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祝皇上福如东海,万寿无疆!”
“免礼。”
宫宴过半,丝竹管弦声余音绕梁,宫女们如花一般曼妙的舞姿尽欢而散。
周煜炘作为皇长子,首当其冲上前献礼“父皇,儿臣此前得了一幅墨宝,虽不是名师大作,却别具一格,还请父王品鉴!”
一幅浩大的江山图在两位宫人手中徐徐展开,写意的山水、浩渺的烟波令整幅画卷在空灵淡泊间隐约透露出大气磅礴之势。
“拿上来给朕看看!”隆盛帝露出欣喜之色。
他好久都没见过这等佳作了,宫中画师画艺精湛,技术高超得多,可作品中总少了些赤子之心。
整幅水墨画唯独那一轮红日是彩色的,隆盛帝抬起手情不自禁地在画上流连。
几位皇子皆望向玉座上的人,李燕抬眼将几位皇子的表情收入眼中。
“此外,儿臣还寻来一个稀奇物件儿。”周煜炘从诸多贡品中又挑了个重要的来讲。
“这是什么花?”
“样子好奇特啊…”
只见一个白玉般的海棠式花盆里有一株造型别致的花,此时花已全开,花瓣上下形态不一,上面的花瓣呈竹叶形,像扇子一样一字排开。下面的花瓣呈梅花形,层层包裹住花蕊。
整个花型像一只高傲的孔雀,又像一名戴着头盔的战士,还像一位头戴宝冠的美人。
“妙极,炘儿有心了!”隆盛帝直接喊出太子名讳,可见喜爱之情。
寿宴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度过,直到最后一秒钟,李燕也没等来其他变故。
就这?就这?
亏她还吓个半死,连御厨做的美食都没敢尝上一口!太亏了有木有!
“御医,快传御医!”
七日后早朝时隆盛帝晕倒在龙椅之上。
群臣手足无措,乱作一团。
“如何?”皇后立在御塌旁紧张的问。
姜太医收回诊脉的手,眉头紧蹙“陛下近日有没有操劳过度,彻夜不眠的症状?”
“没有。”秀女还没睡过来一遍儿呢,人先倒下了,赵皇后扶额叹息。
“我先开一副安神补气的方子,许是陛下劳累过度所致…”
然而服了一个星期的药,隆盛帝依旧不见起色,每日困倦不已,精神萎靡,连早朝也免了。
赵皇后心乱如麻“吃了这么多天的药,怎么不见气色?”
姜太医跪在地上汗如雨下“许是陛下平日劳累过度,如今病来如山倒…”
这时,乾晟宫走来一人,他穿着一袭紫色锦袍,身材颀长,一双丹凤眼生的独具韵味,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风流倜傥,原来是二皇子。
二皇子周煜祺边说边走到御榻前“母后,我在民间寻得一位神医,不如让他来为父王诊治一番!”
“荒唐!”
周煜祺不惧赵皇后厉色,丹凤眼微微一挑“左右太医无法,不若让他一试,况且苏神医在民间颇有盛名。”
赵皇后眉眼微动“宣!”
一个身穿灰褐色麻衣的医者走入殿内,不到半刻中,他道“陛下这是中毒了!”
“什么?”殿内之人齐声惊呼。
周煜祺凤眼微眯“苏神医,你可知妄言是何罪?”
“草民不敢,这毒的毒性轻微,想是日积月累所致,中毒者身体困乏,提不起精神,若是不及时医治,恐有性命之忧!”
“姜太医,你当如何?”赵皇后发话。
“可一试,微臣尽力配合苏神医为陛下诊治!”
“那就有劳二位医师了!”赵皇后吩咐完后走出乾晟宫。
东宫观山亭内,一群莺莺燕燕围着周煜炘,好不自在。
“殿下怎么不去看看父皇?”李燕走进亭内,其他美人纷纷起身行礼。
周煜炘屹然不动,身子靠在座椅后的围栏上,“昨日刚去看过,太医嘱咐要多休息。”
“殿下,皇后娘娘宣您进宫!”
“何事?”李燕看着传话的太监问。
“不知,大理寺卿也要一同入宫觐见。”
来了,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周煜炘带着李燕赶进胤坤宫,其余几位皇子也几乎一同赶到。
二皇子周煜祺眉头紧蹙,凤眼看着太子“父皇中了毒,经调查与寿宴当天进献的贡品有关!”
“哪样贡品?”周煜炘问大理寺卿裴绍斯。
“经查验,是那幅浩渺江山图,画卷上所用的颜料掺入了一种剧毒,想是陛下整日悬于殿中,毒性通过手、鼻以及表皮进入到身体里。”裴绍斯拱着手一五一十的回答。
“浩渺江山图?岂不是大哥送给父王的那幅画?”二王周煜祺压下心中疑问,看向周煜炘。
气氛变得微妙了起来。
四王周煜明看着周煜祺,双目怒瞪“二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周煜明排行老四,个头高且壮,眼睛大又圆,生得一副豪放直爽的模样。
“你觉得什么意思?难不成那幅画不是大哥送的?”周煜祺凤眼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是大哥送的,但毒绝对不是大哥下的!”周煜明被他那似笑非笑的样子激怒到了,口不择言的说。
“四弟,事情尚不明朗,休要胡言!”周煜炘拍了拍周煜明的肩膀,让他不要冲动。
“谁也没说就是大哥下的毒,四弟你激动什么,难不成心虚?”二王周煜祺看着周煜明面红耳赤的脸问道。
这时赵皇后从内室走了出来,她眼神向周煜祺看去,柳叶眉微微一皱。
“母后,父皇的病情如何了?”
“吃了苏神医的药依旧不见好转。”赵皇后面上露出疲惫的神色。
“什么苏神医?”四王周煜明满脸疑惑。
二王周煜祺和六王周煜恒对视一眼,随即分开视线。
“是我从民间请的神医,还是他发现父皇中了毒。”周煜祺上前解释。
周煜明刚准备张口反驳,就被周煜炘按了回去。
周煜炘半晌才开口“二弟,你怎知父皇这病苏神医能治?”
周煜炘这话里有陷阱,若是二王老实回答他的问题,像是专门为皇帝准备的神医一样,若是遮遮掩掩,恐怕难逃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大哥问的好奇怪,父皇的病久治不愈,御医束手无策,二哥为父皇寻找良医,何错之有?”六王周煜恒状似不经意的说,“再者能不能治谁也不知道,大哥这话是何意?”
赵皇后看了看周煜祺和周煜恒没有说话,她是太子周煜炘的生母,自然是向着她自己的儿子的。
打起来!我当拉拉队!李燕在心里鼓舞呐喊。
“罢了,你们先回去吧…”赵皇后头疼欲裂,“太子妃留下来。”
其他人退去,李燕走到赵皇后身后帮她捏肩。
“献给皇上的寿礼有人动过手脚没?”皇后闭上眼睛,疲惫不已。
李燕自认为她按摩手艺还不错“臣妾回去就查。”
“回去告诉炘儿,盯紧二王和六王,不过想必他心里应该有数!”
“知道了。”李燕垂下头,神色不明。
深夜,二王府还有一间屋子灯火通明,窗前印出两个人影。
“六弟,这是怎么回事?”二王周煜祺急切的问。
周煜恒坐在软榻之上正在泡茶,“苏神医那边传来消息,父皇所中之毒和我们下的毒不是一种。”
“什么?”周煜祺凤眼上挑,露出惊讶的神色。
“现在有两种情况,其一,太子发现我们下的毒然后换掉了,其二,太子从头到尾不知情,还有第三者的存在。”周煜恒把泡好的茶推到周煜祺面前。
“若是第一种情况,太子为何要把我们的毒换成他的毒,难不成他要…反将一军?!”这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惊。
若是太子将计就计,他们得想办法把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
“若是第二种情况,那这第三个人是谁?”周煜恒看着氤氲的水汽,陷入沉思。
周煜祺起身踱步“我们的人把毒下在了哪里?那种毒药还能抹在画上?”
“按理来说应当是下在那盆花里,可如今不是…”
“不然问问她到底下没下毒?”周煜祺觉得事情越理越乱,太子府的那位万一没找到下毒机会呢?
周煜恒思索片刻摇摇头道,“静观其变,小心落入敌人圈套!”
一阵风刮来,长廊上悬挂的鸟笼随风飘动,惹得笼子里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李燕坐在太师椅上嗑着瓜子,周煜炘走进来看她这副悠闲的样子眉头直跳“你倒是悠闲!临走前母后对你说了些什么?”
“让你小心二弟和六弟。”李燕抓了一把瓜子递给周煜炘。
周煜炘摆摆手不要,“那是自然,只怕咱们东宫出了细作!”
废话,没内奸怎么下毒,只不过李燕专门设下的这个圈套,就是为了搞清楚奸细是谁,可那人却迟迟按兵不动。
看来六王心思缜密、沉着冷静,怪不得能在逆风局中翻盘。
“查下究竟有谁动过那批贡品!”周煜炘面有愠色,任谁被陷害想必心里都不好受。
查?查出来的也只能是替罪羊吧?李燕心里冷笑一声“好。”
不过他周煜炘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人!
乾晟宫内,一个暗影跪在殿内,隆盛帝坐于龙椅之上,目光深沉。
“此毒确是东宫所下,经查是太子昭训钱采薇。”暗影如实禀告。
“那女子是何方势力?”隆盛帝威严的声音传来。
“乃钱氏遗子,并未查出有人故意安插。”
隆盛帝冷哼一声“钱府上下早被抄家,她若是想隐藏身份,背后没人帮衬,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早年是皇后帮她赎的身,并给了她一笔傍身钱,谁知她竟用这笔钱贿赂户部官员,才混入选秀队伍中。”暗影顿了顿,有些迟疑道“
不知入了东宫后,有没有和皇后太子暗通款曲…”
“知道了,下去罢!”隆盛帝一挥手,暗影如矫捷的黑鸟般离开皇宫。
翌日,太子将昭训钱采薇送入刑部大牢,据说她在太子所献的寿礼中投毒,企图谋害天子。
周煜炘正坐在御榻前喂隆盛帝喝药。
“听说下毒之人…抓住了?”皇帝大病初愈,躺在床上有气无力。
周煜炘恭敬的答道“是上次给儿臣所选的秀女钱采薇。”
隆盛帝喝完药后闭上了眼睛“你可知那钱氏的身份?”
“已封了昭训,不过今后就不是了,敢谋害父皇,其罪当诛!”周煜炘当然知道皇帝问的不是那钱氏在东宫里的身份,不过他对此事不知情,怕引火烧身,只得转移话题,看来有些问题被自己遗漏了!
“嗯。”隆盛帝不做声,像是睡着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