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钧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不远处的风胥,见他颓然的瘫在地上,身后的女眷哭声凄惨。
看来,沈漪说的是真的。
被废除封号、打入冷宫的一定是苗贵妃,而三皇子变成了庶民!
太子这招甩锅玩的太溜了,他留着时千依半条命,就让威胁最大的对手万劫不复。
他这么歹毒,真要是他做了皇帝,第一个报复的就是萧家!
太子跟时家反目,太子登基后萧家没了依仗,到时候,萧家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萧家沦落任人宰割的地步!
打定了主意,萧钧便去了养鸽子的宅院。
他刚进门,一只信鸽就落在他肩头。
他取下鸽子腿上的字条,上面只有几个字三日后行动!
沈漪听到关门的声音,立刻迎出来。
萧钧把纸条递给她,不解的问道“为什么是三日后行动?”
沈漪也不太明白,“事关重大,宫里还需要布置。要是皇帝安然无恙,三皇子逼宫更谋反有什么两样?”
萧钧听糊涂了,他压低声音说道,“三皇子逼宫本就是谋反啊!”
“你这人就是太实在了!古往今来逼宫夺位的人多了,到头来都是名正言顺,你想过其中的原因吗?”
被沈漪这么一提醒,萧钧恍然大悟,“当了表子还要立牌坊罢了。只不过,这次替三皇子背负恶名的是太子罢了。”
苗贵妃都被打进冷宫了,她还能在宫中布置,这个女人跟皇后斗了二十多年,她果然有两把刷子!
几个时辰前,苗贵妃一回宫就被明德帝宣召。
风羽柔只好出宫回家,可她刚回到公主府,府邸就被禁卫军封禁。
她愤怒的质问禁卫军也没问出个结果,只好回府静观其变。
苗贵妃被直接带去了勤政殿的寝殿,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美食,但明德帝还在接见外臣,她只好边喝茶边等。
“你们听说了吗?皇后娘娘和抚远侯夫人喝了新进贡的雀舌茶就吐血昏倒了。皇后娘娘到现在都没醒,抚远侯夫人被国公夫人接回了国公府,听说是回府准备后事呢!”
“我还听说陛下查出有人把茶叶换成了有问题的,而调换茶叶的内官在苗贵妃手下当过差,他主事的头衔还是苗贵妃帮他搞定的。”
“难怪刚刚传旨的公公急匆匆走了,怕不是陛下要处置三皇子吧?”
“虎毒不食子,法不加尊,陛下不会处死三皇子的,至多让三皇子再出不来罢了。”
这人话音未落便被尖锐的公鸭嗓喝止,“一群狗奴才天天耍嘴皮子,陛下的家事也是你们能议论的?各自掌嘴二十!再敢多嘴,你们就不用再开口说话了!”
噼里啪啦!
抽耳瓜子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极了苗贵妃七上八下的心情。
明德帝处置了风胥,她刚回宫就被叫到这儿,明德帝是想亲手送她上路吗?
除此之外,苗贵妃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忽然,她觉得自己很可笑,风胥已经被圈禁,眼看她的儿子就再也没了出头之路。
而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弄死明德帝?太可笑了!
明德帝无情,就别怪她心狠手黑了!
苗贵妃拔下发簪,刚拧开顶端的圆溜溜的珍珠,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内官把一个玉酒壶和两只酒杯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
玉酒壶顶端镶嵌着一颗红玛瑙,苗贵妃伸手拨了拨,红玛瑙来回摆动。
很显然,酒壶有机关。
什么样的酒壶需要机关呢?除非喝这壶酒的一个人要死,一个人要好好的活着。
酒壶是明德帝让人送过来的,死的只能是苗贵妃了。
帝王凉薄至此,她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苗贵妃没有理会玉酒壶,而是在一只酒杯的杯沿上摸了发簪里暗藏的毒药。
不管明德帝想谁死,他都死定了!
苗贵妃刚把发簪别上发髻,便传来太监的通报“陛下驾到!”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忙理了理头发,若无其事的走到门口接驾,“臣妾参见陛下。”
明德帝朝她伸出手,“起身,陪朕用膳。”
“是。”苗贵妃握住明德帝的手站起身。
四目相对,苗贵妃笑靥如花。明德帝挥挥手,内侍就退了下去。
偏殿中只剩下他和苗贵妃,苗贵妃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而明德帝神色如常,看不出问题。
她拿起玉酒壶倒了两杯酒,见明德帝一脸平静,不由暗自生疑,酒壶里的酒真的有毒吗?
苗贵妃为了掩饰心中的惊慌,故作镇静的说道,“今日羽柔带臣妾去看了一番热闹。明秀郡主把庵堂外头的静室一把火给烧了。把寡居、和离的女子都接去了学院。”
明德帝听着新鲜,笑着问道,“什么学院?”
“女子学堂和男德学堂。前者是专门教授寒门女子的,后者是专门培养赘婿的。臣妾起初不明白明秀郡主这么做的深意,听了羽柔一番话就懂了。”苗贵妃继续给明德帝布菜。
明德帝浅浅押了一口酒,笑着追问,“羽柔说了什么?”
“羽柔说是女子更该知书明理、明白是非,有了一技之长傍身,哪怕女子和离、寡居都不至于挨饿受冻。道观、庵堂的静室都被烧了,陛下还鼓励和离、寡居的女子重新开始新生活。而这些女子受够了高嫁的苦楚,再嫁大半会选择寒门子弟。所以,男德学堂培养的赘婿会是婚恋市场的抢手货。”
明德帝赞许的笑出了声“明秀这丫头从小就鬼精鬼精的,这些稀奇古怪的法子只有她想的出。”
而他话音未落,黑红的血就顺着明德帝的嘴角溢出。
他不适的咳了一声,咳出一大口血,血喷在精致的菜肴上,滴滴答答染红了龙袍。
“你……下毒……”明德帝震惊的盯着苗贵妃。
苗贵妃跳起来,连连后退,“是你先拿来阴阳酒壶,你想毒死我在先,我这么做是自卫!”
明德帝沉沉的笑了,他拨弄红玛瑙珠子,倒出了一杯葡萄酒,“这是西域进贡的葡萄酒,之前喝的是屠苏酒。”
苗贵妃还是不相信,“我一回宫你就让人把我和羽柔分开,你还说不是对我起了杀心?而且你无缘无故圈禁胥儿,你想除掉我们母子给太子铺路!”
她言之凿凿,而明德帝却神情复杂。
明德帝想说些什么,可一张嘴就不停咯血,他便从怀里摸出一份明黄的绢帛搁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