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安南之后,陈永华很快便被安南人发现,陈永华直接表明身份,说自己是大明官员。安南地方官员不敢怠慢,将陈永华一路送到了升龙府(交趾城)。
在升龙府陈永华见到了北郑的当家人郑柞,如今的北郑名义上还是后黎朝的官员,是后黎朝的定西王。
现在的北郑与满清关系很紧张,原因就是满清认为莫氏是正统,一直给北郑施压不允许北郑攻击莫氏。
然而莫氏好死不死的,还想着恢复祖宗的荣光,趁着北郑南下与阮氏交战的时候进攻北郑。郑柞当然不肯吃这个亏,稳住南方战线之后,掉头回来就将莫氏按在地上一顿摩擦。
如今的莫氏已经被压缩在高平、太原等一小片地方,若不是碍于满清的压力,北郑随时都能将莫氏平灭。
陈永华就是在这种微妙的时刻来到了北郑的统治中心,在定西王府陈永华见到了北郑的统帅定西王郑柞。
这是个六十岁左右的老人,有着武人的一副好身板,坐在主位上不怒而威。陈永华被倒剪着双手绑着,只有双腿还能活动。
一进大殿就被士卒一脚踹在腿弯处,陈永华站立不稳跪倒在地。为了表示自己天朝上国的尊严,陈永华一屁股坐在地上,冷笑道:“陈某听说安南一向自诩小华夏,以礼仪之邦自诩,这就是安南的待客之道吗?”
老人还没有说话,下首位置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怒斥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父王无礼?”
“本官乃是大明延平王府咨议参军陈永华,代表的是大明的脸面,安南辱我便是辱我大明,真当我大明拿你们没有办法吗?”
对于陈永华的虚张声势,中年人还想出言呵斥,被郑柞抬手阻止,对士卒吩咐一声:“给大明客人松绑!”
士卒将陈永华绑绳松开,活动了一下手臂对着郑柞拱手道:“多谢定西王!”
这个时代的安南高层说的都是华夏语言,双方的沟通毫无障碍。
“年轻人,你如何能证明是大明官员,大明的皇帝都被吴三桂那个贰臣勒死了,哪里还有大明?”
“先帝是被吴三桂谋害,但是承天府还有国姓爷的子孙在,国姓爷可是隆武先帝亲赐的国姓,难道还代表不了大明吗?”
“这么说你是郑经的臣子了?”
“正是!”
“原来是郑氏之臣,你来我安南有何贵干?”
“下臣来见定西王是想与定西王做一笔长久的买卖。”
郑柞哈哈大笑,嘲讽道:“郑氏不愧是亦商亦盗起家,什么时候都不忘生意二字,不知郑氏想与我安南做什么生意。”
陈永华也不在意郑柞的嘲讽,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事对定西王没有一点坏处,我郑氏利用一下红河水道,从红河水道为吴三桂运送点儿物资,每一笔物资按照物资价值,向贵部缴纳百分之五的过路税。”
“年轻人!若是本王没有听错的话,你刚才可是说你是明臣,吴三桂可是大明的死敌,你郑氏给吴三桂运送物资,本王不得不怀疑你是在资敌。
你郑氏就是如此做明臣的吗?真真是让人贻笑大方。”
“定西王!此一时彼一时也!吴三桂是大明之敌,同样满清也是大明之敌,与满清相比,吴三桂只是听命于满清之鹰犬。
杀先帝者满清也!如今大明最大的敌人是满清,只要能与满清敌对之势力,都是我大明的盟友。满清灭掉之后,吴三桂也好,其他汉人也罢,大家都是华夏苗裔,谁坐天下都是华夏的天下,无非是改朝换代而已。
可是满清却是异族,进入中原之后,剃发易服,坏我华夏衣冠,这已经不是改朝换代,而是亡天下也!”
“年轻人这个论点倒是新颖,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哪位大儒的观点?”
“不瞒定西王,这乃是亭林先生的高论,陈某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
“华夏大邦人杰地灵,果然还是人才辈出,非我安南偏居一隅可比。”
“定西王也是一代人杰,在危难时刻临危受命,南拒阮氏,北击莫氏,将来能统一安南者非定西王不可。”
郑柞哈哈大笑,对眼前这个思维灵活的年轻人很是欣赏,顿生爱才之心。
“年轻人!借你吉言,本王一统安南,需要英才辅佐,若是年轻人愿意来我郑氏,我郑氏愿虚左以待。”
安南随大明礼仪以左为尊,虚左以待那可是以国士待之,可见郑柞是真的欣赏陈永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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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永华摇头道:“多谢定西王抬爱,陈某乃是明臣,此生忠于大明延平王,不可能再谋他就。”
“那是可惜了,郑氏如今已是日薄西山,满清早晚都会将其剿灭,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定西王还是商议一下与我大明合作之事,这事对郑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有没有好处本王都明确地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我安南怎么可能做这种贪小利而吃大亏之事。
如今我郑氏正在与莫氏征战,满清一直施压于我朝不许我朝灭掉莫氏,本王听说莫氏与吴三桂的关系非常密切。
本王若是做了这样的事,被莫氏侦知捅到京城,满清若是借题发挥,大军南下我军就算能够挡住满清的攻伐也会元气大伤。
阮氏可是一刻都不会闲着,元气大伤的我郑氏还能挡住阮氏的进攻吗?你是觉得本王会给他人做嫁衣之人吗?”
果然能成为一方枭雄之人,都是心思缜密之人,一个小小的过境交易郑柞就能联想一大堆的连锁事件。
这些事可能会发生,也可能不会发生,可是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冒这个险值得吗?这才是最关键之事。
陈永华知道凭着自己的能力是无法说服郑柞放开红河水道,让郑氏的物资进入云南,难道这件事就这么黄了吗?
不管陈永华有多么的不甘心,什么时候都是凭借实力说话,明郑的实力在北郑这里根本不值一提,北郑打心眼儿里就没有瞧得起郑氏。
被拒绝是一件非常正常之事,至于说满清的反应,那只是众多原因之一。若是明郑有足够让北郑惧怕的实力,或者说郑氏能够承诺帮助北郑挡住满清的进攻,郑柞都不可能拒绝的这么痛快。
好在北郑并没有难为陈永华,毕竟就算是瞧不上郑氏,郑氏也是一方诸侯,没有必要结成冤家。
将陈永华送到红河口,在这里北郑官员帮着陈永华雇佣了一艘渔船横渡大海前往琼州。陈永华看着安南的小破船,心中打鼓,这样的小破船若是遇到风浪能够航行到琼州府吗?
好在船老大每日在海上捕鱼,操船的水平不错,也加上天公作美,并没有赶上什么恶劣的天气。两天后,陈永华踏上了琼州府的土地。
不知道是渔民手里的罗盘定位不太准确,还是南风的作用。计划停靠在昌化江口的船只,在偏北的儋州靠了岸。
小船刚一靠岸,立刻就受到了儋州官吏的盘查。陈永华亮明身份之后,儋州港口的小吏不敢怠慢,飞快禀报给儋州知州。
儋州知州将陈永华迎到知州衙门,经过一番商谈,陈永华才知道原来延平王现在正在琼州府,前几天刚到昌化县巡视铁矿的建设情况。
陈永华大喜过望,本来还想着在昌化搭乘运输铁矿砂的货船返回承天府呢,没想到延平王竟然就在昌化。
跟儋州知州借了一匹驿马,陈永华快速赶到了昌化县。郑经正在与何斌谈及陈永华与吴三桂谈判之事,没想到陈永华就到了昌化。
还真就是无巧不成书,君臣几人见面自然是一番寒暄。陈永华将如何与夏国相接触,以及回来路过北郑的地盘,被北郑拒绝使用红河过境之事原原本本地向郑经讲述了一遍。
郑经叹了口气说道:“这就是我们屡次失败带来的后遗症,不但吴三桂瞧不起我们,就连一个安南的北郑都瞧我们买不起。
诸位!要想让人瞧得起,首先就得自己的胳膊粗,不然我们永远都不会被人瞧得起。复莆受的委屈,其实不是针对复莆个人的,是针对的我郑氏。”
“王上!那我们还与吴三桂交易吗?”陈永华问道。
“当然要交易,不但要交易,还要大量的交易。”
“可是我们如何打通红河通道?”
“寡人正在与何先生商议如何拿到安南的一座煤矿,若是北郑痛快将红河通道让出来,我们还不好下手呢!
既然北郑瞧不起我们,那我们就给北郑亮一亮肌肉,让北郑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城下之盟。”
“王上要与北郑开战?”
“也不算大打,可以说是打一场有限地战争,要让北郑明白得罪我们比得罪满清更可怕。满清能让其灭亡,我们会让他灭亡的更快。
当然更重要的是打完之后的谈判,打一仗是为了让北郑明白我们的实力,谈是为了告诉北郑,我们对他们没有兴趣,借道红河对北郑是有好处的。
同时我们也会对北郑承诺,给予北郑安全的保证,一旦受到满清的攻击,我郑氏绝对不会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