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翼的目光顿时冷冽几分。
他直起身,右手握住柳如烟的右臂,低声道“这蕊儿是我在路上遇到的一个女孩。昨夜我们遭遇了行刺,他兄长为了救她死了。我不忍心看着她一个孤女孤苦伶仃,答应她将她送到京城寻找她的亲人。另外,她也想跟着我,好找到自己的杀兄仇人。”
柳如烟抿着下唇,不住对百里翼摇头“王爷不必说。我知道。”
百里翼捏了捏柳如烟的面颊,重新别过头,看向冰凌“你煞费苦心就为了见到我。现在见到了,不会只是为了要这样轻描淡写地挑拨一句吧?”
冰凌扫视着百里翼,眼中已经没有之前的谦卑,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漠。
她盯着百里翼看了许久,也不回话,只重新别过头,看着马车之外的方向。
“冰凌。”柳如烟低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对柳如烟冰凌还存着最基本的敬畏,她扫视柳如烟一眼“小姐一会儿就知道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王爷。不过也好,这样王爷可以自己跟我一同去瞧瞧,王府欠下的血债。”
说到这里,冰凌的声音骤然沉了下来。
整个马车都仿佛在瞬间被一股肃杀之气包围起来。
王府欠下的血债。
冰凌的话多少让柳如烟和百里翼都有些捉摸不透。
马车在山路上疾驰,现在下山的路上又有路卡。
何况百里翼原本就是要去寻柳如烟,两人现在既然已经见面了,百里翼倒是不急着带柳如烟离开,倒不如先跟着冰凌去看看。
他解开柳如烟腕间的绳索,紧紧地揽着柳如烟的肩膀,低声安抚“别怕。青王府行得正,坐得端,哪有什么血债。”
这话惹来了冰凌的一声冷笑,可百里翼却并不将她的态度放在心上。
约摸过了快要一个多时辰,马车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冰凌盯着百里翼,声音冰冷阴沉“王爷说青王府根本没有欠过什么血债,希望王爷一会儿看到的时候还能坦然地说出这样的话。”
言毕,冰凌率先掀开车帘,轻盈一跃,跳了下去。
百里翼紧随其后,下车之后便探手将马车上的柳如烟也接了下来。
冰凌手下的人看到百里翼,瞬间便是眼冒怒火,一个个都恶狠狠地瞪着百里翼,仿佛恨不能能食其肉,喝其血。
百里翼将柳如烟护在身后,面不改色,在众目睽睽之下随同冰凌一起走到了山崖边。
冰凌抬手指着山谷的方向“王爷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百里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如今虽然已经快要开春了,北境却还是一片冰天雪地。
可冰凌手指的方向却是郁郁葱葱,居然已经开了迎春花,在这漫天的冰冷内,这样一抹绿让人的心情大好。
百里翼盯着那方向看了许久,一头雾水地收回目光,侧眼扫视了冰凌一圈“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必卖关子。”
冰凌冷哼两声“王爷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难道王爷忘记陈家村了吗?”
冰凌这话别说是百里翼了,就连柳如烟也是立即想起了这个“陈家村”。
陈家村地处兰城南边不远处,原本这地方不过就是个简单的村落罢了。
奈何陈家村出了一个秀才。
这秀才当年前往京城赶考的时候,因为在酒楼内吃多了酒胡言乱语,甚至还当着百里翼的面说什么辰妃不过就是药王谷进献给皇上的一个妓女,而百里翼就是妓女的孩子。
百里翼为了此事在街头暴打了这秀才一顿,期间秀才便一直高喊着什么自己是陈家村的人,是日后的高官宰相,百里翼居然敢打他,日后自己定然不会轻易放过百里翼。
这秀才最后到底有没有高中柳如烟不得而知。
不过现在朝中实在是没有一位来自陈家村的高官宰相。
当年百里翼还在深居蛰伏,突然在京城动手打人,闹出了这等事情,的确曾经在京城闹过一段时间。
可若说冰凌就是为了此事费尽心思地要为秀才报仇,实在是有些太过夸大其词了。
柳如烟睨了睨冰凌“你是为了陈秀才?”
“当初王爷在京城暴打了他,也算是他为了自己口出妄言付出了代价。再者说了,那样当街羞辱一个女人的人,有什么好值得我为他报仇的?”
冰凌这话却让柳如烟更加不解。
柳如烟拧着眉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冰凌“那你为何要做这些事情?”
冰凌猛然别过头,死死地盯着百里翼“这话小姐应该问问王爷才对。”
柳如烟错愕地侧过眼,望向百里翼。
却见百里翼同样是一脸迷茫,不解地抽动两下肩膀,显然是根本不懂冰凌究竟在说什么。
柳如烟再度将视线落在冰凌身上,一双黛眉微微蹙在一起。
冰凌似乎对百里翼这样的反应十分恼火。
她愤恨不平地盯着百里翼,几乎是咬着牙,恶狠狠地道“王爷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你忘记了你是如何下令让人屠村的吗?”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寂静得仿佛落针可闻。
直到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百里翼才猛然回过神来。
他诧异地盯着冰凌“我?下令屠村?”
冰凌的面颊颤抖着,咬着下唇,直到下唇被咬出了一抹血丝,才总算是稳住了情绪,做了一个深长的呼吸“我们这些人当日若不是恰好上了山,只怕是也早就成了王爷的刀下魂!”
冰凌说得斩钉截铁,由不得人不信。
柳如烟错愕地别过头,望着百里翼。
他却立即摇头“不!我从来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且不说那陈秀才与我本就只是一点言语摩擦,就算是我真的恨毒了陈秀才,也绝对不至于以屠村的手段来报复他。”
柳如烟沉吟片刻,也立即看向冰凌“冰凌,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只是区区口角之争,王爷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你为何断定下令屠村的就是王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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