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萧刚入得山林就听见了令人头皮发麻的狼叫声，视线在地上逡巡一圈，找到一根比擀面杖稍细些的木棍。
木棍长又直，比陈萧的肩膀略高一点。
他抬脚一勾，木棍稳稳地落在他掌中。
见卫齐也跟过来了，他道“你就在外面等着，不必进去。”
山里有狼，异常凶险，卫齐贵为太子，若是在这里出了事，丢了命，皇上肯定会怪罪下来。
他倒不是贪生怕死，怕担责任，而是怕到时会牵连到无辜的人身上。
让整个平安村的人跟着遭殃。
再者，陈萧也不愿让卫齐进去以身犯险。
“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卫齐望进那双幽深的黑眸，“你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这话一语双关，有两层含义。
其一，卫齐好歹出身将门，从小就开始习武，加之他勤奋刻苦，在武艺上又有自己独到的领悟，功夫在京城也算得数一数二的高手，所以凭他的身手，不会拖陈萧的后腿。
其二，一人做事一人当，卫齐敢作敢当，纵使真在这里丢了性命或是受伤严重，他也不会怪罪任何人，也不会拉着整个平安村为他赔罪。
“随你！”
陈萧去书院读书之前，对莫三和高富贵有过交代，一旦暮离出什么事，务必第一时间派人过来通知他。
所以，一发生这件事，高富贵与莫三一人负责去通知陈萧，一人负责跟着暮离。
陈萧只需沿着莫三留下的记号走就能找到暮离。
他们跨过一条三尺来宽的小溪，在一个木桩子那找到了莫三。
陈萧环顾四周，却没发现暮离的身影。
“阿离呢？”
莫三哭丧着脸，扑通一声跪下，“公子，是我无能，我把人跟丢了，还自己迷路了。”
陈萧默默地盯着他的头顶看了一会儿，俊脸微绷，神色冰冷。
“起来吧。”
莫三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公子，你处罚我吧！”
狼嗥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有凶残的，兴奋的，悲凉的……
经久不绝。
狼叫声每响起一次，陈萧的心就跟着揪紧一次。
山林幽幽，草木旺盛。
在偌大的山林中寻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陈萧紧抿双唇，绷紧的下颌泄露了他此时此刻的紧张不安的心情。
黑眸幽幽，环顾一圈层叠交错的林木，陈萧猛地撩起衣摆，双手撑着苔藓，把耳朵贴在地面，试图通过这种方法来辨别暮离的方位。
……
“嗷呜——”
头狼站在高阜上，仰头嗥叫，犹如是夜晚野狼对月嗥叫一般。
声音悲凉悠远。
暮离神色冰冷，慢慢地从背后抽出一把长柄斧子，周身肃然杀气，暮离在心里将野狼的数量默默地数了一遍。
足有近百匹之多，而他们不过十一个人……
狼的数量远远多过他们……
对付野兽，生火是最好的办法。
但，现在正值夏天，天干物燥，在山林里点火，极其容易造成山林失火。
而这，也是暮离不敢轻易生火的原因。
“怎么办？”已经有胆子小的捕快被吓哭了，拿刀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我们不会刚从蛇口逃出来，现在又要全部进入狼腹中吧？”
“不要说丧气的话！”暮离冷声道“狼固然可怕，但我们手中也有武器，它再厉害，身上的筋骨皮毛也敌不过我们的大刀斧头。”
暮离轻勾唇角，冷声道“待会儿别让你们的刀停下，使劲儿给我砍！”
众捕快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惊心动魄的场面，大都下破了胆，双腿虚软无力，哪里还有力气与狼厮杀啊。
“嗷呜——”
狼嗥声还未落下，野狼们便像潮水一般涌过来，它们跳下石墩，跳下朽木，跳下山洞，排山倒海般地朝暮离他们冲过来。
大黑迅速钻进暮离的衣裳里面。
因为腰部系的有腰带，大黑钻进里面并不会掉下来。
狼群俯冲而来，气势汹汹，速度快如闪电。
林间回荡起众人的喊杀声，狼群的咆哮声。
狼与人之间的厮杀，场面惊心动魄而又混乱。
众人们下破了胆，看见狼，举着大刀就毫无章法的乱砍。
狼群也不甘示弱，看见人就扑过去。
有人挥着大刀，闭着眼睛毫无章法地乱砍，突然脚下一滑，整个身子就往后倒去，正好倒在一匹狼的面前。
那狼龇牙咧嘴，模样凶残，露出一嘴的锋利獠牙。
那捕快直接吓傻了，眼睁睁地看着那狼扑向自己也忘了反应。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长柄斧子猛地掷过来，从捕快面上旋转掠过，穿过狼脖子，越过灌木丛，咚的一声闷响，插进一棵古树上。
咚！
狼身子倒下。
狼头飞出数米远。
血，溅的到处都是。
该捕快伸手一摸脸上，鲜艳热乎的血，一扭头，一具无头的狼身赫然躺在他的头顶处。
“啊！”
他惨叫出声。
那人大惊失色，匍匐在地上，又叫，又吼“我不想死——”
“谁来救救我，救救我！”
暮离一脚踢飞朝她攻击过来的狼，白皙的脸上带了血污，给她增添了几分驰骋疆场的血性，她目光如炬，神色冰冷，表现出与她年龄不符的成熟感与威严。
身上的强大气场让人望而生畏。
“兄弟们，你们要是还想活命，就给我死命的砍，不要让你们手中的大刀成为一把钝刀。”
已经砍的疲惫的众人们瞬间又士气大增。
“我们要活下去！”
“我们要打败狼群！”
暮离勾唇浅笑，抬臂高呼“冲啊！”
“冲啊！”
喊杀声再次回荡在山林间，比起之前，声音更加嘹亮，气势更加恢弘。
暮离迅速跑到古树旁，用力一拽，拿着长柄斧子再次冲进去与狼群厮杀搏斗。
有狼倒下，有人受伤，空气中很快就弥漫了血腥味。
暮离将这些受伤的捕快护在身后，一边要与狼群厮杀，一边还要保护这些人。
“嗷呜——”
狼嗥声还未落下，那群与众捕快厮杀的狼群突然调转方向，一窝蜂地全都朝暮离冲过来，暮离扭头对身后的那些伤者大喊“快跑！”
三个受伤的捕快有的捂着流血不止的胳膊四处逃散，有的瘸着被狼咬伤的右腿拼命逃跑。
三只冲在最前线的狼一跃而起，直扑暮离面门，暮离迅速将长柄斧子举到面门高度，格挡住扑过来的三只野狼，再奋力一扔，三只野狼纷纷被甩出去，有的被撞在树上，有的被甩在地上，有的被撞到石头上。
死的死，伤的伤。
其他野狼前仆后继。
有的直扑暮离面门，有的朝暮离后背扑去，有的朝暮离左右腰身扑去，还有的狼朝暮离头顶扑过来。
饶是暮离力气再大，面对狼群的围攻，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就在暮离已经不抱有任何活命希望的时候，突然有什么东西划破了空气，只听“咻”“咻”几声，野狼全部应声而倒。
暮离猛地睁开双眸，有飞镖在狼的后腿上，肚子上，脊背上，脖子上，它们无一例外地躺在地上呻|吟。
“嗷呜——”
头狼又是一声狼嗥声，看着满地的狼尸，突然跑向山林更深处。
头狼一走，潮水般地狼群也跟着散去。
暮离拔下一支飞镖，拿在手中审视，上面单刻一个“萧”字。
“阿离！”
一道带着焦急又充满担忧的好听的男声自身后响起，暮离转身一看，正是匆匆忙忙、目露焦急朝她奔过来的陈萧。
“陈公子？”暮离惊讶“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那群狼有没有伤到你？”
话一出口，待他看见暮离一身血污时，陈萧双目猩红，神色瞬间转冷，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他想查看她身上的伤势，想知道伤的严不严重，可看她满身血污，陈萧根本无从下手。
伸出的双手僵在半空不知所措。
暮离看他眉目紧皱的模样，就知道他多想了，她把长柄斧子往地上一放，拉着陈萧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放，陈萧猛地睁大眼睛，错愕地看着她。
暮离唇角噙着淡笑，“这些都是别人身上的血，还有狼的血，我没受伤，不信你摸摸。”
她脸上溅的都是血污，陈萧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大手在微微颤抖，他小心翼翼地抚摸掌下的肌肤，生怕力气太大再弄疼了小脸儿的主人。
他摸啊摸，摸啊摸。
肌肤如剥了壳的鸡蛋般滑腻，掌下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
暮离噙笑看他。
“咳！”
“够了啊你们两个。”卫齐终于看不下去了，“你俩当我们这些人都是死的吗？”
“当众就卿卿我我的，有没有顾及我们的感受啊？”
一群单身狗重重点头。
陈萧面上无波，确定暮离没有受伤后，心里松了一大口气，他淡定地收回手，清冷孤傲的俊脸带着丝桀骜不驯，懒懒地瞥一眼卫齐，眉梢一挑道“齐公子家中环肥燕瘦样样都有，又何必羡慕我呢？”
暮离诧异地看一眼卫齐，又看向陈萧，认真地问“他已娶妻了？”
何止是娶妻啊，早就妻妾成群了。
大周规定男子十六便可成亲，卫齐十八，又贵为太子，满朝勋贵都恨不得把自己闺女往他面前送呢。
陈萧淡淡地“嗯”了一声，不愿多说这个，拿出帕子擦拭她脸上的血渍。
暮离由惊讶很快就归于平静了。
像齐公子这种人，怎么可能还会是单身呢？
卫齐心里憋屈，冷哼一声。
如陈萧所说，他宫中确实环肥燕瘦样样都有，可那些女子没有一个是他喜欢的，这些人要么是她的家族为了巴结他把女儿送到他的宫中，要么是皇上指婚许配给他的，没有一个女子是经过卫齐的同意与他结合的。
全是政|治联姻，掺杂了错综复杂的利益。
他再有环肥燕瘦，也不及陈萧与暮离的感情。
“齐公子——”
“阿珩——”
一道苍老的声音自远处传来，暮离顺着声源方向望过去，没发现有人，却看到了一缕缕的烟雾，暮离脸色大变。
“不好！”
说罢就朝烟雾的方向冲了过去。
陈萧赶紧跟过去。
她人还没走到，就听见有人的呵斥声。
“你们知不知道山林中不能点火？”
“要是发生火灾了，你们能负得起责任吗？”
“还愣着干什么，都快把火把给灭了！”
众捕快们没有一个人有动作。
在没有得到莫大人的允许下，他们谁也不敢把火把灭了，更重要的是，有了火把，他们心里也踏实，野兽惧火，因此不敢靠近他们，自然更不愿意丢下火把了。
杜灏怒斥“你小子谁啊？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暮青一把夺过杜灏手上的火把，“我不管你们是谁，就是不能在山林中点火！”
旁边正好有一条小溪，暮青一把将火把扔了进去。
然后又去夺其他人手上的火把。
一开始猝不及防，捕快们没有反应过来，倒让暮青夺走了几个火把，后面做了防备，暮青不仅夺不走了，还被其他几个捕快围起来，作势要跟他打一架。
莫镇南知晓暮青的顾虑，他眉头紧皱，对暮青和气道“小兄弟，我们知道你的顾虑，怕引起山林失火，但是我们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这里毒虫猛兽较多，我们若是没个火把，该如何防身啊？”
“你说对不对？”
莫镇南身为安陵县一县之长，面对暮青的质问，还能用如此和气的态度与他谈话，这是很难得的。
暮离扒拉开树枝，从灌木丛中走出来，就看见暮青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她大喊道“哥！”
快步朝暮青跑了过来。
暮青看见暮离，脸上大喜“妹妹！”
猛地推开前面的两个人，暮青就朝暮离奔过来。
他刚要问暮离有没有受伤，待看见她衣服上的血污时，脸色大变，目光一沉，暮离赶紧笑着解释道“这些都不是我的血，是跟我一道进来的捕快们的血，还有狼的血。”
一听狼，莫镇南他们头皮瞬间发麻发紧。
又听到捕快们身上的血……
他们进山之前，可是听到了狼群的叫声，难道这些人全都被狼群给咬死了？
陈萧和卫齐也从灌木丛中走出来。
莫镇南看见他们，慌忙过去请安，确定他俩都安然无恙后，莫镇南松了一大口气，绷紧的弦在这一刻终于松弛下来。
杜灏在这里看见暮离后，惊呼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不是应该好好的待在薛大海家里吗？
杜灏眼珠子滴溜溜转，“小叶和小袁呢？”
小叶就是小捕快一，小袁就是小捕快二。
暮离没理他，径直走到莫镇南面前，不卑不亢道“大人，现在正值夏天，天干物燥，非常容易发生山林失火事件，还望大人让您的人都把火把灭了。”
莫镇南看向卫齐，见卫齐没说话，他又看看陈萧，陈萧冲他微微点头。
莫镇南“都把火把给我扔小溪里去。”
扑通！
扑通！
火把全进了小溪。
这时，杜灏看见暮离的肚子那有什么东西在动来动去，他脸色吓得惨白。
突地，一只黑色的脑袋从她胸前钻出来。
“啊！”
“妖怪啊！”
杜灏吓得惨叫。
莫镇南被他吓得差点没把魂儿给丢了，他虎着脸喝道“瞎叫什么？”
“一只猫而已！”
杜灏定睛一看，果然是只猫，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受惊的小心脏。
暮离正色道“大人，有几个人受伤了，现在得赶紧送出去医治……”
话音未落，杜灏就忙不迭举手道“我来送我来送。”
“大人，让我负责护送他们出去吧。”杜灏一脸谄媚样。
莫镇南最看不惯他临阵脱逃的样子，他害怕想出去，他偏不如他意。
“大壮！”
“你带几个人负责把他们护送出去！”
叫大壮的男子，正是来时给莫镇南备马车的脸色黝黑的男子。
他上前领命，抬臂一挥，“你们几个跟我来。”
杜灏一脸苦哈哈。
受伤的十个人全被大壮护送着出去了。
临走前，他们路过暮离身边，无一例外地都在感谢暮离的救命之恩，要不是她在危急关头的时刻挺身而出，保护他们，他们几个人早就成了狼群嘴里的食物了。
剩下来的这些人继续往山林深处走。
暮离几不可察地摸了摸左臂，那里是她为了救小叶时被头狼给咬伤了。
伤口不深不浅，却也流了不少血，整条左臂的衣袖被血染红大片，但因为有满地的狼尸在，加之暮离又说她身上的血污都是别人的和狼群的，众人再看见她左臂上的血污时，也就没往她受伤上想。
陈萧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暮离微不可察的皱眉，时不时地瞥一眼左臂的小动作还是被陈萧捕捉到了。
他把暮离拉到一边，暮离不解地看着他。
陈萧也不多说，直接撸起暮离的袖子，暮离猛地按住那只大手，似笑非笑地看着陈萧“陈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陈萧皱眉，目光微冷，“查看伤势而已。”
暮离看着他早已洞悉一切的俊脸，慢慢地松开了那只手。
没了衣袖的遮掩，在暮离左臂的上半部赫然是一道一拃长的伤口，伤口狰狞，还在往外渗血。
陈萧呼吸一滞。
暮离淡笑，风轻云淡道“皮外伤而已，回去铺点草药就好了。”
陈萧默默地看着她含笑的眉眼。
皮外伤？
他冷哼一声。
他可没有见过谁的皮外伤快要能看见里面的骨头了。
片刻后，陈萧又默默地撕掉一截干净的学士服，简单的给伤口做了个包扎。
漆黑的眸望进暮离的眼底，他问“为什么？”
暮离歪头一笑“什么为什么？”
“子黑认识路，为什么你还要跟着过来？”
子黑就是大黑。
暮离勾唇一笑，有几分得意“大黑跟他们又不熟，当然不愿意给他们带路了。”
陈萧微微蹙眉，没有在意猫的称呼。
陈萧一把捏住暮离的脸蛋，“还不肯说实话？”
暮离含糊不清道“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嘛？”
陈萧气恼她不爱惜自己，为了八个捕快的命不惜以身犯险，竟然敢闯进山林深处，还差点让自己葬送狼群之口。
可他又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她做事有自己的想法，别人很难左右她……
陈萧烦躁地搓了搓脸。
“陈公子，快点跟上！”
陈萧一抬头，就看见暮离站在离自己几米开外的一根突起的树根上，正眉眼带笑地看着他，从她的状态中完全看不出来像是受了伤的人。
陈萧又生气了。
闷不做声地从她身边越过。
一行人在大黑的带领下，最后停在一座洞口前。
洞口高出地面有一人高。
强烈的腐臭味熏得大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有人胃口浅，忍受不住，当场呕吐不止。
从他们所站的位置，正好可以清楚地看见洞口的景象。
众人脸色瞬间惨白。
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血淋淋地趴在洞口，身上落满了乌鸦，乌鸦们在啃食尸体。
有乌鸦察觉到人的到来，嘴里叼着红肉看将过来，胆子却大，看一眼，吞下嘴里的肉，继续啄食尸体。
莫镇南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见到此景，也不免毛骨悚然。
他提提腰带，给自己壮壮胆子，对一众捕快道“你们几个，跟我进去。”
他一声令下，不但没有人敢跟他一块进去，反而步步后退，若不是在深山老林，他们早吓得拔腿就跑了。
“一群废物！”莫镇南厉喝一声。
周围的景象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洞中的景象才更触目惊心。
身体趋利避害的本能让这些捕快们一个个都不敢靠近山洞。
无尽的恐惧感涌上心头，蔓延至喉头，紧紧地扼住他们的喉咙。
见始终没人跟他一块进去，莫镇南震怒“谁要是敢临阵脱逃，全都给我滚蛋！”
众捕快们一听，忙不迭地跟过去。
他们再害怕，也不敢丢了养家糊口的工作。
大黑纵身一跃，又跳到暮离怀中，它的任务已经完成，刚要在暮离怀中好好睡上一觉，不料突然被人提着后脖颈，眼睁睁地看着离暮离的怀抱越来越远。
它回头一看，正是陈萧。
陈萧把它抱在怀里，任由大黑不满地瞪着他。
暮离看看陈萧和大黑，抬脚就跟过去。
“你别去。”陈萧伸出一手拦住她。
暮离傻笑两声，“我胆子大着呢，不怕。”
陈萧皱眉，不悦道“你到底还是不是女人？”
“……”暮离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啊！”
一道凄厉的尖叫声拔地而起。
暮离拔腿就往洞中冲。
陈萧抱着大黑也往洞中冲。
暮青和卫齐紧随其后。
四人站在洞口往里看。
几十具尸体或靠在洞壁上，或躺在地上，或趴在石床上，地上一大滩血水，有无数的蛆虫在血水里拱来拱去，有无数的蛆虫在尸体上钻来钻去。
这些尸体有些已经白骨化，没有白骨化的尸体，他们无一例外地都身体残缺不全。
有的少了胳膊腿，有的少了手脚，有的少了半张脸，有的只剩上半个身子，有的只剩下半个身子，还有的肠子外翻，扯了一地。
场面惨不忍住，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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