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亭绪听见这句‘自家人’,心中涌上说不明的欢喜,拉着顾清歌指着那面墙,道:“阿七,翻墙有诀窍的。在离墙3到5人远的距离开始助跑,快到墙脚时,大概还有6寸左右,抬右脚踩上去,踩到6寸的距离,同一时间双手紧抓墙的顶部,直接左脚跨上,最后用全身力气把身体顶上,知道吗?”
顾清歌听得云里雾里,那些度量词一个都没听懂,一脸纠结看向阑亭绪。
阑亭绪看出顾清歌的迷茫,也不在费口舌,直接道:“我做一遍,你仔细自己看。”
说罢,他先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给顾清歌演示,最后行云流水来了一套。
顾清歌看着人影“唰”地消失在墙后,赞叹抬起双手,无声鼓掌。
片刻,见人直接飞过来,她指着人望向阿里甫,结结巴巴问:“轻…轻…轻功?”
阿里甫含笑:“我家世子功夫不赖,若不是成为了领兵守护边境的将帅,独身闯荡江湖的话,凭借一身武艺也能名扬天下。”
“那还翻什么墙,直接带我飞就好了。”顾清歌惊叹,等阑亭绪走近,给人比个大拇指,“大哥,牛掰!”
“阿七,我是可以来去自如,带着你也不是问题,但我无法保证,在你需要翻墙时,就能立马出现在你身边,所以……还学吗?”
阑亭绪很从容,只露出一双眼睛,笑意盈盈望着顾清歌,等她的决定。
“当然学!”
顾清歌忙不迭回答,多门技术多个手艺,她也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
阑亭绪并不意外这个答案,拉顾清歌走到起步处:“来,试一下。”
顾清歌比个好的手势,模仿阑亭绪刚刚的动作,助跑、踩墙、扒拉墙顶……失败了。
摸了一手的墙灰,差点仰面摔地上,幸好阑亭绪一直在旁边,对方眼疾手快扶住她,才没吃个屁墩。
几次后,都失败了。
顾清歌累了,蹲在地上唉声叹气:“我怕是学不会了。”
“阿七,你仔细看我动作。”
阑亭绪还挺耐心,示范了一次又一次,鼓励她再尝试一遍。
顾清歌起身,再一次功败垂成。
“大哥,我眼睛会了,但身体没有。”顾清歌仰头看着阑亭绪,发现对方被她逗笑,再次长叹一声,“看来我没天分,学不会了。”
“小阿七,有时候学事情,就差临门一脚。”
阑亭绪蹲下,揉了揉顾清歌脑袋,劝说她再试一次。
最后,在对方连哄带劝下,顾清歌终于被说动,也歇够了,起身开始活动四肢。
助跑、踩墙、伸手扒拉墙顶……
这次倒是碰到了,不过接着就是熟悉的失重感。
顾清歌心中哀嚎,感觉自己又要掉下去,忽然有人在她腰上一托,手臂又被人一拽,转眼她就坐在了墙顶。
看向帮忙的阑亭绪,目瞪口呆。
阑亭绪笑道:“成功的感觉怎么样?”
顾清歌回想刚刚的场景,发现……她好像找到诀窍了。
“我再试一次,你别下来,坐这儿等我。”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顾清歌很激动地跳下去,跑到三人远的距离,看了看坐在墙头朝她笑的阑亭绪,深吸一口气开始助跑。
踩墙时腹部收力朝上跃,摸到墙顶后背和双臂发力,左腿使劲朝上跨,果然稳稳趴在了墙头。
虽然动作不怎么优雅,可总算学会了。
她看向阑亭绪,朝对方方向挪了挪,抱住人激动道:“阑亭绪,我成功了!”
语音未落,便听见三声鸟鸣。
阑亭绪听出是阿里甫发出的信号,知道有人朝这边走来,当即来不及解释,揽过顾清歌的腰,利索抱着人跳到墙外。
顾清歌趴在阑亭绪胸口,想问发生了什么,还没开口就听见院墙另一端传来两三句女声:“我明明听见这儿有人喊叫啊。”
两人找了几遍,最后一年长的声音道:“没有人啊?应该你听错了。”
稍年轻的声音并不放心:“以防万一,再找找吧。”
墙那边传来远远近近的脚步声,顾清歌仰头看向阑亭绪,安耐不住兴奋之情,戳了戳对方胸口,见人低头望向自己,才张嘴无声的说‘我学会了。’
阑亭绪点头,表示知道了。
顾清歌很开心,不知不觉抱住对方,偏头靠在对方心口。
阑亭绪仰头看着天空,空中无月,但却有繁星点点,林间树叶草木上沾有露珠,隐约看着像是一层白霜。
万物寂静无声,岁月好像在此停滞,他抱紧怀中人,低头吻了吻对方发丝。
小叔说过,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人间无数。
当时他不能体味其中含义,只觉得小叔夸过其实,甚至也不解父亲为何赞同附和。
现在……他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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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太学分给老师的院落,阿里甫回想刚刚一幕,很是感叹:“难得见世子有如此慈爱师者风范,我现在还记得,小十□□游泳时,世子说了一遍他还没领会,您直接一脚把他踹入水池的场景。”
阑亭绪挑眉,脱去夜行服:“那不一样。”
阿里甫一幅你说什么就什么的表情,上前接过夜行衣,道:“若不是得知郡主要来太学,世子怕根本不会答应天子请求,来太学教授领兵打战之法吧。”
“也不全是因为阿七。”
阑亭绪走到桌案旁坐下,看着上面的兵书,还有学生交上来的论策,笑道:“知己知彼,万一凉州与镐京到了最糟糕的境地,兵刃相接时,我对敌方将领也心中有数。”
阿里甫闻言颔首,一脸沉重:“是该做最坏的打算,若明年北燕议和成功,不管用什么法子,就算金蝉脱壳,我们也要速速离开镐京。”
说着,见世子翻看论策,顺口问:“那世子……发现可造之材吗?”
“安国公和庆国公两家公子还可,看得出经过实战,有些培养的底子,其他人……碌碌庸才吧。”
阑亭绪放下策论,想起顾清歌在找‘常青藤’,对方这么执着,倒让他也有了紧迫感,于是起身从暗格取出纸笔,用特质药水写好信件,待字迹消失后,封好信封交给阿里甫。
“走摘星阁的路子,速把此信交给小叔。”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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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歌为了节省时间,偷偷藏了早餐一份糕点,准备一天耗在藏书阁。
今儿是报道最后一天,下次再来,就要找时机了。
不过她发现一件事,那就是竹筒都是原装古籍,她看了三面墙无一例外,当即决定舍弃竹筒。
而且‘常青藤’作为现代人,比起拿刀刻字,肯定更适应用笔书写。
想通这点,她便专攻籍册。
有次她够不着高层的书,便去找书梯,见一男子正使用着,便在旁边等着,等那人用完,她问:“兄台,梯子我用一下,行吗?”
那男子望向她,表情一愣。
顾清歌以为自己哪儿不得体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没有问题啊?
难道是看出她女扮男装了?
顾清歌举书捂住脸,直接道:“兄台,我用下书梯。”
说罢,也不等人答应,便抓着书梯腿朝左边跑。
“等等……”
听见那男子唤住她,顾清歌定在原地,心脏扑通扑通,紧张的要跳出来。
这人不会当众揭穿她吧?
谁知对方走到她身前,伸手握住书梯:“我帮你。”
“……谢谢。”
顾清歌刻意压低嗓子,弯腰道谢后,默默跟在男子旁边。
直到离开,那男子也没说什么,顾清歌不由得松口气。
这日她在藏书阁待到傍晚,回过神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顾清歌暗道不好,心知戌时有教管女官点名,急急忙忙朝外赶。
到翻墙处,刚掀起袖子抓到墙顶,就听见身后一声:“阿姐!”
顾清歌受惊摔下,脚底一崴,扭头发现是怒气冲冲的顾清北,挤出一个微笑:“嗨,好巧。”
“一点儿都不巧,阿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顾清北神情严肃,刻意压低了声音,“若是此事传出去,你的名声就毁了!”
“名声?我不在乎那玩意,虚头巴脑的东西。”顾清歌很无所谓,见山间夕阳余晖,心头着急,“改天再说,我得赶紧回去了。”
说罢,就被小孩抓住手腕,力气还蛮大。
“顾清北?”顾清歌故意板脸,“什么意思啊?”
“先换衣服。”顾清北把手中东西塞给顾清歌,转身背对她,不断催促,“快些吧。”
“为什么啊?”顾清歌低头查看自己的着装,“我这男装没什么不妥的啊。”
“阿姐,你这衣服上绣的竹子看似银灰色,但随着光照角度,会变成青色和紫色,这是当今天子送给阿爹的生辰礼物,天下唯此一件,你穿御赐的衣服被发现了,会受罚的。”
顾清歌呆了,这朴素的外表还有这么金贵的来历?
她急忙脱下外衣,换上阿弟给她塞的裙衫。
把衣服塞给顾清北时,想起今日藏书楼遇见的那男子,暗道不好。
那人一直打量她,很可能是认出这身衣服了。
“阿弟,好像已经有人发现了。”顾清歌把事情说了一遍,想起自己在藏书楼留的阿弟名字,懊恼担忧,“会不会牵连你啊。”
顾清北听顾清歌说完,这才松口气。
“那人是王怀璟,也是他提醒我,我才知道这事的。”顾清北叠好衣服,示意阿姐放心,“怀璟兄出身清河王氏,他堂兄和父亲是至交好友,你不必担心。”
顾清歌松口气,拍拍顾清北肩膀:“行,你阿姐我得回去了,衣服先放你那儿,多谢。”
顾清北还未回答,就眼睁睁看顾清歌利索翻墙,消失在墙头。
目瞪口呆下,手中东西全掉地上。
短短两日不见,阿姐都学了什么呀?
女扮男装?翻墙?天呐。
哪有半分淑女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