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的密林中,田娅向罗玉建眼前靠了靠,罗玉建也向前移了一步,两人离得很近了,两人气息急促,目光火辣辣的。田娅一下子扑到罗玉建怀里。罗玉建的手臂却垂在那里。这个早晨真静,这林子,你怎么这么静啊,你倒是说句话啊。林子当然不会说话,连代表它语言的一丝风声也没有。只听罗玉建声音低沉地说:“我们不能这样。你快下山吧。”
田娅松开了罗玉建,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泪水。
罗玉建向他队伍的方向去了,田娅想爬到山顶,但怎么也没力气上去了。
田娅找了一块光滑的石头坐下来,往下看,就远远地看见庄园一处房顶的青瓦。她看到一棵小树长在眼前的石缝里,由于受到外力,树根呈现一个拐角,然后向上生长了。那根像是压在石头底下似的。这树叶子小,但是那么茂盛。
田娅掏出手机,拍下这棵树。
田娅对自己说:下山。人必要的坚持是应该有的。自己和罗玉建的爱情,如果再坚持些,再执着些,是不是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人就是在做过了、后悔了、一定改、又做得不尽人意的矛盾中,行走着。太累了。
田娅是一个大气的人,这一点像于小惠,她在外人面前,从来没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即使被家暴了,走出门还是展现着自信的那个田娅。
田娅向山下走着,时间还早,她不想在山下再碰到罗玉建,就走向另一条路,脚下已不是那么湿了,她尽量不去想与罗玉建的事情。她要把心中的烈火浇灭。
田娅扭头一看,一片树丛中,开着几朵紫花。田娅认识,那是三角梅,这个季节,这棵三角梅为什么还开着。不合时宜的事,太多了。自然界如此,人世间也是如此。
有些事,越是压制着不去想,越是像水中的气泡似的冒出来。田娅:刚才,自己为什么不直接问,如果自己离婚了,他还会不会娶她。为什么就不能问呢。
娶就娶,不娶就算呗。知道他的想法,自己也就死心了。为什么要像现在这样,自己处罚自己。
反抗还是有作用的,如果她不是反抗她的老公,她老公还以为自己就是好欺负。一次,她老公又回来,像试探着田娅有没有变化,又要对她动手,田娅猛得窜到卧室里,一手拿着一把刀子:“你不要低估了我田娅。”
她老公看到她古怪而大胆的表示,一下子奔过来,想抓住她两条胳膊。田娅突然把两把刀乱舞起来。吓得她老公跳上了沙发,占领制高点。顺手从博物架上,拿起一个花瓶当武器,警惕地看着田娅。田娅把刀子往茶几上一放,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她老公:“疯了,你就是一个疯子。”
田娅:“我疯也是被你逼疯的。我要提前写好文字,我死是你害死的,疯也是你逼疯的……。”
她老公:“不可理喻!”从沙发上跳下来,也顾不上自己是回来找东西的,一开门走了。还没忘了把门带上。
田娅胜利了,但这种胜利让她一点也不兴奋。这些年,挨了多少耳光啊,受了多少委屈,日子过得是多么胆颤心惊。有些事,说给别人,别人一定不会信。但有些事,就在美丽的田娅身上发生了。
田娅穿过一片松树林,再往前就是一片低矮的灌木林。灌木上开着一些细小的白花,远处看像是点缀在上面似的。田娅走近前,才发现这些花是穗状的,因为枝叶茂密,刚才她看到的是尖尖的花头。田娅抓起花闻了闻,有一股重重的香味。有点熏人。闻这些花香,算不上是享受。香味过了,反倒感不到香了。甚至有点臭。
穿过灌木丛,田娅忽然感到自己被迷惑了,前面已经没有路了,而是直直地通向山谷的一片灌木及藤蔓。眼前的这一片,盘环错节,像一条条蛇一样,缠绕在一起。这一片的左边和右边都是高高的山。要想下山,只能再爬上山,找到下去的路。那要费不少时间。
田娅决定就顺着这山谷下去。她刚踏进去,树藤就把她的鞋子挂掉了。田娅弯腰伸进手,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鞋子拿出来。她用手拔拉着枝条,尽量找有空隙的地方走。就这样,还是感到每前进一步,都是那么艰难。
田娅想,如果有把镰刀就好了,可以披荆斩棘,勇往直前。
田娅越是想往前走,越是走不动,灌木淹没到了她的腰,她如同走在浓浓的泥浆里一样,被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