小嫂子,还真是巧,你也去镇上吗?”
杨莲被陌生的男人声音,吓了一跳,她仓皇的转过身子。
杨莲哭过的面容,带着一丝红晕,展现在眼前,让那衙役胸腹中升腾起保护弱者的谷欠望。
“我还以为刚才眼花,认错了人,果真是你。”
这个好心的人那日给过她好处,这官差可是个好人。
杨莲心里的惶恐顿时消失,有些惊喜的问着,“官爷,是你,你也要去流云镇?”
“我有公务在身,路过流云镇。”
两人互打了招呼,虽没了生涩,可也没多少话题可讲,他们二人并肩朝前缓慢的走着,尴尬的气氛还在他们之间流淌。
衙役抬头看看日头已经升到偏东南,估着快到巳时中。
走了一会,这里前后都没碰上一个人,他的胆子也大了些。
“小嫂子,这时辰应该也不会有牛车坐,你要不怕,我骑马带你一程,也好过你受这烈日暴晒之苦。”
“不妥,你我不熟,又怎敢让你受累呢。”
杨莲摇头拒绝,并不是男女大防,她纯粹是村妇对官差的敬畏。
“小嫂子很会说笑,让马儿驼你一程,咋能是我受累呢。”
男人温和的笑容,闪了杨莲的眼。
她默默的垂下头。
衙役再次看到她细白的皮肤,心里有了莫名的情谷欠。
“来吧,小嫂子,有这马儿在,你何苦糟践自个的身子呢。”
年轻男子的缓缓诱惑,鼻子里嗅到陌生男人的汗味,触动了杨莲脆弱的心弦,也摧毁了她心中的那道防线。
鬼使神差般的点点头。
衙役伸出胳膊,把杨莲抱在怀里,轻轻的放置在马背上。
感受到杨莲在他怀里的身子有些哆嗦,他还以为她是对马儿的恐惧,温声低语,“你莫怕,这马很温顺的,再说还有我在后面护着你呢。”
等衙役坐在她后面,俩手揽着她的腰身,杨莲如梦初醒,她的脸颊发烫,身子一阵哆嗦。
“说了你别怕,你们女人都是水做的,就是胆小。”
衙役搂紧了杨莲的腰,把嘴贴向她的耳畔,“有我这个七尺男儿在,你无需害怕。”
杨莲感受到男人壮实的胸膛紧紧的贴在她的后背,脸上火辣辣的烧了起来,身子软瘫成泥,又怎能开口说话。
享受着怀里的女人,衙役满脸的兴奋和得意,把马儿赶的飞快起来。
惊恐和害羞让杨莲的双手都抓紧了这个仅有两面之缘的男人手臂。
须刻之间,他们已经到了流云镇外。
“小嫂子,已经到了流云镇外,你到哪里下马?”
杨莲睁开眼,赫然看到姜成和的牛车就停在老地方。
怕村里人看到,她又羞又窘迫,急忙低声叮嘱,“快些过去,我不要在流云镇下来。”
衙役有些惊讶,“你也要去县里?”
流云镇上这样的好马不多,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
杨莲焦急的不得了,“别说话,尽快的离开这里。”
“哦,知道了。”
一鞭子下去,马儿扬蹄飞奔,眨眼功夫,已经进了流云镇的大门。
“不要停,不要停。”
总感觉镇上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她,杨莲喃喃的重复着这三个字。
半刻钟不到,他们已经穿过流云镇。
出了镇西的大门,衙役让马儿缓慢的停下。
他从马背后面跳下来,把杨莲从马背上抱下来,迟疑的问着,“小嫂子,你难道不是去流云镇吗?”
双脚站到地上,头也没那么眩晕,杨莲红着脸,“是去镇上买些日常用的小物件,刚刚咱俩共骑一匹马,不是怕遇上熟人。”
“嗨,你早说嘛,这有啥难的,你要是不急着回家,我带你去县里走一趟,那里的东西可比这小小的流云镇要好上许多,价钱还要少几成。”
听到这男人爽朗的话,杨莲有些犹豫。
美人在怀的滋味妙不可言,衙役极力的游说心思不坚定的杨莲,“我去衙门送书信,后晌也是要回来的,不会耽搁你回家做晚饭。”
已经出了流云镇,去县里一路能遇见的熟人更少,杨莲想想家里的烦心事,自家男人不闲不淡的对待,她满是幽怨的眼神望望眼前的男人,默默应下。
一步错,跌入万丈深渊。
衙役重新把杨莲抱上马背。
俩人心照不宣的又同骑一匹快马赶向县城,这匹马是杨朝为了外甥女在田家日子好过,留给田卿的,那脚程自然和普通拉马车的马不能相提并论。
午时中,他们二人一马,进入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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