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新科影帝,这一年的二月,童延成了圈里最热门的话题人物。
媒体几乎把他吹上天。
首先,三金之一的最佳男主角,这个认证的含金量毋庸置疑吧?而后,童延颜值还无可挑剔吧?
没毛病,比他会演的大都没他好看,比他好看的几乎都没他能演。说圈里实力偶像派的男星不止童延一个?那请问,二十四岁的影帝有几人?
童延走上了他事业的第一个巅峰,身价急速飙升的直接后果就是比以前更超负荷的工作量,由此,一直到这一年的六月,他才有空停下来喘口气。
他回城这天,聂铮也空出时间回了国内。
有保镖和助理的护送,童延穿过人群挤上车,车门关上,他对窗外呼喊尖叫的粉丝挥了挥手,等车子驶出机场,这才掏出手机。
又是二个多月没见,电话一接通,童延就迫不及待问:“我下飞机了,你在哪?”
聂铮说:“在公司。你上飞机前那么急,路上遇上了事儿?”
回来之前,童延在b市给一本时尚杂志拍封面。今天要见面,中午十二点他给聂铮打过电话汇报行程,说自己拍摄已经结束,而回程的飞机在下午三点,时间充裕。
可事实是,他被车风驰电掣地送到机场时,飞机都要起飞了。
当时他匆匆往安检口赶,接到聂铮的电话,只能含糊交待一句自己赶时间。
听见聂铮问,童延立刻解释,“中午那会儿本来已经拍完了,可给你打完电话,摄影师又有了更好的主意,我觉着他点子不错,于是一直拍到一点四十。”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童延的工作态度一向认真,他早先说拍摄已经完成,自然是在中午之前照片就已经拍得足够出彩。之后,摄影师突然要加餐,他其实是可以拒绝的,毕竟他的时间宝贵。
但他认真听了一下摄影师的意见,觉得新构思有些意思,不顾小田替他推辞,立刻自己拍板加拍了后面一组。
他是影帝,他占据公众目光的焦点,眼下,关注他的人就好比拿着放大镜看他。
有关于他的一切,他只能追求更好。
毕竟相处了五年,聂铮对童延起落间的每一种状态都能意会,因此没多说什么,草草交待:“行,我晚上有应酬,争取早些回,你自己先回家吃饭休息。”
到此时为止,童延一天只睡三小时的作息已经持续了一整周,他原先的打算是在拍摄完毕后先补个眠再上飞机,可时间耽搁在补拍上。飞机上的两个钟头,本来心里放着的事儿多,加上马上要见到聂铮的兴奋,他闭眼养了会儿神,还没睡着就被小田叫醒整理形象,应付机场的那一波镜头。
电话挂点,童延身体疲乏,可大脑却亢奋,这次他能休息五天,假期难得,但时间不长,他得好好安排。
他看了下窗外的天色,利落地从包里扯出一件家常舒适的t恤换上,对司机说:“转个向。”接着报了童艳艳家的地址。
小田忙把自己这边的窗帘也按上,忍不住劝了一句:“你需要休息,明天再过去也不迟。”
童延把衣摆扯平,再次靠回椅背,不容分说道:“就现在过去。”
他和聂铮定下的事儿,之前他也跟童艳艳暗示过,看他妈那架势,应该是还没听明白。这几天,这事就得对亲戚朋友公开,他还是先自己当面跟童艳艳敞开说为佳。
俗话说得好,成家立业。一个男人连自家这点事都处理不好,还谈什么成功呢是吧?
因此,童延这晚八点后才回聂铮的别墅。
一下车就瞧见男人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廊阶梯上。
童延这一阵子在外奔波,大事小事比以前更加繁杂,在保证大方向不错的情况下,事急从权时多是他自己拿主意,所以,他这影帝才当了不到半年,童延自己都觉得自己被现实磨出了个男人样。
只是,在见到自己男人时,他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孩子习性,笑着冲上前,扑上去,搂住聂铮的脖子,“你想我了没?”
聂铮被冲得退后半步才站稳,还是由着他挂在自己身上,唇角也染上几分笑意,大手抚上他的后背,温和地答非所问,“这么晚才回。”
啧啧啧,就是这么闷骚,聂铮明摆着有应酬,可晚八点就蹭回家见他,不是想是什么?童延心里美滋滋,嘴却不依不饶:“你说句实话能怎么样?”
聂铮视线在庭院扫了一圈,再望向他时,眼里映着景观灯璀璨的光彩,“我以为,拿行动说话比较好。”
嗯,拿行动说话是聂先生的一贯准则,没毛病!
于是,这一晚两人都玩命似地“拿行动说话”。深夜时分,童延被聂铮从浴室抱出去时,腰酸腿疼兼头晕目眩,浑身骨头散摊在床上似的,再提不起一丝力气。
偏偏喉头还十分焦渴,喝了杯水仍不觉得舒服,童延看向男人宽阔的背,懒懒地说:“家里有水果吗?”
聂铮正在餍足状态,侧转过头:“想吃?”
童延眨眨眼,“再来点干果就更好了。”
人生xg爱舒适,尽可能减少在卧室的时间是勤勉自制的一部分,试想,如果连进食都可以在睡眠的空间进行,习惯难免疲沓怠惰,聂铮这三十多年不在卧室吃东西的原则就是这么来的。
他从没觉得苛刻,只是,童延好像一直对打破他的此项原则乐此不疲。
水果和干果都是让人送上来的,五分钟后,东西都摆在床头,童延趴在床上噼噼剥剥地开干果壳,光听这声,房间里活像进了只老鼠。
但聂铮突然觉得异样的满足,不得不承认,人的情感思维真是复杂,他有原则,但也喜欢童延撒娇撒欢撒泼缠着他网开一面的样子。
他靠在床头,见童延开始吃水果,胳膊伸出去抓了几个圆溜溜的硬壳果子,拿起开壳器,撬开,再把剥出的果肉放在童延那边的盘子里。
聂铮的心情像是给小动物喂食,只觉得十分有趣。
童延眼睛笑得眯起来,顺手抓了个樱桃,递到他嘴边上,“来一个?”
他眼皮刚垂下去,还没张嘴,童延手突然飞快地缩回去,转瞬就把红艳艳的果子咬到自己嘴里,接着,伸手拉低他的脑袋,用嘴喂给他。
就着这个姿势,聂铮加深了这个吻,嘴唇分开,把果肉咽下去,他盯着小爱人含笑的双眼,意味深长地评价:“熟透的,味道果然不错。”
按说以童延的个性应该会接着跟他撩,但小妖孽这次没有。童延转头一把抓起他剥出的几颗干果肉,一下全塞到了嘴里。
聂铮瞧着小妖孽大嚼大咽的样儿,问:“晚餐没吃好?”
童延把东西全吞下去才开口,“晚上不是忙着在我妈跟前坦白从宽吗?”
聂铮微怔:“你晚上自己回去出柜了?”
童延点头,“可不是?”
聂铮静默片刻,手掌抚上童延的脸,柔声问:“不是说好明天我跟你一块去?”
平常人家的孩子出柜,做父母的怕是什么狠话都说得出,更狠的甚至有动手的可能。这是他们俩的事儿,身为年长的爱人,聂铮自然认为自己跟童延一块儿担待、甚至得多担待些才是理所当然,他以为童延今晚回去只是探个口风,没想到,童延自己一肩挑了。
童延握住他的手腕,脸在他掌心蹭了蹭,“放心,我没事,结果还行。”
又对他甩了个眼风,“我连影帝都能拿,还有什么事儿办不成?”
认真回想一下童延回家后的情绪,似乎没有什么不正常,而且,身上脸上也没伤,聂铮这才宽心。
拿影帝和安全出柜之间有什么联系,他来不及认真思考,只当童延开了个玩笑。
童延是在次日带聂铮上门的,这时机刚好合适。童艳艳在这一年的一月底生下了小儿子,如今精神状态不错,身体也恢复了成。
可饶是童延头天晚上打过招呼,童艳艳看着他把聂铮带进门,又听着他正经八百地把男人介绍给自己,还是愣了好一会儿:自己儿子真跟男的好了,以后还得跟一男人过日子,哪个当娘的遇到这事儿,都需要接受的时间。
倒是老张反应快,把人迎进屋,见聂铮问好后,自己老婆还怔着,忙招呼聂铮坐下。
聂铮还是一贯的沉稳从容,落座后,先没说其他,十分客气地问童艳艳:“您身体还好?”
童延妈比聂铮才大十多岁,突然被当成长辈称呼,立刻回神,但也没完全清醒,“挺好,托您的福。”
嗯,“您”来“您”去。
不管聂铮是什么样的姿态,气场和身份终究在那儿摆着,寻常人在这等大人物面前,局促些也是难免。
童延哧地笑了声,“这么客气干嘛?”到他妈面前,伸手摸了下小婴儿肥嘟嘟的脸,“我来抱一会儿,看看长沉了没。”
不用客气,言外之意:聂铮以后是自家人,自然不用客气。童延一语带过的姿态看着轻飘飘的,说完就从童艳艳手里接过了娃。可这分明是举重若轻、不容人置喙地表示:他和聂铮的事儿定了。
童延在聂铮身边,把怀里孩子凑到聂铮眼皮底下,“你看他多胖,上次见还不是这样。”
童艳艳心知儿子是铁了心跟男人好,暗自骂声小王八蛋。
但除此以外,她这当娘的也说不出别的什么了:童延从小就有主意,一旦决定什么,那倔劲儿真是用八匹马都拉不回。
男人和男人在一块儿是挺邪乎,但眼下,童延把人都带回家了,显然是认真的。她再横眉竖眼地反对屁用都没有,说不定还得伤孩子的心。
于是,童艳艳站起来对聂铮说:“您先坐着,我去厨房看看菜。”又吩咐童延,“抱不动了就把你弟放窝里头,摇两下他就睡了。”
聂铮抬头,依然保持着良好的教养,“叨扰了。”
童艳艳忙说:“哪里的话,”转身奔厨房找老张去了。
等女人进了厨房,聂铮目光定定望向童延,“不会太蛮横?”
童延摇一下头,“放心,她想得通。”说着,把手上小包子搀着腋窝举起来,拇指挠了挠小娃儿身上的嫩肉,“咱妈可好了,是吧?”
几个月没见过童延,小娃半点不认生,顿时咧着没牙的嘴咯咯地笑。
童延也笑了,瞥一眼聂铮,“你看,他都知道。”
事实证明,童延虽然出身不如聂铮,但父母缘终究比聂铮好。
童艳艳固然不太会养孩子,对儿子的心却把聂铮家那位世家出身的小姐甩了十万八千里都不止。
她进厨房时,脸色不大好看。
老张见了,忙道:“你要是不同意,回头再跟孩子谈。小童是个孝顺孩子,你生了他,又独自辛苦把他养这么大,你的话,他还是能听几句的。”
童艳艳立刻柳眉倒竖,“我生他养他又怎么了?生他是老娘自己愿意,既然生了,养活他长大就是老娘的本分。那帮子拿生养当恩情逼孩子按自己意思办的爹娘,老娘这辈子最看不起。小兔崽子喜欢男人,就不是老娘的儿子了?”
老张知道童艳艳的性情,刚才那一句完全是安慰,并不是真要cha手继子的事儿。听见这话,笑了,“就喜欢你这儿豁达劲儿,明理。”
童艳艳呸了声,脸色终究晴了些。没错,她儿子多孝顺?越是这样,她越是不能摆脸色让小崽子为难。不就是跟男人好了吗?又不是天上有地下无的事儿!她在风月场上混了那么多年,什么锅盖搭配没见过。
同样,正因为在风月场上打滚了半辈子,童艳艳最知道人情冷暖,也最知道人有三六九等的区别。
聂铮是什么人?那是她儿子的老板。人家这等身份要真是拿她儿子闹着玩儿,别说她没辙,就算童延现在当了影帝也拒绝不了。可人家郑重其事地跟着童延来见她这个当过biao子的娘,这说明什么?聂先生也是诚心诚意的。
几年前,童艳艳那次不成功的出走,跟聂铮有过一面之缘,又被聂铮劝服过,她对这位大人物的印象一直不错。
想到这儿,童艳艳摘菜的手收回来,在围裙上擦了擦,“也不知道那位有没有什么忌口,我去问问。”
由此,童延和他男人在家里的这顿饭吃得还算和乐,饭桌上,没人特别提起他和聂铮的事儿,但一桌的人都算心知肚明,童艳艳这时候和颜悦色,就算是承认他和聂铮的关系了。
临走时,童艳艳塞给聂铮一个红包,“一点心意。”
确实只能算是心意,聂铮显然不差这点钱。但是,既然承认了,她就得有所表示,哪家媳妇儿上门,当婆婆的能不给见面礼呢是吧?即使聂铮是个男的。
聂铮双手接了过去,很郑重地对童延妈道了声谢。至此,他们的关系就算是被童延家长辈认可。
回家路上,童延很沉默。他也知道自己出柜对童艳艳来说挺突然,而他妈这么快就接受了,其原因只能用一句话概括:真把孩子放在心上的父母,通常都是拧不过孩子的。
不过,他不悔。他和聂铮日子过得怎么样,时间长了,童艳艳自然会明白。
聂铮坐在一边,也比平时寡言,原因无他:他上头长辈不少,居然没有一个能承认童延,就像童艳艳承认他这样。
不过,他也不需要,有任何缺失,他自己可以加倍补偿给童延。
车稳稳向前行驶,聂铮手伸过去,搭住童延的手,“累了?”
童延顺势靠上他的肩,“没,你把明天的需要的东西再跟我说说,趁下午闲着,我回去看看还缺什么。”
聂铮宴请朋友的酒会就在次日。明天到场的应该有十来位,宴会就定在聂铮自己的别墅。童延也是主人,但年轻的影帝忙活了几个月才堪堪得了五天的假期,聂铮哪舍得让他忙,于是说:“让他们去办,你回家好好休息。”
童延说:“别,当时秦佑请咱们,可都是楚绎一手操办的。”
童延确实爱跟人比,在聂铮的朋友家属圈里,尤其爱跟楚绎比。
聂铮忍俊不禁,“别人是别人,你是你。楚绎热衷打理家事,亲自操办宴会在情理当中。你专心事业,就没有为这些琐事分心的必要。这些天,你趁着休息好好养精神,把精力用在自己最该用的地方。”
是的,童延是个影帝了,这就算是拔尖的行业人才,聂铮觉得丝毫不逊于他。别说他们两个男人家里琐事也没多少,就算事务繁杂,请人打理就行,人家还比他们专业。
以及,关键在于他们已经三个月没见了,聂铮捏了捏童延的手指,别有意味地说:“仔细想想,就算放假,你精力真该全花在家务事上?”
这话说起来就没羞没躁了,夫夫间权利义务什么的对吧?童延会意,乐了。手立刻溜上男人的脖子,笑着问:“那我精神应该放哪?你说明白,我不懂。”
聂铮嘴角抽了抽,眼神直视前方,故作正经地说:“看台本,看书,学无止境。”
童延不依不饶,“切”了声,“你刚才说的可不是这个,快说实话,要不咱俩今晚就分房睡。”
聂铮颔首道:“我好像明白你想到了哪儿。可以,回家满足你。”
活生生的衣冠禽兽范儿,对吧?
有件事,童延以前真想错了!
他怎么会认为婚姻能让他们失去激情呢?聂铮是个什么人啊,那就是憋在自律套子里的禽兽。一纸婚书,不仅带不走他们之间的热度,反而把男人从原本的自持中完全释放出来了。
那一纸婚书,对聂铮而言,效果跟药差不多。
聂铮这天下午还要外出,但把他送到家,回房间,趁午休的时间,跟他白日宣y。
事实证明以前的踏实肯干还是聂铮留了一手,这一中午,聂铮没换几个姿势,但童延整个身子都像是腾在天地间翻覆,除了刺激和爽,再感觉不到其他。
他们两个小时后才停下,童延精疲力竭,床单上水渍斑驳,分不清是汗还是别的。
他连眼神都有些涣散,看见聂铮从浴室出来,用脚踹了下男人的腿,有气无力地笑骂:“禽兽!”
聂铮坦然受之,一边扣上衬衣衣扣,俯身,亲了下他的唇,“休息一会儿,但也别睡太长时间,晚上等我回来吃饭。”
童延勾住男人的脖子,用力回应了一个吻,“行了,去吧。”
但这晚聂铮回家,再次没见着童延。
家里阿姨说:“童先生下来看了一趟还需要什么,自己带人出去采买了。”
聂铮问:“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阿姨说:“下午,您前脚出门,他后脚就下楼了。”
这还真是闲不住。
暮色降临时,突然下起了大雨。望见车开进院子,聂铮自己撑了把伞迎出去。
直到童延推门下车,身子被笼在伞下,聂铮问:“什么东西非得自己出去买?”
这场雨来得及,真是横着下的,童延缩在他怀里跟他一块儿往前走,“桌布、餐具和茶具,还有别的,你别说让人送,图样上的东西跟实物到底不一样,我在家打电话跟人掰扯,还不如自己跑一趟利落。”
踏上阶梯,聂铮收好伞。行,中午回家路上他那些话都白说了。就算再严厉,他何至于让童延在外边忙的昏天黑地,回家继续昏天黑地。
可精力旺盛是好事,行动力强更是童延优点之一,即使心疼这孩子时刻散发劳碌命的气质,聂铮一时也不好传递任何倾向不对的价值观,他只是嗯了声,说:“明天来的都是熟人,你不用紧张。”
一块往楼上去,童延看起来兴致很高,“熟人又怎么了?咱俩今年行情都在走高,你生意越做越大,我又刚拿了影帝,明天招待客人,架势太盛显得咱们张狂,太疏忽了又显得怠慢,只能追求细节精致,吃的用的,我不亲眼看看总觉得不放心。”
聂铮没料到童延考虑得这么仔细,心里有些微妙的感动:童延多在乎他,多在乎他们这个家,对吧?
作为一个曾经有不婚主义倾向的男人,童延的出现,实在是他生命中的意外,最美好的意外。
晚饭后,童延认真看了下菜单。到了深夜,还没停下为明天做准备。
聂铮接完个电话回房,卧室没人,听见衣帽间里似乎有动静,他推门进去,童延正把一件衬衣往身上比,从镜子里跟他对视,“来得正好,看看我明天穿哪身好?”
聂铮又是一怔,这孩子对穿着一直自有心得。之前,在任何大场合,都没找他询问过此类问题。
“不用太正式。”他说。
童延把手上衣服挂回去,又拎一件出来比在自己身上,对他笑笑,“这件呢?我不是问合适不合适,你就说哪身穿着帅。”
人的气质都是培养出来的,童延对外表一贯自信,拿到影帝之后则风采更胜往常,走到哪都能让迷妹粉丝红着脸尖叫。聂铮当然不会像迷妹粉丝一样失控,但是身为一个正常人,爱美是天性,身为一个正常男人,对越发美好的爱人占有欲越发旺盛也是本能。聂铮享受了一会儿心情的小小激荡,说了句实话,“哪身都好。”
童延眼中光彩更甚,嘴角笑意也更大,一个眼风之后活学活用地对他拽了句文,“聂先生之美我者,私我也。”
如此花般静夜,童延温度音容都近在咫尺,聂铮突然想到一句话,苦短。
恨苦短,却不为贪恋体肤之欢,只是看着童延浸在融融灯光下的一颦一笑,聂铮就觉得他的人生在这个瞬间定格也未尝不是美好,又期待,他们可以一直这样缓慢安宁地走完这一生。
可能是因为年纪大的更容易心生感慨,他俩那点感性细胞似乎都长在聂铮身上了。
童延是个利落人,撩完那一句把衣柜整个拉开,紧追不放地说:“哪身最好,快给我个意见,明天客人里头可有一视帝加一阳光小鲜肉,我得选一身看着随意又能比得过他们的。”
聂铮觉得自家小妖孽担心这个完全没必要,童延难道不是随便穿一身就艳压那两位?
但身为一个成熟男人,谦虚是必要的,于是他踱到衣柜边上,把认真比对的模样端了十几秒,顺手挑了件上衣,“这个不错,称你。”
童延更高兴了,当着他的面开始换衣。
聂铮觉得童延在他面前暴露这点小心机十分可爱,但转念想想又觉得这问题似乎挺严肃。于是,问:“干嘛要跟他们比?”以前只是跟楚绎比,现在连跟齐厦也比上了,有必要吗?
童延从他手上接过衣服换上,对镜扣上扣子,漫不经心地嘟哝,“我现在可是影帝,凡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怎么能随便输给人。”
从童延回家到现在,聂铮总算意识到一个问题:好像,是目前这个高度让童延紧张?这紧张感似乎还放射到了生活中的小事上?
聂铮认为,他这边没有任何一个长辈会真心为他的未来祝福,但他这次想错了。
次日清晨,在所有宾客到来之前,外头的人来书房叫他,“聂先生,老先生来了。说是要见您和童先生。”
老先生,自然是代指老聂。
聂铮和童延对视一眼,放下书,起身出门,到了客厅。
老聂见到他们之后的第一句话:“要成家了?”
今天,郑昭华也在受邀之列,所以,老聂能踩着时日来,是谁通的消息也就不言而喻了。
聂铮嗯了声算是回答,接着说:“坐。”
老聂却摆了摆手,“不了,”接着又对童延说:“恭喜你,得了影帝。”
童延坦然答了声谢谢,瞟一眼聂铮的脸色。
此时,老聂侧身,接过身后人递过来的东西,送到童延面前,“给你的。”
一尺来长的一个檀木盒子,看着华贵精致,童延微怔,一时没敢接,余光照顾着聂铮的反应,微微笑,“这是?”
聂铮跟他没多大区别,只是望向老聂的眼神相当深沉,不解、探究,或者还有别的什么,童延一时分不清。
老聂这才把目光转向自己儿子,“这些东西都是你祖母留给媳妇儿的,在我手上放了三十多年了”
聂老太太留下的家传啊
童延顿时明白了:打死老聂三回,这种有身份认可意味的东西也不可能落到聂太太手里。
老聂对聂太太的仇恨是真的,聂太太被折磨一辈子也不算无辜,只是,这恩怨有必要一直当着聂铮的面提?
可是童延这次的担心显然多余,很快,他看见聂铮上前一步,自己把那木匣接到手里。
聂铮的声音相当平静,“谢谢。”
而后,又把木匣递给了他,“拿着。”
童延下意识地接过来,低估了盒子的重量,手被沉甸甸的分量感压下去,手腕使了把力才拿稳。他也道了声谢,
老聂彻底没了往常那股子戏谑的不着调,看了他们许久,“你们好好过日子。毕竟不容易”
什么不容易?于老聂而言,跟真正放在心里头的那个人长相厮守的夙愿,今生都无法得偿。
童延没等聂铮说话,笑着应道:“您放心,我们会的。”
老聂点点头,“行,我先走了。”
聂铮这时候才开口,“不留下来吃顿饭?”
老聂摇头一笑,“不了,小辈的聚会,我就不掺和了。”
被送出门时,老聂回头看一眼聂铮,又深深凝视童延那张脸片刻,突然觉得,于他而言,这就是凄怆的圆满。
造化弄人,但他的儿子,跟一个那么像那个人的孩子在一起,未尝不是另外一种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