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冶吃完杜淮给胡俊带早餐顺便捎上的面条,擦了擦嘴,将钱转给方一固,然后方一固给杜淮。
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算账的,林冶并没有任何想要加杜淮的意思,杜淮也从始至终没有提过。
离月考就剩两天,杜淮似乎越来越紧张,具体表现为疯狂地开始刷题听课,没胃口吃饭,大量喝水,不再和平常一般嘻嘻哈哈,就连同学来找他讲题,一向来之不拒的人开始摇头推诿。
顾了了拿着习题来找林冶,还没靠近,杜淮偏头凑过去和他说了些什么,然后林冶就跟着对方出去了。
两人进了厕所,杜淮将门关上,西走廊的男厕不会有什么人来,离得远,杜淮经常到这来打游戏。
林冶将双手揣进兜里,抬眸看去。
“找我什么事?”
杜淮前几天就开始怪怪的,每次叫一声林冶之后又不说话,欲言又止好几次,却始终没有说出他要问的话。
杜淮咬了咬牙,从裤兜里拿出来一盒烟,不知道哪来的打火机将烟头点燃,林冶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抽烟。
修长的身形靠在白净的墙边,烟雾在眼前婆娑着,两边的浓眉顺着肌肉动作靠近,杜淮呼出一口气,将眼底的纠结和羞赧掩去了大半。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也不算是帮,做个交易。”
憋了快半月的话出口,杜淮心里轻了一大半,但隐隐的担心依然不可忽视。
“不做。”
果然。
杜淮叹了口气,垂下眼眸,弹了弹烟头上的灰,片刻,直起身来,将门锁打开,快速地走了出去。
他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去请求别人,他向来眼高于顶,但再顶端的人也总有人桎梏着,他心底有些怨愤,更多的是对自己唾弃,唾弃他这么卑微,唾弃他根本逃离不了脚下的沼泽,深陷其中。
“杜淮。”林冶叫住他,在他另一只脚踏出门槛前,“你想和我做什么交易?这么快就放弃吗?或许我感兴趣呢?”
杜淮的头侧了侧,将烟蒂丢进洗手台旁的垃圾桶里。
“算了,不用了。”
他并不会觉得林冶会同意,只是人人都会抱有侥幸心理。
杜淮鼓起勇气将林冶叫出来,最后他还是退缩了,为了他那高贵的自尊。
蓦然,他转过身来,抬眼盯住林冶的眼睛,一字一顿:“年级第一,这次一定会是我的。”
他说的极其认真,像是在宣布极其重要的决定,眼里的光折射到林冶的目光里,少年身后洒下来的光辉将他的发尾照的发烫。
秋天,总是金黄色的,和太阳一个颜色。
林冶晃了神,眼里突然闯进的灰色将他的思绪拉拽出。
“叶子?干嘛呢?”
方一固拍了拍他的肩膀,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只有一堵墙,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林冶闭眼睁开,启唇:“没什么。”
只是经历了一场青少年的中二宣战罢了,宣战的那个人,似乎对于第一格外在意。
林冶想起自己第一次注意到杜淮的时候,对方对自己的‘篡位’格外不满,但也不仅仅是对他不满,更多的是对自己的责备和一些莫名的忧虑。
林冶不知道这些忧虑是从何而来,就像现在,杜那种忧虑又再次展现在他身上,但来处不明,就像突然出现的流星,一闪即过,在心里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种状态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林冶想了想,好像是从杜淮请假回来后就有些若有若无的焦虑。
方一固觉得林冶心里有事瞒着自己,摆正他的身子,眼睛在林冶脸上扫过,不放过一神色丝变换。
“你想什么呢?”
眉头都快皱出个三来了。
林冶耸了耸肩:“没什么,快考试了而已,替你担心,走了。”
他拍开方一固的手,扬长而去。
“屁,你担心我那得多神志不清啊,别糊弄我啊,是不是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呢?”
方一固打笑着追上林冶的步伐,说是这么说,也没有究根到底的意思。
二中的考场按照年级排名分布,林冶的考场在一楼,一班,第一个,在他后面的自然而然是杜淮。
两人一个考场,考了一整天,却一点交流都没有,两天来都是如此。
准确来说,是杜淮在刻意避开,不知道是因为难堪,还是因为杜淮意识到自己与林冶是竞争关系,总之,他看向林冶的眼神十分别扭,说不出来夹杂了什么情感,复杂难解。
晚自习组住读生在校上自习,走读生随意。
杜淮没有选择回家,而是在西边男厕开始打游戏,他排解心情的方法就是打游戏。
屏幕上不断地闪过被击杀的横屏,一局游戏在杜淮的单方面的屠杀中结束,他关上手机准备回教室,走上几步,阴影散落下来——门口处的几个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杜淮顺着来人的鞋子向上看,挑了挑眉,勾起嘴角,歪头看着面前领头的人。
“挡着路了。”
淡淡的语气显现出一抹不屑和挑衅意味。
董青冷哼一声,靠在门框边,没有一点要让开的意思。
“这路这么宽,我还能挡着你了?走哪不行?或者,你钻过去?”
董青看了看自己脚下,将脚微抬起,侮辱意味十足。
言语羞辱引不起杜淮的半点气愤,他只是觉得董青这人是真是玩不起,还带秋后算账的。
杜淮瞥了眼董青身后的几个人,无不人高马大,身形彪悍,他能认出来其中有两个是校队的,体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比划了一下董青和门框间的缝隙,杜淮觉得还是听天由命,跑是跑不掉了,如果真要动手,手没受伤勉强能打过几个不是校队的,可现在左手骨折了
总之,他恐怕讨不到什么好。
杜淮颠了颠手机,随后放进校服兜里,睨视着几人,向前走近了些,停在离董青一尺的距离,笑了笑。
“怎么,球场上打不过,打算在别的场子找回来?处分还没消吧?受的住吗你?”
依然还绑着石膏的少年恣意无畏,抬手拍了拍身前人的肩膀,稍稍用力,被人给拍了下来。
不说这个还好,董青原本只是想吓一吓杜淮,但他偏偏好歹不歹提这一茬,处分的确很让董青在意,但即便是再理智,也会因为这番挑衅而气愤,何况董青这样见不得别人好又睚眦必报的性格,他觉得只是让杜淮骨折真是便宜了这小子。
杜淮手腕被紧紧捏住,有些白的皮肤周围泛起了血色和若隐若现的黛色。
董青用的很用力,几乎是要把杜淮的另一只手折断。
杜淮抬脚向人的腹部踢去,手腕处的压力消失,董青被踢了个踉跄。
他看着自己发红的手,心里暗骂董青一句,有些后怕,这只手要是受伤了,明天可就做不了试卷了。
这样想,杜淮心里就十分烦躁,没等董青再次冲上来,自己就上脚了,一脚下去踢在董青身上,估计得疼一阵子,但他就一个人,对方五个人,立刻就被桎梏住,落了下风。
“唔。”
杜淮被擒住肩闷哼一声,砸在自己肚子上的那一拳可不比他刚刚那一脚轻。
“你妈的,敢踢我,你看看清楚,我这五个人,杜淮,太张扬可不好,我劝你乖乖的别出声,不然可就不止一只手骨折了,”董青又砸了一拳,将杜淮的脸掰起对着自己,“你明天还得考试吧,我知道你爸,雷厉风行的很,在那种家庭里肯定很不容易吧,今天是的事情,最好别说出去,不然我想你不会想让你爸知道你在学校打架吧?”
董青扯开杜淮的衣襟,任由杜淮如何挣扎,都挣不过身后抓着他的两个人。
“煞笔,滚。”他看着董青拿出来手机,摄像头对准自己的那一刻心里慌了神。
没人能想到董青玩这么大,就连他带来的几个人看见他的举动也都愣了神,但片刻便掩盖住,花钱请来的,拿钱办事就行了。
“董哥,这”董青身边的一个男生开口,是校队的,有些退宿,来之前是看着和董青的交情来帮忙,起初以为就是吓唬吓唬人,可涉及到这方面他就不敢冒险了。
董青摆摆手:“放心,他不敢说的,他们家不允许有丑闻,推进去,把门关上,这东西流传出去只会对他不利,对我们没什么影响。”
安抚好人心,董青叫人去扒杜淮的裤子。
“你特么的,滚,滚啊,煞笔玩意,有本事拿拳头说话,你他妈的”
杜淮扭动着,想要尽力挣脱禁锢,但身后的力道却越来越重,嘴被后面的人捂住,最后说的话尽是呜咽。
无力感侵袭整个大脑,杜淮气息急促喘,猩红的眼看向对面的几人,在门关上的那一刻恐惧被无限放大。
董青能感觉得到,杜淮在发抖,抖的很明显,眼角的红色像是晕染上了颜料,嘴唇都微微发白,董青很享受这种感觉,舒畅又得意。
“李主任好!”
外边传来一声问好。
厕所的几个人停止了动作,先前发出疑问的体育生身体都抖了一下。
李云,教务处主任,人见人怕的活阎王,最喜欢在课间和晚自习前游荡在走廊抓不守规矩的学生,没有一个能逃过他的火眼金睛。
董青骂了一声,关上还没开始录像的手机,让抓着杜淮的两人放开他。
肩膀上的力消失,杜淮便像残破的娃娃一样滑落下来。
胸前的衣襟被整个往下扒,露出杜淮健壮有力的肌肉,裤链懒懒地停在最下面,里面的布料颜色一览无遗。
杜淮喘着气,心跳还在加快,空气里的氧气停留在鼻翼难以被吸入,冷汗浸湿了背脊贴着的衣服,他像陷入了深海,无法呼吸,无法思考,无法感觉到世界的存在。
“杜淮?杜淮?”
林冶咬了咬牙,将对方的衣服整理好,伸手要把他抬起去医务室,手刚触碰到对方的颈窝便被一下抓住,抓着他的人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像是要将人吃拆吞入腹的眼神让林冶一顿。
“带我去宿舍。”
这两天包括元旦汇演期间学生在晚上是可以自由出入宿舍的,现在方一固和胡俊估计还在球场酣战,并不会在宿舍。
林冶思索片刻,点点头,抓住杜淮伸出来的手,将人拉了起来。
走了几步,杜淮身形有点不稳,林冶抱住了他的手臂,说:“你可以靠着我点。”
静默片刻,他说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