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初累了一晚上,现在已经日上三竿了,还不想起来。
李青瑶着人送来吃食,端到床边“先吃一些再睡,别饿着了。”
陈景初这才觉得腹中饥饿,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边就开吃了。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好气色,皮肤透亮得发光,腮帮子一股一股的,像一只小仓鼠。
“下午得进宫给皇帝皇后请安,还能走得动吗?”
陈景初点点头“没问题,我还没那么娇弱。”
李青瑶偷笑了一下,是不娇弱,热情得很,就是坚持半刻钟就没力气了,只能让她扶着。
细细看了一会陈景初的脸庞,李青瑶心里涌起一股忧虑,虽说陈景初长开了之后,跟十四岁的时候相貌有些差别,但跟沈贵君的眉眼更相似了。从前圆圆的猫眼变得窄长了一些,更接近略微上挑的杏眼形状,整张脸比之沈贵君更加清秀,少了一些脂粉气。
太好看了一些,也太危险。
赐婚前皇帝也没见过陈景初,只派了礼部的人去,若是让她见到真人,赐婚能不能成还两说。皇后更别提,他对沈贵君恨得咬牙切齿,看到与沈贵君有三分相似的陈景初,能有什么好脸色。
“殿下,我脸上沾了东西吗?”陈景初觉察到李青瑶的视线,有些疑惑。
李青瑶叹了口气“现在还叫殿下?”
陈景初的双颊瞬间染上霞色,想起昨晚被半强迫着喊妻主,嗓子都喊哑了。
“妻妻主。”陈景初小声地改口道。
“这才是我的好郎君。”李青瑶笑道。
说着,抚上陈景初发烫的脸颊“下午打扮得朴素些吧。”
陈景初本想盛装觐见的,毕竟是新郎,闻言问道“为什么?陛下不会觉得这样失礼吗?”
“太美了,我实在舍不得让旁人看见。”像一支含着新露的玫瑰,艳而不妖,媚而不俗,即使带着情爱后的娇慵之态,也透着一股天真纯洁的味道。
陈景初被这样盯着,只觉得心尖发烫,殿下,啊不,妻主像是要把他整个吞下去才放心,好不讲道理,但是他竟然有些高兴。
李青瑶见小玫瑰艳色更甚,忍不住接过他手里的勺子,将莲子百合粥喂到他嘴边,看着他小口地咽下去。真是从头发丝到脚趾尖没有一处不美,一举一动都像画中人物。
两人明明没说话,气氛却像蜜一样。
“我吃不下了。”陈景初看着又喂到嘴边的食物,有些为难。
李青瑶这才放下筷子,拿起帕子给他擦嘴,擦完还不忘亲自盖个章。
陈景初吃完就忙着翻箱倒柜地找衣服,既然妻主说要朴素一些,就找一件碧色的吧,头饰就用白玉冠和银钗。
“我穿这件行吗?”陈景初拉着李青瑶询问,转了一圈展示了一遍身上的碧绿长衫。清新的颜色衬得他更加明丽动人,正如红花要绿叶的衬托才鲜艳。清淡的妆容非常适合他,将五官修饰得更加精致,又不损骨子里透出的清雅韵致。白玉和银饰不仅和衣服相配,而且让一头乌发的光泽和柔顺最大程度地彰显出来。
李青瑶欣赏完天仙美貌后,板着脸否决“不行,这件只准在家里穿。”
陈景初?
“这已经够朴素了,我连金步摇都没戴,再朴素就失礼了。”陈景初提起裙子强调道,以前怎么没发现妻主这么霸道。
“换一件,这件绝对不行。”李青瑶拒不让步,思考片刻,“换件粉的。”粉色穿在身上容易俗气,应该可以盖一盖他的美貌。
陈景初不明所以,粉色不是更显眼一些吗?不过他还是听话回去挑了一件粉色的长衫,配了条米白洒金的下裙,又将银钗换成镶了玉髓玛瑙的簪子搭配,揽镜自顾,总觉得头上有些空,又将白玉冠换成了纹银桃花冠。
“这样呢?”陈景初又展示了一番。
李青瑶看着桃花仙子,没想到粉色他穿着还是这么美,比之碧色又多了股娇憨之态,遂再次板着脸“这件也不行。”
陈景初双手抱胸“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以后是不是还不准我出门了?你倒是给我挑一件啊。”小脸气鼓鼓的,他换衣服也很累,妻主怎么这样。
李青瑶上前抱住他,讨好地亲了亲“这不是我的王君太美,万一出去别的男人看见了自惭形秽,一头撞死,就罪过了。”
“别以为你夸两句就行了,我辛苦挑了半天,你说不行就不行,凭什么。”陈景初还是气鼓鼓,这次妻主别想随便蒙混过去。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这就去给你挑两件。”李青瑶不想让陈景初担心,便没有说出她的顾虑,但衣服必须换。
李青瑶哄着陈景初去了更衣室,亲自挑出几件对着他比划。或许是她的思路错了,陈景初的五官属于清秀的类型,打扮得朴素反而更美,应该用一些颜色艳的衣服压一压才对。拿出一件紫红色的长衫比划了一番,这件穿上应该能丑一点,再配一件墨绿织银线的长裙刚刚好,也不至于特别丑。
李青瑶满意地将她配好的衣服递给陈景初,陈景初看了一眼这个配色,脸都绿了。衣服自然是好衣服,长衫用的是蜀中进贡的锦缎,织了明黄的菊花图案,下裙也是鲛绡制成,这种墨绿的染料和织入银丝的工艺都十分昂贵。但是,就是很丑,五六十岁的爹爹穿着还能叫富贵,他穿着应该只剩下丑了。
然而看到李青瑶满意的神色,陈景初张了张嘴,还是没舍得开口打击她的审美,丑点就丑点吧,这一身也不算失礼,好歹是妻主给他挑的。陈景初硬着头皮把这套奇妙配色的衣服换上,问道“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奇怪了,饱和度过高的两种颜色在陈景初身上居然也没有特别丑,反而有种妩媚的少夫感,不过跟五官的风格还是不搭,比刚刚那两套要差多了。
李青瑶拉着他左看右看,勉强同意了这套穿搭,拉着他坐在妆台前,挑了几样胭脂和眉黛。
“妻主要给我化妆吗?”陈景初想到妻主要给他描眉,有些雀跃,但转念一想妻主的审美,又隐隐有些担心。
“嗯,你坐好就行,我办事你放心。”李青瑶掏出修眉刀,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陈景初怎么办,想跑。
“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陈景初担心妻主给他化成媒公样。
“放心,我的技术,绝对过关。”说完就抬起陈景初的脸,将他自然的眉形修成细细的柳叶形。用茉莉珍珠粉给陈景初扑了个白脸,然后用眉黛描黑眉毛,描成细细弯弯的一条。口脂用玫红色的,画个饱满的唇形,唇线也要分明。最后扫上桃红的胭脂,色彩鲜明。头上也都要换成绿莹莹的翡翠和俗气,啊不,富贵的黄金。
李青瑶打扮完之后,陈景初对着镜子里那个面目全非的人影发愣,老实说化妆技术是过关的,就是在他脸上怎么看怎么别扭。他艰难地开口问道“妻主你真的觉得这样好看吗?”
李青瑶本想说是,不过转念一想,万一陈景初当真了,她岂不是要天天对着这种打扮,话到嘴边就拐了个弯“长辈最喜欢这样的打扮了,他们那个年代就流行这样的妆容,喜庆,端庄大气。进宫拜见各宫长辈,这样再合适不过了。”
真的吗,陈景初很怀疑,他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陈景初将信将疑地顶着李氏出品的造型,坐着马车进宫拜见,皇帝皇后今日都在大明宫中,也省得他们多跑一趟了。
“这就是崔氏的小子?长得真有福气。”皇帝给两人赐坐,叫陈景初到身边来看了两眼,想知道什么样的美人让李青瑶一见钟情还亲自迎娶。看清陈景初的打扮后,皇帝斟酌了一下用词,违心地夸了一句。
皇帝难得有些发愁,小四眼神是不是不太好,挺好的孩子,怎么审美这样?
“还不赶紧谢过陛下夸奖。”李青瑶揽着陈景初的腰,一脸浓情蜜意,教导着夫郎。
“谢陛下。”陈景初捏着嗓子谢恩,来之前李青瑶特意叮嘱过,说话声音一定要尖尖细细的,这样长辈就会觉得他乖巧柔顺。
皇帝喝了口水压惊,贤儿之前娶的两个王君都是娇滴滴的美貌小公子,她看着也挺喜欢,轮到小四带回来的女婿就有点一言难尽。
皇帝看完,就轮到皇后慰问新夫了。皇后拉过陈景初的手,单看这双手倒是极美,就是长相有点出人意料。
“以后要好好伺候瑶儿,早些生个女儿才好。”皇后对陈景初还算满意,模样过得去就行了,太好看的反而狐媚,说话也细声细气的,应该是个软和性子。
“谢皇后教诲。”陈景初屈膝行礼。
皇后看他懂事,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命宫侍将准备好的碧玉镯子呈上来给他戴上。陈景初的双手白嫩纤长,戴上镯子更显得肌肤通透,皇后暗自庆幸他的脸没像手一样勾人。
李青瑶看两人的反应,就知道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回去的路上,陈景初神采奕奕地说“妻主你真聪明,他们果然喜欢这样的打扮。”
李青瑶笑眯眯的“对,以后进宫都要这么打扮,知道吗?”
陈景初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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