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七垮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开车回去的。
从医院出来,就是恍惚飘着的。
终于做出了断。
她以为自己多少会轻松些。
和乔凛一天不分开。
乔淮就得她盯着一天。
宁七真是受够了!
可
真的从乔凛口中听到‘分手’两个字。
她连疼的感觉都没了。
整个人似从皮囊中剥出。
只剩下行尸走肉。
“三宝!”
苏月和曹钰瑄正在她院门前等着。
得知三宝生病了,苏月特意来看看。
见宁七家里没人,苏月就找去了回收厂。
没看到宁七,倒见曹钰瑄满脸心事的。
苏月问,曹钰瑄也不说。
翻来覆去的就是讲心疼宁七。
急的苏月直窝火。
两个姑娘在厂里‘闲聊’影响还不大好。
弄的马胜武都没啥心情干活了。
俩人在办公室给宁七去电话。
马老板还不接。
曹钰瑄就请了假,和苏月边走边唠又回到宁七住的小楼。
听严慧慧讲宁七出去有一会儿了。
俩人就在原地守株待兔。
没过多会儿,真把宁七等回来了!
她俩见到宁七的车就迎上去,“领导,可算是把你等回来了,你去哪了呀!”
宁七从车上下来,眯了眯眼,直觉阳光炽烈,毛孔却簌簌冒着凉气。
看出去的景象都是白花花的晃影。
没待她开口回话。
脚下就是一软!
“三宝!!”
“领导!”
苏月和曹钰瑄眼疾手快的扶住她,“你没事吧!!”
“我没事。”
宁七的妆容哭花了,眼底熏黑,粉底脱落的七七八八。
近距离一看,皮肤犹如斑驳氧化的墙壁,透着一股死灰色的白。
口红也没了,好看的唇形少了颜色的点缀,露出病态的苍白。
还说没事?
形同女鬼呀!
两个姑娘被宁七的模样吓到了。
赶忙扶她进屋里在沙发上坐好。
苏月去洗了毛巾。
细细的给宁七擦干净脸上的化学残留物。
“三宝,你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
“”
宁七瞳仁里的光有些发散。
魂不附体的。
许久,才感觉到毛巾擦在脸上的触感。
对着苏月的脸。
她脑中回绕着却是乔凛用毛巾擦头发的恣意模样。
“他说马三宝,我同意分手了”
宁七喃喃的发音,“他同意了”
神经跳跃间,似无数的银针在扎向她。
蚁虫顺着她的心尖儿噬咬。
一路游走到四肢百骇。
宁七的唇角挑着奇怪的弧度,“他说马三宝,再抱抱我”
眼泪滑出,宁七双目无神,面上却像笑的,“他说,我没跟他说过我爱你他想听我说一次,但我没说我不能说了”
苏月和曹钰瑄面面相窥。
卧槽!
什么情况!
“领导,我听说乔凛拉着你跑出了订婚仪式现场,随后遇到意外,被车撞了他还因此检查出癌症了”
曹钰瑄试探的问,“所以,乔凛这就跟你提分手了?”
她的消息来源渠道是江四海。
等于江四海知道啥。
她就能打听出啥。
更内情的!
曹钰瑄着实不知!
“什么订婚仪式?!”
苏月懵的一批,“意外?车祸?乔凛得癌症了?!”
天哪!
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钰瑄,你跟我讲,到底怎么回事!”
三宝的状态不好,苏月只能指望曹钰瑄给她答案!
曹同学喉咙梗着,“就是”
犹豫要不要把自己所知的‘实情’告诉苏月。
“都是因我而起”
许久的沉默后,宁七靠着沙发,低声道出实情,“我检查出没有生育能力,必须要离开乔凛”
太累了。
周围人要么蒙在鼓里。
要么是一知半解。
她左瞒右瞒。
疲惫不堪。
酒后乱是假。
订婚仪式是假。
乔凛生病还是假。
车子倒是真切的撞在乔凛身上。
但意外,还是假的。
所谓的真相。
只有那一个而已。
宁七絮絮的说完,前前后后,自己还有些想笑。
这一件小小的事。
亦算是迸发出大大的能量了。
乔淮以一己之力。
搞得众人鸡犬不宁!
她半条命没了。
乔凛以为自己要没了。
回头看看。
整件事充满了嘲讽意味儿。
荒诞到极致。
太逗了。
苏月在听得过程中眼底不断闪过惊诧。
嘴都跟着半张。
三观俱碎呀!
好在她个性加持。
没跟着一惊一乍。
依然能保持住冷静。
曹钰瑄更是拨开了迷雾,一拍大腿,“领导,我就知道你酒后那事儿是假的!”
她的重点完全没在宁七分手上。
而是领导没吃大亏!
谢天谢地呀!!
说话间,曹同学就站起身,“我得把这些事儿跟江四海讲,这木头还一直误会着领导呢!”
“钰瑄。”
宁七说了一阵,身体虚着,神智已然清醒,“我告诉你们,就是因为我和乔凛已经分完手了,你不要再生事端,不需要和四海说什么,这件事翻篇了。”
“领导!”
曹钰瑄皱起眉,“这对你不公平呀,江四海那家伙还以为”
小姑娘名节多重要呀。
一想到江四海那死出儿她就来气。
“有什么的。”
宁七牵着一抹苍苍的笑意,“你们是我的姐妹,我不想咱们日后处起来还别别扭扭的,江四海知不知道内情,无所谓的,你们要是真为我好,就让这个事儿赶紧过去吧。”
“”
曹钰瑄满心不甘的坐回到宁七身边。
闷闷的,替领导憋屈。
“三宝。”
苏月就此事却没再提,而是握紧宁七的手,直问道,“你去了几家医院,是详细检查吗?有没有可能是误诊。”
“不会是误诊的。”
宁七垂眼笑笑,“我去过的医院,自个儿都数不过来了,检查单都能卖上几斤了,苏月,咱都说要努力到无能为力,我除了回炉重造,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了”
眼泪珠线一般的滴落。
烫了苏月握住她的手背。
“三宝”
苏月的眼睛红了,“没关系的,我从小跟着我妈在福利院帮忙,跟他们比起来,你这完全不算事儿,一切境遇,都是生命中的经历,我们改变不了,就唯有接纳,你认为的缺陷,或许就是人生中的礼物,恩赐与你,让你在面对生活时,更加的坚韧与勇敢。”
宁七点头,靠到她的肩膀,“谢谢你们。”
“领导,你想做些什么。”
曹钰瑄看向她,小心翼翼道,:“要不咱们去旅游吧,只要能让你心情好点,我们都陪你。”
“”
一阵缄默无言,宁七说,:“我想喝点酒。”
她哪都不想去。
没力气。
醉了。
就什么都不用去寻思了。
“好!”
曹钰瑄没二话,“我陪你喝!!”
什么是朋友呢?
你开心时会比你笑的更大声。
你难过时也许会比你哭得更惨。
例如此刻
曹同学手持啤酒瓶,单脚踏着椅子,脸色涨红,神情愤怒,“领导,我跟你说谁离了谁都能活!咱不要臭男人!!分手嘛!没什么大不了的!来,这杯酒,我祝你以后天天开心,你随意!我干了!”
“哎,钰瑄,你别再喝了!”
苏月无奈的,“你都喝醉了!”
头疼死她!
本来她们买酒回来是要陪宁七消愁的。
结果曹钰瑄先给自己喝激动了!
璇儿的!
连干好几瓶!
脸红舌头大。
越喝越起劲儿!
“我没有!!”
曹钰瑄放下啤酒瓶,摇摇晃晃撑着的桌子,看向对面的宁七,“领导!谁离了谁都能活!没啥放不下的!你说对不对!!”
“对”
宁七坐在桌旁,人已经醉了,眼神迷离的,不管曹钰瑄说什么,她都跟着傻笑,拎着啤酒瓶,“天上有水地上流,领导喝酒要带头,人生难得几回醉,要喝咱就喝到位,不要问我多少量,手指大海的方向!干!”
“大,大海在哪了?!!”
曹钰瑄拿着酒瓶和宁七碰杯,“领导,咱先不去大海嗷,从明天起,你就记得,把乔凛放下,让他爱去哪就去哪!咱就过好自己的生活,我我我干了!”
“钰瑄呀!!”
苏月抢下她俩的啤酒瓶子,“三宝都喝多了,你俩别在喝了!”
作为现场唯一清醒的!
局面控制起来太累了!
啥玩意!
大海都整出来了!
“你别管我!!”
曹钰瑄想搡开苏月,手直接杵空气里了,身体跟着一忽闪,库通一声摔倒在地!
“钰瑄呀!”
苏月惊的去拽她,“快起来!!”
曹钰瑄在地上坐着,不知是不是摔疼了,嘴一咧,当时就哭了。
“苏月,我太憋屈了!我比领导都憋屈!男人呀!就没一个好东西呀!啥也不是啊!!”
“钰瑄,你这又怎么了呀。”
苏月愁着的呀,扶着她在椅子上坐好,“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江四海呀!他不是人!!”
曹钰瑄给自己灌了杯酒,哭得一脸委屈,狂拍心口,“你们说我哪里配不上他呀!他就是不跟我谈恋爱!我学着领导教我的我说人家很难受啦!他问我是不是冲到啥了!我去他妈的我活了二十年,没这么憋屈过苏月呀”
苏月无奈,只能给她擦着泪,“钰瑄,为这点事儿哭不值当,那个江四海要是就不喜欢你,只能说明你俩不合适,强扭的瓜不甜,算了吧。”
“你都没吃,怎么知道甜不甜呢!”
曹钰瑄哭得直来劲,“他要是真烦我,我就走,我不缠着他!可他也不说讨厌我,我问他什么他都不说,又冷又木苏月,你帮我去给他打电话,我要当面问问他到底我哪里不好我哪不好呀”
“我给他去什么电话呀!”
苏月轻声安抚,“钰瑄,你这样子让他见到更难看。”
“我不管!你给他去电话!!”
曹钰瑄放赖了,哭着大喊,“我要见江四海,我要跟他拼了!!快去找他!去找他!呕”
“哎哎!!你别在这吐!!”
苏月被她闹腾的是没招没落!
搀着曹钰瑄去了一楼的洗手间,“三宝呀,你家哪个盆儿没用呀,我给钰瑄接着点!!”
宁七完全回不了话,单手支着脸,微醺着眸眼,拿着根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碗沿儿
倒是没哭,就着碗沿儿敲击出来的脆音儿嘿嘿地发笑。
听到苏月喊她,还哼哼的唱上了,“忆童年时竹马青梅两小无猜日夜相随春风又吹红了花蕊你已经添了新岁”
极其不正常!
苏月见状就叹了口气。
俩醉鬼!
宁七是指望不上了。
苏月只能随手找了个盆给曹钰瑄接着呕吐物。
等她吐完又扶着她漱口。
刚伺候完,曹钰瑄又咋咋呼呼的吵着给江四海打电话。
她背出江四海的电话号码。
一会儿说要在电话里骂他,一会儿又说要当面骂他!
逼着苏月去给她拿宁七的大哥大!
苏月不同意。
“你醉醺醺的给人家打电话干嘛?钰瑄,这很掉价呀!”
曹钰瑄顾不上了!
思维根本就不受大脑控制!
“你不帮我打电话,我就走”
曹钰瑄嘟嘟囔囔就要去找江四海。
喝了一下午。
外面天已经黑了。
苏月怕曹钰瑄瞎走出事。
看向宁七,她已经唱够趴在桌面上睡着了。
这情形肯定不能给宁七自己扔家。
一但熟睡后再吐了。
容易出事呀。
焦头烂额之下。
苏月只好给江四海去了电话。
让他来照看一下曹钰瑄。
暗想要是江四海拒绝。
那就说明他和曹钰瑄是彻底没戏的。
苏月也不会坚持。
今晚就让曹钰瑄作一宿。
酒醒了。
这段感情就当过去了。
没料到江四海接到电话就说了一句,“等我吧。”
挺痛快就答应过来了!
曹钰瑄一听江四海能来,也不闹了。
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等。
不一会儿,竟然也睡着了。
苏月满是无奈。
早知道能睡着还给江四海去什么电话呀!
转念一想。
也不对!
江四海就是曹钰瑄的安神良方呀。
四十分钟后。
门铃响了。
苏月去开门,来的却是两个人。
江四海和关珏。
客厅被曹钰瑄折腾的已经一片狼藉。
空气中都是酒气。
两个喝醉的女孩子一个躺在沙发上迷糊。
一个侧脸伏在餐桌上酣睡。
单论酒品,餐桌上那个,能比沙发上这个强一丢丢。
关珏瞄了眼宁七的背身,微微蹙眉,“她俩喝了多少?”
“十多瓶吧。”
苏月伺候的一头大汗,“钰瑄喝的多点,其实刚挂电话钰瑄就睡着了,都不用你们跑这一趟了”
正说着呢,沙发上的曹同学就一跃而起!
眼睛瞪老大,闻到味儿似的,“江四海来了吗!!”
苏月,“”
真醉假醉?
“江四海!!”
曹钰瑄红着张脸,锁定江四海就摇摇晃晃的跑了过来,扯住他的衣领,:“我正要跟你算账!你凭什么不喜欢我!你算老几呀你!”
“小曹,你喝多了。”
江四海面无表情,也不废话,架起她就往门外去,“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我不走!!”
曹钰瑄胡乱的挣扎,到了院子里还在喊,“江四海,你今天必须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差哪了,你说呀!”
“哎!”
苏月有些担心。
就这么让江四海把曹钰瑄送走能行吗。
“放心吧。”
关珏看出她的想法,“四海人品在这,他不会趁人之危的。”
苏月听到车子在院门外启动。
便也不再多说。
留了个心眼。
她上楼给马胜武去了电话。
嘱咐他如果曹钰瑄一个小时后还没回厂里宿舍。
让他给宁七这来个电话。
她好去找曹钰瑄。
孤男寡女。
关系还没定的。
苏月怕出问题。
楼下这边。
关珏不远不近的看了宁七背身好一会儿。
他下午特意去的江四海那里。
因为乔凛的事。
近段时间他们兄弟都有了隔阂。
他得和四海好好聊一聊。
把话谈开。
没成想,四海在办公室接到了苏月电话。
得知三宝和曹钰瑄喝多了。
他自然得来了。
正看着宁七,就见她揉着额头晃晃悠悠的坐直了,沙着嗓儿,懵懵懂懂的,“苏月,钰瑄刚才吵吵什么呢人都去哪了。”
关珏走上前,“三宝?”
“”
宁七睡了一觉,酒醒了些,“是关珏你怎么会来?”
“你已经醉了。”
关珏扶着她起身,“我带你上楼休息。”
“我是醉了”
宁七呵呵的傻笑,“醉了好,醉了好开心关珏,我和说个好消息我和乔凛分手了分手了”
“分了?”
关珏这两天没去医院看乔凛。
他的立场太为难。
听到三宝的话还很惊讶,“老三亲口和你说的?”
“嗯”
宁七抽着唇角傻乐,脚下有些发软,要不是他搀着分分钟都要跪倒地上,“他说他得了重病他要死了要死了呵呵呵”
她笑着,润着眉眼看向关珏,“你们太厉害了关珏乔凛说他要死了哈哈哈”
关珏懂了,搀着宁七上楼,“三宝,这是好事,你不会再被二哥烦了。”
“是好事。”
宁七晃着脑袋算是点头,借着残存的酒劲儿,她凄凄的笑,:“可是关珏我真的好难过我怎么会没对乔凛说过我爱你呢我好爱他关珏我真的好爱他”
“三宝”
关珏看着宁七红起来的眉眼,心跟着抽疼,太怕她这种含泪带笑的模样。
“你喝多了,三宝,睡一觉好了。”
“我不想睡觉”
上到二楼走廊,宁七抓住关珏的小臂,凄惶的看向他,眼泪簌簌的流出,“要是睡醒了,就很难受不要让我睡觉关珏,你再去陪我喝两杯酒吧,我想一直是醉着的,这样,就不会在想乔凛了”
“三宝,你别这样。”
关珏捧住她的脸,帮她擦了擦泪,“你听话,不管”
“我什么都不想听了!”
宁七推开她的手,摇晃的扶住一旁的墙壁,“你们都是在逼我逼着我放手,逼着我离开他!我是个人呐!我也不想生不了孩子呀!为什么你们都在替我和乔凛选择为什么不是我们自己选择是,我没有二哥有钱,没有你们有权利,没你们有势力!!你们就这么欺负我!”
深吸了口气,宁七哭着看向关珏,“二哥说,他能左右我的人生,他凭什么去左右我的人生!又凭什么去找辆车撞乔凛你们太恐怖了好像我生不了孩子,我就什么资格都没有了!你们说什么,我就要听什么!我就只能被你们牵着鼻子走!你们拿我当人了吗?!拿乔凛当人了吗!!”
这些话。
不借着酒劲儿。
她大概永远不会说出来。
憋屈!
太多太多的憋屈!!
“三宝。”
关珏眸底溢出红润,“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
宁七垂下眼,睫毛沾满晶莹,“是我自己对不起我自己我成了我最讨厌的那种人我最讨厌自以为是的对你好自以为是的要谁幸福,真的会幸福吗?真的能幸福吗?关珏,你们扼杀了我的幸福!!可是,我对乔凛我都没有说实话我居然会配合你们演戏配合你们去伤害乔凛我恶心我自己我配不上乔凛”
苏月站在卧房门口。
看着不远处的宁七和关珏。
迟疑了几秒,没有上前。
“三宝”
关珏想给她擦下泪,伸出去的手却顿在半空,看着她飘摇欲碎的样儿,心头紧拧。
“三宝,我对你发誓,从今以后,在没有人会欺负你。”
气息一沉,他看向一旁的苏月,“拜托你照顾好三宝。”
说完他直接下楼。
在客厅里看到宁七的手提电话。
拿过来直接拨出号码。
放到耳边。
三声后那边接起,“喂。”
“老三,是我。”
关珏腮帮子紧着,“你在医院吗?等我去找你,我会把三宝的事,完完整整的,全告诉你。”
“出来吧。”
乔凛轻音接道,“我就在门外。”
关珏一怔。
持着电话出门。
院门外。
一辆轿车的副驾驶室窗子缓缓降下。
乔凛持着电话,无名指的银环闪闪发亮。
侧脸看向微愣的关珏,他唇角微微牵起,“珏,你晚了一步,却也没有叫我失望。”
关珏滞了几秒,旋即了然,“谁告诉你的真相。”
乔凛低磁着嗓音,“我自己。”
关珏发出一记笑音,对着通话筒开口,“老三,你也没叫哥们失望。”
宁七哭了一通更是清醒。
只是走起路来还有些不稳。
她拒绝睡觉。
睡醒后的世界。
太令人厌恶。
坐到钢琴前。
音调断断续续的从她指下流出。
苏月倚靠着琴房门口看着宁七的背身。
心里的滋味儿很是复杂。
弹弹琴也好。
总比曹钰瑄嚷着非要见谁强。
她刚接到电话。
江四海已经把撒酒疯的曹钰瑄送回了厂子宿舍。
马胜武跟她讲,曹钰瑄还闹呢!
吐了人江四海一身,死活不让江四海走。
一定要江四海给个说法。
苏月摇头。
暗叹情字不公。
红尘男女。
各有各的磨难。
幸亏她和马胜武,交往的一路顺遂。
没遇到这些糟心事儿。
肩膀被人轻触,苏月不自觉地回头。
身后的男人惊的她睁大眼,差点低呼出声——
乔凛?!!
“嘘”
乔凛竖起食指示意,深深的看了一眼还在弹奏的宁七,唇角随之翘起。
“你”
苏月费解的,“乔凛,你”
不是应该在医院?
怎么还西装笔挺。
风采超群的出现了?
“全都过去了。”
乔凛低声道,“从今以后,我会照顾好三宝,司机在楼下,我打完招呼了,他会送你回家。”
“”
苏月对着乔凛的眼。
从里面读懂了‘全都过去了’的涵义。
也就是说
她看向还全然不知情的宁七。
苏月鼻腔忽的有些酸涩,点点头,“麻烦你了。”
离开时。
她发现卧室门口放置了一大束玫瑰。
艳艳灿烂。
苏月笑了。
走到楼下,琴房里仍旧传出的乐声
苏月顺着楼梯看了看,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是了。
三宝值得。
宁七一曲接着一曲的弹。
酒精让她的手指有些跟不上。
调子不算流畅。
弹错了好多地方。
可
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是想弹。
借着某种媒介。
去抒发压抑的情感。
感觉到被人长久的注视,间歇时她微微侧脸。
“苏月,你去休息吧,不用一直守着我,我没事了”
啤酒的劲儿太小。
这么快就要清醒了!
身后人没有回话。
气息清清朗朗。
有熟悉的冽香。
宁七回头,“”
门框旁。
斜斜的倚靠着个高大的男人。
他五官深邃,鼻梁高挺,眉眼绯绝。
四目相对。
乔凛勾了勾唇角,眸底波光潋滟,“好看吗。”
“嗯。”
宁七答了声,轻轻地笑,“乔凛,你真好看。”
平静的很。
“?”
乔凛眉头微耸。
这女人的反应怎么永远是不对劲的!
不是应该冲过来?!
下一秒!
他立马明了。
宁七开口说,“乔凛,醉了真好,还能看到你”
显然。
她以为自个儿出现幻觉了。
一定是幻觉的。
宁七想。
他穿的就是假订婚仪式上的那身西装。
俊朗潇洒。
神情也是那副恣意的模样。
怎么可能是真的。
只不过,她不敢眨眼睛。
怕是一眨。
他就消失了。
定定的看他,宁七问,“我想唱首歌给你,好不好。”
乔凛抬脚走到她身边,小臂搭在琴盖上,垂眸凝望着她。
柔情似水,一如往常。
感觉好真实呀。
宁七抿着唇笑,眼底涩涩,手指弹着琴键,微微酝酿——
“每当我听见忧郁的乐章勾起回忆的伤每当我看到白色的月光想起你的脸庞明知不该去想不能去想偏又想到迷惘是谁让我心酸谁让我牵挂”
她看向身旁的‘乔凛’,唇角大大的牵起,“是你啊”
‘同志们,朋友们,戰友们!对待敌人马三宝,我们要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务必要让她明白什么是寒冬般的严酷,我们要压倒她,消灭她,绝对不能姑息她’
‘马三宝,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是要娶你,要生孩子,要与你共同将孩子抚养长大,每天每天,都在一起的,喜欢。’
“我知道那些不该说的话让你负气流浪想知道多年漂泊的时光是否你也想家如果当时吻你当时抱你也许结局难讲”
宁七氤氲着眼,瞄着仍在身旁的乔凛,“我那么多遗憾那么多期盼你知道吗”
‘最后再抱抱我吧。’
‘马三宝,你从来没当面说过你爱我。’
“我爱你是多么清楚多么坚固的信仰我爱你是多么温暖多么勇敢的力量!”
宁七泪如泉涌,“我不管心多伤不管爱多慌不管别人怎么想爱是一种信仰把你带回我的身旁!”
“爱是一种信仰把你带回我的身旁”
音儿一停——
她捂住脸。
放声大哭。
乔凛眸底有水光艳艳,上前了一步,将她拥入怀里,“三宝,我回来了。”
“!!”
宁七身体一僵。
他,他抱自己?!
颤颤的抬起眼,“乔凛,你”
乔凛不客气的俯下脸,覆盖住了她的唇。
酒香来回萦绕。
宁七开始还木木的坐着。
逐渐随着他的力气站起。
仰着脸,回应着他。
乔凛的一只手攫住她的后脑。
势要将她弄疼的样儿!
感动归感动!
早前儿的账可要算了!
摩挲的痛感让宁七彻底清醒。
她唰的睁开眼——
对着乔凛闭目投入的脸。
感受到她的敷衍。
漆黑的眸子随即掀开。
唇齿依着。
两人静静地看。
“乔凛,你不是跟我提分手了?”
轻音含糊而出,带着对方的灼灼热气。
“分个屁。”
乔凛单手圈紧了她的腰,眼深着,透着威胁,“马三宝,你欠我的,且得还我。”
再次掠夺。
唇畔。
脖颈。
全部留下印记。
想到她离开的样儿他就窝火!
走的还挺痛快!
连句‘我爱你’都吝啬的不给!
惯出病了!
他得让她长点记性。
不是么。
椯息声在琴房内升起。
宁七被抵推到了钢琴处,乔凛托着她的腰一提。
碰到琴键,音阶陡然响起,配合着节奏,乐曲调声高低不停,接连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