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皇后此时心急如焚,早前她派人去过东宫却被宫人告知太子被皇帝召进了宫。
待周煜炘到来时她忙屏退下人,正色道“炘儿,你可知那钱氏是什么身份?”
“母后,这钱氏究竟是什么来头,刚父王也这么问我的!”周煜炘好奇,不过是个细作,能有什么不得了的身份?
况且选秀的秀女都经过户部和内务府的层层审核,除非,有人在背后帮她隐瞒了真实身份。
赵皇后一惊“你父皇问过了?看来,他知道了。”
周煜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般,两个亲人给他打哑迷,好气啊。
“她是罪臣钱靖之女!”赵皇后内心五味杂陈。
周煜炘想起来了,钱靖是皇后的娘家,也就是自己亲外公的学生,他是赵家的心腹。
当年赵国舅贪墨就牵扯出了钱靖,先皇一时不能拿国舅下手,只得先处置了钱靖一家,暗地里却在削弱赵家的势力。
“怎么,父皇难不成怀疑这钱氏还在为我们卖命?”周煜炘猜测道。
赵皇后揉了揉皱成川字的眉头,“很有可能,况且那钱氏在大牢里供出她是受六王周煜恒指使下的毒!”
“什么?”周煜炘张大嘴巴,脑子转了几圈才喃喃道“真是唱了好大一场戏!”
这么一说周煜恒先是让藏在东宫的内奸钱采薇在自己的贡品里下毒,令他背上谋害皇帝的嫌疑。
若是他没抓到内奸,那钱采薇依旧可以在东宫里为周煜恒卖命;若是他抓住内奸,这钱采薇身份特殊,她的父亲是当年效忠于母后的罪臣。
他和钱采薇的关系本就不容易撇清,如今钱采薇竟在天牢里直指凶手是六王,这不是摆明说她是受太子的指示反咬六王一口?
真是贼喊捉贼,即便她就是六王的人,经她这么一指控大家也不信了!
六王周煜恒绕了这么一大圈,想动摇他的太子之位?
奸诈,属实太奸诈了!
“母后,六王这一出自导自演的戏可真是精彩!”周煜炘双手紧紧握成拳,恨不得把对方千刀万锅。
“你不去招惹他,他却来招惹你,想凭这一件事就能让你父子离心?天真!”皇后捏着青花瓷碗,力道之大似是要把碗捏碎。
“所以,毒是你下的?”谢府内,李燕和姚艺宣面对面坐在桌旁。
“不然呢?”李燕撇撇嘴,原本她以为自己把毒换掉能引来六王的慌乱,让奸细露出马脚的,谁知对方稳如老狗,愣是没让她抓住一丝机会,不愧是男主!
“我写的是奸细把毒下在了那盆花里,你换成了自己的毒?”姚艺宣心想李燕果真是个心机婊,为了引出奸细想这么一出。
李燕摇摇头“我把毒放在了那幅画上。”
“你就不怕六王提前备好的神医解不了你的毒?”姚艺宣真是佛了。
“他如果解不了我的毒我只能亲自去解喽,还好神医不菜,担得起神医这个称号!倒替我省事。”李燕竖起大拇指。
姚艺宣觉得发展成这样倒比她之前写的剧情要精彩得多“想必神医内心里也慌的一批吧,明明说好的是一种毒,解药都快从兜里掏出来了,谁知是别的毒,估计回去以后就要男主周煜恒给他加鸡腿!”
“加,必须得加,这就属于演戏过程中临场发挥没想到把戏给带火了。本来是周煜恒自导自演的一场戏,没想到皇上真中了毒,他只能硬着头皮上!”李燕不禁感叹,男主果然是男主,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还好剧情走向依然是原本的剧情,就是皇帝的病拖沓了些。”不得不说,姚艺宣有点佩服李燕了,想必没过多久她就能查清真相了。
李燕看她若有所思,于是开口问“话说东宫里的奸细究竟是谁?”
“你猜啊。”你不是挺能的吗?问我做什么,姚艺宣翻了一个大白眼。
李燕咧嘴一笑,小样儿,还跟她打哑迷呢?她不配,接着嘴里吐出三个字“白幼珊?”
擦,还真让她猜对了!
“你怎么知道?”
“猜的,之前还不确定,刚才看你反应就可以确定了。”
“果然是心机婊,这心机真不是盖的!”姚艺宣又佛了。
“彼此彼此,你精湛的茶艺也是让我叹为观止。”
“……”
可惜了,姚艺宣纵使茶艺再精湛,摊上这样的身材和脸也精湛不起来了。
“你既然能猜到是白幼珊,那还布这局干嘛?”姚艺宣觉得她是真闲。
“猫捉耗子的乐趣是捉耗子,又不是猜耗子!”
姚艺宣才懒得管她捉谁呢,只要别耽误自己的事儿就成“我劝你,别动白幼珊!”
她觉得李燕就是个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她的剧情给炸了。
李燕觉得姚艺宣还是年轻,思维也简单些,“放心,我要是想动她,还推钱采薇出来做什么?”
“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写的替罪羊是钱采薇?”
李燕呵呵一笑“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也有一个。”
“我发现你不仅心机深,嘴也很贱!”姚艺宣看李燕没带她的两个丫鬟,胆子大了不少,反正她现在比李燕胖,打起来不会吃亏。
“我发现你不仅是绿茶本茶,脑子里也都是渣。”自从狠狠打了姚艺宣两顿,大仇得报,李燕也不那么恨她入骨了,不过耍耍她还是挺有趣的。
“bich!”两人同时骂道。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直到五月中旬,隆庆帝的身体才慢慢恢复如初。
太子周煜炘虽洗脱了嫌疑,可钱氏的身份依旧让皇帝如鲠在喉,连带着也冷落了太子,倒是六王周煜恒反倒得圣上青睐。
“恒儿,这次我得以痊愈多亏了苏神医,听你二哥说这神医是你之前在榆州寻得的?”隆盛帝和周煜恒面对面坐着,他们手中各执一棋。
周煜恒的亲生母亲是服侍舒贵妃的婢女,因生的如花似玉被舒贵妃推给皇帝固宠,在生了周煜恒之后被封为才人。
生母地位不高又不得皇帝宠爱,他只得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爬到父亲能看到他的高度。
榆州处于东朝边境,此地多战乱,此前周煜恒在这里待过三年,直到彻底把越国驱逐出境他才班师回朝。
“榆州多战乱,百姓民不聊生,苏神医心怀天下,自愿为灾民诊治,在当地颇有盛名。”周煜恒几句话轻飘飘的带过因战而乱流离失所的百姓,他明白即便说了也没用。
隆盛帝性情多疑,周煜恒深知他城府深话少,于是主动开口“南方山里瘴气大,林中叫不上名字的花草很多,有些可做药,有些可做毒,苏神医潜心研究多年。儿臣见父皇的病情久久不见起色,本想让苏神医一试,没想到却是歪打正着。”
看似是周煜恒在跟自己的老父亲闲聊,实则他为了打消皇帝疑虑已经交待完了苏神医的来历,“父皇当时正在昏迷,儿臣怕母后不让民间医者诊治,这才托了二哥来引荐。”
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大的委屈。因为不得宠一定会被拒绝,所以只能拜托别人。
隆盛帝点点头,开口说道另外一件事“那钱氏临死前说是受你的指使在东宫当细作,并称毒也是你给她的,你觉得是谁教她这么说的?”
隆盛帝这番话说的漂亮,先是表达那人诬陷你的话我一点都不信,再问你觉得是谁让她诬陷你的,摆明对他有所怀疑。
周煜恒皱了皱眉头,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神情“有可能是…大哥?或者是憎恶我和大哥的人?”
“哈哈哈…”隆盛帝大笑出声,他原本是想试探周煜恒的心思有多深,没想到他的回答太浅显!
这么直白的答案要么是对此事不做深究,要么是隐藏的太深。他不避讳太子储君之位,大胆说出心中所想,倒像个孩子一样赤诚。
周煜恒手指暗暗搓了搓棋子,既然皇上多疑,不如挑他心里想到的话说,反而能消除他的戒备之心。
本就是周煜恒无故平地起波澜,他就是大大方方的认了也不冤枉,不过隆盛帝的心思拐了十八道弯,他若是认了,皇帝反而不相信是他做的了。
“这次医好了朕的病,想要什么赏赐?”隆盛帝对人没几分真情,钱倒是不少。
周煜恒在心里冷笑一声“为父皇排忧解难,儿臣职责所在!”
“真的没有想要的东西?”
周煜恒停了好一会才故作羞赧的说“说来惭愧,儿臣想求娶一人,是谢家嫡女谢蓉筠。”
隆盛帝神色不明“之前你大哥跟我说起过她。”
“是,皇嫂和大哥还因此产生了嫌隙。”
“谢女若是愿意进东宫也好,等太子登基之后王谢两家可保炘儿稳固皇位。”隆盛帝说这话时仔细观察着周煜恒面上的表情。
说好的赏赐呢,他提了反而不给了,这算不算失信于人?
周煜恒脸上失望的神情不加掩饰的显露出来。
隆盛帝见了之后心里的阴霾被冲散,轻松的问“你看上谢女的什么?”
还用说嘛?当然是谢侯府的势力了。
“那日我偶感风寒,咳嗽不已,谢女心善,为我端来一杯热茶,儿臣见之不忘。”
隆盛帝又被他逗笑了,手指点了点棋盘“到底是年少…”
“罢了,你先回去,等问过谢女的意愿后再给你答复吧!”皇帝手中的棋子落入棋盘,大获全胜。
“儿臣告退。”周煜恒垂下头而后转身离去。
谁也没看见他嘴角边那略带嘲讽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