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拓跋瑶命春草送了许多滋补药来,第三日,拓跋瑶又偷偷溜出来亲自看望了虞穆,接着来的时间,即使拓跋瑶不亲自来,也会隔几日命春草送药来,除了药,还有自己书写的一封封书信。
在这半年里,她总是将自己的烦愁,自己的心事写给虞穆,而虞穆,也总是用不失文采和幽默的话语开导她,随着两人书信越来越多,拓跋瑶的甜蜜也越来越多,他们,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
拓跋瑶发现,虞穆对事情见微知著,总是睿智非常,她的内心也越来越钦佩欣赏虞穆。她深知自己是有婚约之人,但相对于那个从未谋面的‘未婚夫’,她的心早在第一次见到虞穆之后就已经似乎不再属于自己了…
这一天,拓跋瑶来到虞穆的草庐前,见到虞穆正在画画,她走近一看,画中之人身着一席紫色衣裙,眉目含情,容貌姣好,这女子,正是自己。
虞穆见拓跋瑶来了,将画递到她手中,含笑道:“公主,这幅肖像画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请公主收下。”
拓跋瑶拿到手中,发现他画的自己一颦一笑都惟妙惟肖,足可以看出画画之人对画中人的深情,她的心里既感到甜蜜,又感到忧愁。
“虞穆,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件重要的事告诉你。”拓跋瑶深吸一口气,“半年前,我父皇已经为我定了婚约,那人是当朝大将军之子。但我,我并不喜欢他,我从未见过他。。。”
“所以,公主不该来…”虞穆瞳孔收缩了猛地一缩,面色有些冷。
“不,虞穆,我想对你说,我喜欢的人是你。”
拓拔瑶大胆的说出了自己的心事,因为她觉得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了。
“公主,你我身份天差地别,或许虞穆所求,不过是痴心妄想,镜花水月。”虞穆轻声拒绝道。
拓拔瑶听完面露急切,“不,我会去想办法的,我就说我有了心上人,你那么有才华,可以去考科举,一定能金榜题名,到时候你有了功名,我再去求父皇赐婚,我们还有机会。”
“公主,是我不好,一直在隐瞒你我的身份。这是因为我在害怕,尊贵的公主如果知道她的心上人,是一只修炼三百年的蛇妖,她还会继续喜欢他吗?”虞穆紧紧的盯着拓跋瑶。
听完这些话,拓跋瑶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猜测过他不是普通人,她知道民间有许多修炼的灵力师,虞穆或许是这样的人也说不定,而虞穆与常人不同的瞳孔,能出入冥界的本领,这一切,她都没有细想过。
虞穆唇边带着苦笑,接着说道:“可是,我却还是放不下,我还是没有办法忍着不和你相见,我没有办法拒绝经常看到你的笑颜,没有办法把你从我心中拔去。”
拓跋瑶紧咬着嘴唇,眼泪盈满了眼眶,“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会是我?”
“因为,你的前世曾经救过我,而我每一世都在寻找你,想要报答救命之恩,但不知为何,我从来没有成功过。直到这一世,在重华寺的山路上,我才第一次遇见今世的你,看到你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我或许在劫难逃了。”
虞穆的眼中是刻骨的深情,那份浓的化不开的情谊,让拓跋瑶看的心底在发颤,但是,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心上人,是一只妖怪。
“对不起,虞穆,我,我不能…”拓跋瑶哽咽道。
“公主,我明白的,你回去吧,我会离开这里,再不惹你烦扰。今生能有你陪伴的度过美好岁月,我已经知足了。”虞穆脸上带着微薄的笑意,却是在强颜欢笑。
拓跋瑶还想说些什么,这时春草从外面急匆匆赶来,气喘吁吁道:“公主,不好了,我们快回去吧,圣上去流丹宫看你,结果发现你不在宫中,正在大发雷霆呢!”
“公主,这是我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唤你瑶儿。瑶儿,闭上眼,我施法送你们回去。”虞穆右手捏了个瞬移口诀,便将两人直接送回了皇宫之中。
拓跋瑶临走时不舍的看向虞穆,只见自己眼前白光一闪,就回到了流丹宫门前。
此时,拓跋丰在正殿坐等拓跋瑶,面色有些阴沉,见她急匆匆从殿外赶回,训斥道:“瑶儿,你可知,私自出宫可是有违宫规!你身为公主,如此任性妄为,看来朕不罚你禁足三个月,你是得不到教训!”
拓跋瑶立马跪下,“父皇息怒,瑶儿知错,但瑶儿,其实是为了给父皇在重华寺祈福,这是瑶儿特地为父皇所求得的佛珠,听说可令人延年益寿,身体康健。”
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佛珠奉上,拓跋丰的怒容果然消了不少。
这件事拓跋瑶并未说谎,她早就为她的父皇在佛前诚心祈福求来了佛珠,一方面是真心,一方面也是为了今后如果被发现偷溜出宫,能有说辞。
“既然如此,瑶儿,你起来吧,但你私自出宫还是不可不罚,念在你孝心可鉴,便罚一个月禁足,若再有下次,朕便将你身边的宫人,全部发落到酷刑司!”
拓跋丰命内侍接过佛珠,便起身离开了。
“是,瑶儿恭送父皇。”拓跋瑶恭敬说道。
“公主,奴婢扶你起来。”春草连忙上前低声劝说,“公主,奴婢觉得,我们再不可出宫去见虞公子了,他是一介外男,送伞之恩我们早已报答了。您这样,实在是害了自己啊!”
“是了,春草,连你都比我看的明白,我竟然这么傻。”拓跋瑶苦笑着,脱开了春草的搀扶,自己失魂的走回了寝殿。
拓跋瑶坐在桌前,手中握着已经放凉的茶水,双眼一直发着愣。
虞穆,他是蛇妖,自己爱上的,竟然是个妖怪…但是,他宁愿受伤,也要帮自己见到母亲,他为了报恩,已经寻找了自己两百年,要自己忘记他,真的能做到吗?
天色渐黑,拓跋瑶躺在床上,眼前全是虞穆的身影,微笑的他,蹙眉的他,写字的他,画画的他,他的笑容是如此温柔。就算他是妖怪,他也一定不是坏妖怪,人有好有坏,那妖怪也一定有好有坏,自己不能辜负他这两百年的等待与寻找。
拓跋瑶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即起身提笔,给虞穆写了一封信,唤来春草,嘱咐她第二日悄悄送去给虞穆。
春草见主子的神情,不知是否该继续劝她,思索再三,还是决定三缄其口,圆主子的心愿。
重华寺山下,春草来到虞穆草庐的位置,却看到这里只有葱郁茂盛的树木草丛,虞穆和草庐早就不见了踪影。
春草遍寻无果,只得大声喊到,“虞公子,不论你是否在这里,但公主有一封信命我转交你,她说,你看了信,她的心意你就都明白了。”
说完春草就将信放在了地上,而后离开了。片刻后,一条粗大的青蛇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化成了青年男子的模样。
虞穆拿起信,眼神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沉痛,犹豫再三,他还是打开了信,只见信中写道,“虞郎,不论你是什么身份,也不论你是妖是人,瑶儿与你不离不弃。”
虞穆双手发颤,身为冷血动物的他,眼角竟然隐隐泛红,有了泪珠…
元灵芷静静地听着拓跋瑶讲述她与蛇妖虞穆之间的故事,内心一方面被这痴心重情的蛇妖所打动,另一面被他害人的作为感到唏嘘不已。
“灵芷,后面的事,想必你也能猜到了,虞穆后来到宫中与我相会,我们二人对着日月天地结为了夫妻。后来有了夫妻之实,他后来所做的造孽之事都是为了我,是我对不住他。”拓跋瑶泪水涟涟,还沉浸在痛苦之中。
“公主,你…怪我吗?”元灵芷知道自己是替天行道,但不知道为何,面对拓跋瑶竟然心中有一丝愧疚。她替死去的宫女行了公道,蛇妖虞穆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却也拆散了一对有情人…即使他们相恋,为世俗所不容。
“灵芷,我不怨你,宫女的性命也是性命,为了我和孩子能同时存活,他造了太多的杀孽。”拓跋瑶悠悠说道。
“公主,逝者已逝,这片蛇鳞,是虞公子身上的,他没了内丹,神魂俱消,这个便留给你做唯一的念想吧。”元灵芷从袖口中取出一泛着青黑色光芒的蛇鳞,交给了拓跋瑶。
拓跋瑶将蛇鳞紧紧护在胸口,点了点头。
“公主,我现在去向圣上复命此次事件的结果,你一定好生修养。”元灵芷行了礼便出去了。
拓跋瑶面色仍旧苍白的令人心惊,她见元灵芷出了寝殿,便轻声屏退了近身宫女,然后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剪刀,嘴里念着:“虞郎,我来陪你了。。。”
她忍着疼痛,将雪白的手腕用剪刀割开了一个细长的伤口,淋漓的鲜血立马流了出来,但转眼,鲜血便停了,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起来。
只见空中出现了八个字,‘好好活着,我才心安’
这,是虞穆的字体!
拓跋瑶眼中又是惊诧,又是心痛,是虞穆的妖丹,在刚刚救了她,他即使死了,还是在护着她。
拓跋瑶露出一个苦笑,自言自语道,虞穆,我会活下去的,但没了你,我怎么会好呢?再过十日,我就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我虽是公主,却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除了你,我从来就没有自己的选择啊。
拓跋瑶自以为昨夜他们三人的对话,以及拓跋瑶的伤心表现,都无人知晓,却不知,这一切,都有一双眼睛默默的在暗处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