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事有轻重缓急。
曾云柔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还太早,我只能定个大概时间。
等卿卿及笄吧。”
女子及笄,便为成人,可嫁人生子。
江城也有女子更早嫁人的特例,大多都是一些穷苦人家的女子。
像她们这种家庭,哪怕算不上大富大贵,也会将女儿娇养几年的。
可惜,有人太着急,她只好退而求次。
及笄?
十五岁。
凤珩眼睛亮了些,这比他想象中的要早。
“多谢柔姨。”
他没忘记一旁的苏志远,“多谢苏叔。”
“哼。”
苏志远哼了声,还不怎么乐意。
一想到这小子要拐走自己女儿,他怎么看怎么都不自在。
“明天就要进京了,你回去准备准备吧。”
曾云柔笑着松开了他。
凤珩的确还有很多事要忙,顺从站起了身,“柔姨,苏叔,晚上我再过来陪你们用晚膳。”
“好。”
……
当晚,苏家五口人,吃了在抚州的最后一个团圆饭。
明日,苏曼卿和苏江庭,都要随着凤珩一起出发。
这一去,起码也要好几个月后才能回来。
兄妹二人,还是第一次离家这般久,在用膳时,表现的十分不舍。
“阿珩啊,明日你们就要走了,卿卿今日就留下来跟我睡吧。”
曾云柔也舍不得女儿,看向凤珩说道。
“柔姨决定就好。”
凤珩自然没有意见。
他也不敢有意见。
“那就这样决定了,夫君,你今日跟庭儿睡去吧。”
苏父,“……”
都不用问他的意见的?
当晚,苏江庭收拾好了行李,坐在床沿,正要躺下,就对上自家父亲一双黑黝黝的眼。
他心里一阵瘆得慌。
“爹,要不……咱们睡觉了?”
“睡呗。”
苏江庭心里发毛,你这么盯着我,我怎么睡?
他抖了抖身子,想了个迂回的法子。
“要不,我睡书房好了。”
反正,书房大的很,也不比房间里差。
“睡什么书房,上来,我正好有事要跟你交代。”
苏志远可没看出他的不乐意,脸一板,下了命令。
苏江庭无奈爬上了床,感受着来自床里侧不时扫来的淡淡视线,他心里越发哆嗦。
天知道,他从七岁时,就没跟爹一起睡过了。
以往妹妹和娘亲睡得时候,爹都是自己睡书房的,他这是造了什么孽了……
“咳,你娘要我嘱咐你一些事,你听着。”
苏父完全进入角色,把床上当课堂了。
“京城是个是非之地,你去京城是考试的,不是去惹事的,有些事该避则避。
要戒骄戒躁,阿珩的身份虽高,却不是你作威作福的靠山,不许乱来。
还有,要看护好你妹妹,你妹妹要是在京城受了委屈,你就等着回来被扒掉一层皮吧!”
作为一个父亲,儿女要出远门,要是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开始时他还只是应付的说了几句,越说,交代的事就越多。
在自家父亲面前,苏江庭可不敢简单应付,硬是老老实实,听训听了大半宿。
另一边,主院的情况也差不多,不过氛围,就要好多了。
“卿卿,秦老爷子有意为你和阿珩定下婚期,这件事我和你爹已经同意了,决定等你及笄,便让你们完婚。”
这件事,是今日刚决定好的,苏曼卿还不知道。
现在也是通知她。
“及笄完婚?”
她对这个答案,倒不怎么惊讶。
外人都说,完婚就是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她觉得,她现在跟小哥哥的相处,也没什么差别。
正是因为没差别,她适应的很好。
这一幕落在曾云柔眼里,不禁有些落寞。
女儿都做好准备嫁人了,果然,想多留女儿两年,也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被她压了下来。
她搂住女儿香软的小身子,下巴抵在她发间,说起了今日叫她来的正事。
“我知道你跟阿珩感情好,两人也一直住在一块,你先告诉娘,你和阿珩,除了牵手,抱抱,还有……偶尔亲亲之外,没有做过其他的事吧?”
婚期是定好了,可女儿还小呢。
离女儿及笄,还有近三年的时间,曾云柔也担心,两人随着年纪渐大,会发生一些出乎年纪之外的行为。
“没有吧。”
苏曼卿摇头,小哥哥都很少亲亲她的。
曾云柔松了口气,又继续嘱咐。
“这一次你去京城,也不知道会去多久,我和你爹都没办法去京城看你,也许就是一两年。
你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只要阿珩的行为出了格,你就要拒绝,知道吗?
除非你们两个已经完婚。”
“娘,什么算出格啊?”
小姑娘天真浪漫,一脸懵懂。
曾云柔怔住了,耳根子不禁有些发热。
“什么算出格,等到那一天,你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哦。”
苏曼卿若有所思,是什么羞羞的事情吗?
本来有心想多嘱咐两句的曾云柔,最后一开口就被苏曼卿一脸好奇的盯着,嘱咐的话也嘱咐不下去了,草草结束,就抱着女儿熄了灯。
倒是苏江庭的院子,烛火一直燃到了半夜。
次日,苏曼卿起的极早,天还未亮,曾云柔就叫醒了她。
没有加以外人的手,她亲自给苏曼卿穿了衣裳,梳了头发,还描了眉。
站在镜子前,曾云柔还有些恍惚,不知不觉间,她家宝贝女儿就这么大了。
那个只到她大腿高,软糯糯叫她娘的小姑娘,还恍若昨日。
好一会回神,她不自觉擦了擦眼角的泪,拉着小姑娘在桌前坐了下来。
“这些吃食都是娘亲手做的,娘想着等你去了京城就吃不到了,所以多做了些,快尝尝看。”
苏曼卿抿了抿唇,无形中的离别氛围,也让她微红了眼。
“娘,你做的太多了。”
吃个早膳而已,桌上摆了满满一大桌,全是各色的点心。
“没事,吃不完等会带去路上吃。”
曾云柔不以为然。
苏曼卿将眼中的泪憋了回去,低头不语,乖巧的拿着点心慢慢啃了起来。
就在这时,凤珩和苏江庭、以及苏志远都来了。
“娘。”
“柔姨。”
“夫人。”
曾云柔朝三人招手,“都来了,快来坐,吃了早膳你们好出发。”
凤珩和苏江庭,都被桌上的一大堆吃食吓了一跳,直到看见坐在那一言不发,偷偷抹眼泪的苏曼卿,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顿时,两人都不说话了。
这一顿早膳吃的,格外的心酸。
最后,大半点心都被曾云柔收了起来,让他们带到了路上。
辰时时分,三人才离开苏府,坐上了离开的马车。
这一次进京,并不止苏江庭和苏曼卿两人,同行的还有秦臻。
据说,本来要去京城的是秦简,不过好似出了些意外,人选换成了秦臻。
四个人,两辆马车,另配备了以步杀和步离为首的,两百人的护卫队。
队伍刚出城门口,就停了下来。
在城门外,梁盛早就在等着了。
“凤世子,秦五公子,苏姑娘,苏公子。”
苏江庭拧眉,“这谁?”
他来抚州之后,一直留在府中备考,都不怎么出门,自然不认识梁盛。
秦臻耸耸肩,“郡主的护卫队长。”
苏江庭明白了,“就是那个,要跟我妹妹抢人的郡主?”
“咳……什么抢人不抢人的,别说的那么难听。”
虽然是事实。
好在苏江庭和秦臻单独坐一辆马车,也不怕凤珩听见。
前方,步杀已经跟梁盛交谈上了。
两人都是护卫队长,他们交流再好不过。
“郡主的马车,已经在前方等着了。”
梁盛语气谦卑,倒没有摆架子,就是话里话外,没给凤珩拒绝的机会。
步杀扯扯唇,“劳郡主费心了。”
梁盛笑,不接话,以邀请的姿态,候在凤府的车队旁,引领者车队与郡主府的车队汇合。
城门外五里处,宁凝的马车和叶笒心的马车,就停在这,梁盛手下的护卫队,正尽职的守候在四周。
远远的,凤府的车队,便显露在一行人眼前。
宁凝红唇一勾,绝美的容颜不自觉透出几分笑意。
“走,去打声招呼。”
沉香低眉顺眼,“是。”
身后不远,叶笒心不敢造次,也乖乖跟了上来。
终于,凤府的马车停了。
凤珩没有下车,他身后,秦臻和苏江庭也没有下车。
“阿珩,一起走啊。”
宁凝站在车厢侧前方,刚好能看到里面的人,笑盈盈的跟凤珩打招呼。
笑容灿烂,似乎没察觉到,这样的姿势有什么不对。
倒是沉香,忍不住蹙了蹙眉。
郡主亲自上前问候,凤世子不下马车也就罢了,毕竟身份摆在那,其他人也不下马车是何道理?
让郡主仰着头跟他们说话?
凤珩点点头,“那就劳烦你的人在前方开路了。”
“没问题。”
两人你来我往,随意说了几句,从头到尾,凤珩都没有提及苏曼卿一下。
似乎,没有打算解释的意思。
连带着后面马车中的两人,也没介绍。
这种态度,说敷衍都算夸大了。
宁凝毫不介意,又问了两句,便回到了自己马车上。
跟来全程没插上话的叶笒心,一脸尴尬,本想给凤珩行礼问个好,刚福下身,车帘已经被放下了。
叶笒心,“……”
郡主无视她便算了,凤世子也不搭理她。
叶笒心面色难看,不甘的咬了咬唇。
无妨,她的本意也不是要搭上这位凤世子,只要去了京城,权贵世家遍地都是,还愁没有机会?
这般一想,叶笒心也不难堪了,平静的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两个车队,再次出发,这次是一起前行,郡主府的车队在前,凤王府的车队在后。
前方的车队,宁凝的马车里。
沉香拂开车帘,忍不住朝后方望了一眼。
那里,步杀等人正坐在马背上,一脸肃杀,他身后的马车,一片平静。
“郡主,世子他也太贬低你了些……”
她说的,是刚刚凤珩不下马车的事。
在她看来,苏曼卿和秦臻哪里敢对郡主不敬,他们不下马车,肯定是凤珩的示意。
人还没回京呢,就这么埋汰郡主,凤王府的人都是这么自傲的么?
宁凝摆了摆手,一回到自己的地盘,就恢复成了那种没骨头的懒散模样。
“不许胡言,去,将咱们带来的点心,送些去给阿珩,他那个小未婚妻,应该会喜欢。”
沉香不甘不愿的应了声,下去了。
很快,又一脸怒气的回来了。
宁凝挑了挑眉,“怎么,收下了?”
沉香将食盒重重一放,“收是收下了,可我连人都没看见!是那个什么叫步杀的代收的!”
郡主不计较他们的不敬,还好心送上糕点,他们倒好,不识好人心便罢了,竟然连声谢也没有。
都什么人啊!
“没看见?”
宁凝抚了抚自己额间的花钿,“罢了,你退下吧。”
沉香还想说些什么,见宁凝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又生生忍了下来,“是。”
……
车壁被敲响,凤珩拂开了车帘,看向车外。
声音压得有些低,“何事?”
步杀的视线掠过车厢里,瞥见窝在世子怀里,睡得正香的人,不自觉跟着压低了声音。
“世子,郡主送来了糕点,说是给苏姑娘的。”
“放到一边去吧。”
“是。”
车帘被放下,挡住了外面的亮光,凤珩低头看了怀中一眼,手臂微微收紧了些。
随着他的动作,怀里人的呼吸,也越发平缓。
相比凤珩马车里的一片宁静,后面的马车就要热闹多了。
秦臻正翘着个二郎腿养神,就瞧见苏江庭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本书,又孜孜不倦的看了起来。
他嘴角一抽,“苏老弟啊,你这就有些过分了,在路上还看书呢?”
他年纪比苏江庭大上那么一点,这声苏老弟还是能喊的,就是这个态度,看起来就跟流氓似的。
苏江庭翻了个白眼,“进京路程遥远,不看书做什么?”
“你也不怕成为书呆子!”
秦臻一晃脑袋,从他手里将书扯了出来。
“来来来,咱们手谈几局。”
苏江庭一寻思,也有些道理,点头。
“好,来。”
当即,两人摆起了棋盘,互相对弈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