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塔内。
很意外,塔内并不是南星和商陆想象中那样,有着许多粗大锁链之类的东西,到处充斥着黑暗、压抑的气息。反而像是一处静室,净室的面积不大,堪堪能坐下二三个人,在净室中间摆着一张案几,那高度和形制就跟从前在大乾宫中中秋夜宴上的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案几上放着的是一张琴。
那是一张古琴,琴面上黑红相间颜色,有梅花断纹与蛇腹断纹交织,背面则是牛毛断纹。琴的旁还焚着一炉幽香,袅袅地香气正在往上飘散开来,就好像是……刚刚才点上的一般。
案几的后边,大约三步的距离是一张高桌,高桌上面的梅瓶中,插着一支娇艳欲滴的红梅。
突然,在案几后的软塌上,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一身洒脱的大袖衫袍,长长的墨发并没有束起,而是垂于腰间,温润如玉的面容,仿佛一位世家大族的贵公子。就在南星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人抬起了头,望着南星和商陆,当然还有南星身旁的兔子。
“你是谁?”南星开口询问。
既然这里是玲珑塔,专门收服妖魔,那么这人恐怕也是塔内被收服的妖魔之一,不过长的这么好看的妖魔,南星还是头回见到,不过她从这人的身上一丝妖异的气息都没感觉到,难道是什么元婴老妖?
“我……”那人很从容的想要回答,但话到嘴边似乎又有什么顾虑,他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我是清凌元君。”
“不可能。”南星和商陆异口同声的说道。
先不说这玲珑塔是不是清凌元君的宝物,就算不是以清凌元君的威能也没可能被收到玲珑塔中;如果这玲珑塔是他的宝物,那他没事跑到塔里做什么?
难道是觉得好玩不成?
还是说他被这宝塔反噬了?从来没听过哪家宝物反噬是将主人给收了的。
那人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只是浅浅地问道“为何不可能?”
“反正就是不可能,你到底是谁?难道是被关在这塔里的大妖?想骗我们放你出去?你相斗不要想,我们宁可在这里陪你,也不会放你出去危害世间的。”商陆赶在南星说话前,一口气说了这许多。
“商陆,你怎么了?”南星本能的觉得不太对劲。
“我……没事。”
那人深深地看了商陆一眼,又轻描淡写地说道“我的确是清凌元君,不过只是一缕残魂,至于为什么会在这里玲珑塔里,自然是有原因的。”
“编,继续编,编圆了。”南星这会儿算是看出来,眼前这人暂时对他们没什么威胁,她示意商陆坐下来调息一二,毕竟刚才王慕最后放出来的黑雾,可没那么好对付。
“这清凌境原本就不是清凌元君遗留下来的什么秘境,否则以他的本事,怎么会让禁制如此薄弱,你们一路走来没碰到什么必死的绝境吧?”
南星想了想,还真是这样,一路走来看着危机重重,但是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最危险的也不过就是跟王慕斗法了,那王慕总不能是这大妖安排吧,不过南星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可不这么说,“我们要是碰到必死的绝境,还能来到这里?你这个话说的很有水平,不过破绽还是大了些,你再换个说法我们听听。”
那人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有趣。原本没想将你们吸入这玲珑塔的,只是你们身上裹挟的黑雾极为阴邪,这玲珑塔乃是上古神物,遇到邪祟便会自动触发。”
南星瞅着那人挑了挑眉,“说露馅了不是。玲珑塔是清凌元君的法宝,你若是他为何不能控制?”
“我毕竟只是一缕残魂,没让玲珑塔将你们镇压,已经是尽我所能的操控了。”
“这话倒是有点道理。不过,还不足以取信我们。”南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你觉得残魂算是活物吗?”
听到南星这个问题,那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不过他还是凝眉思考了片刻,“我只是清凌元君用自己的一缕神识和灵力幻化而成,虽然叫残魂,但其实并没有魂魄这种东西,而神识说到底不过是清凌元君的一个念头,这么说来应当不算是活物。”
“不算活物就好。”南星咧嘴一笑,露出几个大白牙,随即她开了可视数据。
……
名称念头和灵力糅杂而成的非生命体(清凌元君残魂)
属性一种能量,大补(如果你打得过)
说明你可以将他当做清凌元君看待,如果清凌元君本人不在场的话。
……
没想到可视数据给出的结果,竟然是这样,南星瞬间觉得有些尴尬,为了缓解这种气氛,南星不自觉地地抓了抓脸颊,同时她的眼神也在四处游移。
商陆看南星的样子,就知道恐怕眼前的这个真的是清凌元君的残魂,毕竟南星每次只要被打脸的时候,都是这副模样。
“那什么,既然你是清凌元君的残魂,就把我们放出去吧。”南星不准备跟他纠结之前的问题了,赶紧抛出一个新问题转移视线。
那人摇了摇头,“我做不到。”
“那你能告诉我们怎么才能离开吗?”
“塔顶有个传送阵,你们可以从那里离开。”
听到传送阵,南星眼前一亮,“从哪儿上楼?”一边说,她还一边左右张望,但是周围完全没有楼梯的影子。
“需要抚琴一首,才能去到二楼。”那人的左手在他面前的古琴上划过。
“抚……抚琴?”南星差点用头撞地,“我连个口哨都吹不好,你还让我抚琴?”
在南星和商陆生活的那个年代,抚琴这种透着一股子高雅劲儿的活动,是上三区的有钱人才能玩得起的东西。他们这种每天要为生计奔波的人,哪里有空搞这许多花活儿,而且每一张琴都是天价,毕竟木头的出产有限,能卖得起的都不是普通人。
那人双目微微闭紧,“若是心与琴相通,那么不需要多么高明的演奏手法,听者便能从其中领会深意,所以会与不会并不重要。”
“商陆。”南星喊了一句,用下巴指了指那个琴,“你来。”
南星知道羲和道君是教过商陆这个外孙抚琴的,至于技术如何,南星没听过,但是想来怎么也比她这个完全的生手要强些。
商陆想了想,从左腕的虚拟电脑中调出了一首曲子,那是前些年一场虚拟演奏会的录像,由上三区某位大家族的小姐演奏,商陆看南星有些兴趣,便将整场表演录了下来。后来,闲暇之余,他还将琴谱扒了下来,如今来看有用武之地了。
见那位男修士要上前抚琴,清凌元君的残魂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问道“曲名为何?”
商陆瞅了一眼南星,又看向清凌元君的残魂,沉声道“这首曲子名为高山流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