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大厅，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两个身影，紧紧相依，宛若一对璧人，看得霍长风脚下步伐不自觉加重，溢出丝丝火气。
像是发现自己被绿了的丈夫。
但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和顾知意早就离婚了。
只想着打破这个画面。
可距离再近些，霍长风才发现，今天的顾知意，似乎与以往的她，有些不同。
顾知意穿着一身淡鹅黄的过膝绒面裙，披着羊毛小坎肩，脚踝处的驼色短靴恰好衬托她修长的美腿和雪白的肤色，又因为消瘦，有依依杨柳之感，宛若画卷里走出来的江南女子，柔美动人。
让霍长风的眼神狠狠地震颤了一下。
顾知意，确实生得一副好皮囊。
而美人如果换上漂亮的衣裳，就更加令人移不开眼。
以前，霍长风就知道顾知意长得美。
可今天，顾知意换掉她那些洗得发白的衣服，穿上和宋幽梦衣柜里那些等价的精心设计的时装时，霍长风才真的意识到，她美得有多么惊心动魄。
这个女人，以前为什么不打扮呢？
是因为女为悦己者容，他这个为了钱才不得不巴结应对的男人，不配？
不……
霍长风知道这不是答案。
顾知意骗来的钱，都花在了给她母亲治病上。
所以两年来，她从来没有买过一件新衣服。
穿在身上的，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件。
说她不坏，她害人，骗钱，爱慕虚荣。
可说她坏，她又甘心为了自己的母亲，放弃学业，牺牲青春。
顾知意身上的孝顺，是之前霍长风能容忍顾知意这么久，唯一的原因。
不过。
看到陪在顾知意身边，同样高颜值的季晨，谁看着不说一句郎才女貌，般配无比，这霍长风心中刚刚泛起的情绪又瞬间被压了下来，心中冷笑。
再美又如何，不过是朱唇万人尝的蛇蝎毒妇。
听到动静的顾知意，缓缓转过头来。
“你来了。”
那语调，平静如水，像是对一个隔了十几代的亲戚说话，听得霍长风深邃的眉眼拧起。
太过冷淡了，这让霍长风，实在不适应。
像是不甘落於下风，霍长风也冷冷地说：“又要找我，又要偷偷从医院溜走，顾知意，你有完没完，又想做什么事情来惹人关注？”
顾知意目光淡淡，轻描淡写地回答：“你想多了霍先生，我从医院离开，只不过是不想再用你的钱，也不想再看到那些害死我孩子的刽子手。我并没有偷偷离开医院，我是光明正大的离开医院，一刻钟都不想在那里多待。”
“而来找你，是因为，我要当面告诉你，我要走了。”
霍长风无法自控地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顾知意，要走？走去哪？
“没错。”像是知道霍长风心里的问题，季晨一脸温柔深情地看着顾知意，帮她将散落的头发顺好放到肩后，补充道：“我要带知意离开海城，忘掉这里的所有伤心事，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从头开始，重新生活。”
指尖不知道为什么传来抽痛，顾知意听着季晨像是一个幸福的人在跟好友分享的有些炫耀的话，觉得心，空洞麻木得厉害。
但是，她逼迫自己开口。
“这张卡里，有五百万，足够偿还这两年我母亲用过的霍家所有的钱。”
“剩下的，就当是我在霍家的生活费。”
顾知意起身，软绵的羊毛披肩上，流苏摇曳。
她伸手，递出一张卡，“密码是150812。”
这串毫无规律的数字，不知道为什么，霍长风的脑袋里似乎闪过了什么东西，觉得似曾相识。但他真的努力去回忆时，又回忆不起来任何和这串数字有关的记忆。
顾知意盯着霍长风，见他没有感到一点熟悉，失望，又释然。
他果然忘了。
可能这串数字，对他来说，也只是非常寻常的东西罢了。
顾知意的手悬在半空好一会儿。
她的身体在霍家折磨得很是虚弱，又经历了流产那么沉重的打击，这才一会儿功夫，小手臂就开始微微颤抖，拿不住卡。
她抬眸，正对上霍长风半点没有接的意思的眼神。
“顾知意，你觉得我缺这点钱？”
顾知意淡淡地笑了一下，但这个笑，只是出于礼节：“霍家家大业大，你富可敌国，自然不缺。但是你不缺钱，我却想赎回我的尊严。收不收是你的事，还不还却是我的事。如果你不想留下，那就扔进垃圾桶。”
说完，她将银行卡，轻轻放在大理石茶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像是把什么东西捡了起来，又像是什么东西被重新锁上。
季晨见银行卡被放下，心中舒了口气。
他就怕顾知意觉得还欠着霍长风什么东西，还了钱，就不会再惦记。
然后道：
“长风，我今天陪知意来，除了还钱，还想收拾她在霍家的东西。你放心，属于霍家的，我们一分都不会带走，我也会重新给她买新的。只是，我们要把她贴身用的东西收拾出来，丢掉。留给霍家人，我不放心。明天，我就带她离开海城，不会再打扰你和幽梦。”
季晨说着，就轻搂上顾知意的肩膀。
那着急的样子，只要霍长风点头，他立马就去顾知意那间棺材房里，帮顾知意收拾行李，却不拖延。
可谁知。
“不行。”
霍长风冷冷地说道。
把顾知意和季晨都说得一懵。
哪怕季晨平时再好的性格，也忍不住有了脾气。
他觉得霍长风有些没事找事：“为什么不习惯？知意都已经和你离婚，还因为霍小明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我都没说什么，你凭什么不让她跟我走？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对得起我么？”
霍长风被说得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仍然坚持：“这是两码事，一码归一码。孩子的事情，我有责任。但是，你们不能现在走。”
“为什么不行！”提起孩子，顾知意的声音就不由自主地浮出幽怨，染上恨意。
“我都已经与你们霍家没有任何瓜葛，该受的苦我也受了，你们还要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