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么过了一个小时。
崔府君带着无涯,璃墨等人回来,便看到琴操扶在东坡神君身边,神色甚为忧心,一时间五味杂陈。
璃墨走到东坡身边,神色凝重,问“如何?”
东坡摇摇头,“不清楚里面的状况。”
一旁郁垒和神荼见了,与无涯和璃墨见了礼,郁垒才道,“那九婴本就为上古凶兽,如今还有大椿之果在手里,实在是难对付。”
“五爷爷在里面?”
郁垒点头,神情凝重,“还有云伊。”
璃墨神情一顿,怎么会如此,凭借云伊的品阶,靠近那火,不就得……她怎么能进去呢?
而此情此境,大家心知肚明,不管最后谁胜谁负,云伊怕都是凶多吉少。
璃墨回头看向不请自来的无涯,无涯上前一步,二话不说祭出一道滔天的水浪浇向那面铺天盖地的火墙。
本来无涯还在闭关强修,可他偏偏听到消息说九婴正在冥界横行大闹,便迫不及待的过来看热闹,到这之后,听说月冥已经在火墙里待了一阵子,便连忙祭出无根之水灭火,月冥到底有没有事?如果冥界没有冥王了,他是不是应该找个人顶上?
一时间,无涯想了很多。
只是单单没想到,他引以为傲的无根水灭不了眼前的火墙。
他的无根水,可以灭月冥的地狱火,可以灭老君的三昧真火,怎么偏偏对九婴这离火无用?
无涯有些挫败。
但他转念一想,若是此刻他能将月冥救出去,便送他一个人情,可是眼下他救不了月冥,若是月冥为此烟消云散,也怪不得他,他已经尽力了。
无涯果真又使了十二分力气,在冥界翻出了滔天巨浪,汹涌澎湃的砸在火墙之上。
但最后却都化作一阵水汽,变得虚无。
无涯叹了口气,摇摇头,“这九婴离火太过厉害,本殿,也无能为力。”
众人沉默不语,他们自是也看出来,此次无涯真的无所保留,心中便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璃墨腾空而起,想要穿过火强看看里面的情况,奋力一搏总好过坐以待毙。
璃墨的脚尖将将离地,火墙里面的风云婴啼戛然而止。
璃墨卸了法力,静观其变,因为他发现火墙的势头正在减弱。
里面的战斗结束了,不管谁胜谁负,总归是有了个不可逆转的结果。
众人的心揪了起来。
火势渐熄,火墙后原本张牙舞爪,不可一世的九婴已踪影不见,月冥抱着昏迷的云伊,面无表情的走出来,远远便可见到云伊后背的墨色衣衫,破烂不堪,几乎衣不蔽体,垂下凌乱细碎的布条,止不住的滴着血。
“五爷爷!”璃墨先一步赶了过来,伸了伸手,终是没有将云伊从月冥的手里接过来。
即便此刻他的五爷爷虚弱的连走路都走不稳,怕是他也不愿意此刻将怀里的人儿交于他人。
璃墨掌心拖了一股灵力送入了月冥的体内。
月冥不动声色的走在前面,璃墨郁垒等人跟在后面,心中虽有疑问,却也是喜悦占了头筹。
他们的王上竟然战胜了九婴,竟然战胜了口衔大椿之果的上古凶兽!
无涯跟在最后面,脑子里除了震惊,还有一丝丝惧怕。
那离火到底有多强他是亲自感受过的,专门克火的他的无根水不能撼动分毫的火墙,月冥竟安然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月冥难道还有什么隐藏?
可他根本连月冥到底是如何打败九婴的竟是丝毫没看见,他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
冥王宫,月冥的寝宫旁有一处宫殿,名曰:月笼薄云。
这殿名听起来与冥界这永无白日的天头十分契合,但愿意细想的人,总会发现其中暗藏的小心思。
月笼薄云里大多数的设置都与冥王宫其他宫殿大同小异,并不想食修馆一样有什么山水花园。只是在正殿的后院有一块空地,上面放置着类似土壤的东西,但他也只是类似土壤而已。
行邕尝试了几十遍,从未种出一花一草一瓜一果,就连一只松土的蚯蚓都没见着。
为此行邕还诸多怨怼,冥界明明不是长作物的地方,非要种什么菜园子。
月冥第一次带着云伊来这月笼薄云。
没想到是此情此境。
月冥屏退了其他人,独自一人留在云伊床边,没有任何交代,一众人只干巴巴的等在苍济殿里。
还好行邕算是有眼力见儿的。
给各位都奉了茶,便也没有那么干巴巴。
“你们说最后王上是如何打败九婴的?”眼看着几个都调息的差不多了,郁垒才端了茶,用杯盖拂了拂杯子里的茶叶沫子,话起了家常。
“莫不是王上在九婴的刺激下生了神阶?”神荼觉得这也不无可能,自古便有实战升阶的法门,且实战比打坐修炼的修行效果更加显著。
崔府君看着众人调息,为他们护法,眼珠子就没怎么错开琴操,为数不多的几次分神还是睨着东坡神君去了。
纵然琴操脸上是个花骨朵,也要被崔府君看出花来了。
直到郁垒、神荼说了话,崔府君才从琴操脸上的那朵花上回过神来,“即便是真神之阶,有那大椿之果,其灵术发挥也不过十之一二,也不一定就是九婴的对手,况且后来并没有多的激烈的打斗声……”
郁垒点头,大椿之果的仙格压制的确厉害,从前他只是听说便觉得不可思议,此番亲身体会,那种被束缚的感觉,他将终身难忘。
还是王上厉害,可王上是怎么赢的呢?他想不通,压制仙格,压制仙格……“对啊,王上不是被除了仙籍吗?肯定是因为这个!”
众人一愣,恍然大悟。
可璃墨还是觉得哪里不对,“我们还是不要乱猜了,等五爷爷出来再问问情况吧。”
大椿之果的压制效应定不是因为仙籍问题,琴操同样不是仙籍,不也被死死的压制住了?
它压制的是修为品阶,不是三界籍贯。
月笼薄云的内室,月冥已经调息完毕,他也施术为云伊疗了伤,换了衣衫。
云伊却还在昏迷之中。
他坐在床边,握着云伊的手,感觉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
巨大的火球向二人飞来,云伊的后背承受了所有的冲击,月冥心中大骇,已然起了共同归混沌的念头,可他忽然发现云伊瞳孔变成了墨蓝色。
原本面容有些呆滞的云伊,此刻看起来添了些许的冷情,多了几分戾气。
“云伊?”月冥轻唤一声。
云伊没有做声。
四周的火焰越燃越大,直至成为一道火墙将九婴和他们两个围在当中。
他知道,这火墙不是因为九婴,而是此刻似乎不太寻常的云伊。
“待在这不要动。”
云伊冷声对月冥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反驳的威严。
月冥愣愣看着云伊,只见云伊慢慢向空中飞起,两只巨大的翅膀从后背的蝴蝶骨伸展而出,翅膀墨蓝,骨节分明,与月冥的凤翅不同,云伊翅膀上面没有羽毛,而是细小的鳞片,在火光的照射下,发着暗光。云伊的双脚变换成一个巨大的尾巴,与龙尾有几分相似,却更加粗壮。
双翅延展,竟达数十米,比九婴还要大出一倍。
“翼,翼龙……后?”
九婴倒退几步,不是惧怕,而是威压,从心低的臣服。
“九婴,当初大弈放了你,你就应该在极地潜心修炼,万不该再出来徒增孽障。”那声音沧桑且冰冷。
“你真的是翼龙后?”
“你若不信,大可试试。”张开双翼的云伊拍打了两下臂膀,顿时尘土飞扬,飞沙走石。
而一旁的火墙却纹丝不动,可见起灵法控制的是多么精准。
“不,不,不,九婴知错,九婴这就离去,今后定在雪域潜心修行,绝不再踏入中土半步。”
云伊飘在空中不语,九婴却没有再敢有片刻停留,直接隐匿了身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冥界。
……
“王上?”云伊从床上醒来,便发现月冥坐在她的床畔看着她发呆,云伊微微扭动一下筋骨,后背疼的厉害,不过这也有情可原,毕竟经受了那么多火球的攻击,总要留些后遗症的,可是她这双腿是怎么回事,怎么也如灌了铅一样,沉重的紧。
“你醒了?”月冥回过神,有些迟疑,他想问问刚刚是怎么回事。
还未等开口,就听云伊问,“九婴……是如何解决的?”既然她和王上都安然无恙的在这,只能说明那凶兽要么被杀,要么逃跑,“天上派了谁下来?”
照理说月冥在大椿之果面前都寸步难行,天界如果只派一位至神以下品阶的神仙,估计也没什么作用,除非他手中有什么克制大椿之果的法宝。
月冥沉吟片刻,想了想终究还说道,“是你喝退了九婴。”
“嗯?”
云伊皱眉,不明所以。
月冥大致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云伊久久不语。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难不成她还是什么怪物附身?
在凡界做过二十几次的体检,可都说自己是个人来着。
况且,如今她都是鬼了,她都没去附身别人,难不成先被什么更加阴邪的东西附了魂魄?
“王上可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本王也没有见过,不过这倒是像传说中的觉醒。”
“觉醒?”
月冥清楚的听到九婴曾经叫云伊为翼龙后,但是这一点,月冥却没有对云伊说。
在他还没有弄明白之前,她不想吓到她,他也害怕向来喜欢刨根问底的云伊,再如草率应了为他洗灵这般要以身犯险搞清楚她到底与翼龙后是什么关系,那他宁可她一直只是云伊。
所以他转移了话题。
“现在外面都以为是本王击退了九婴,本王不会解释”
云伊心领神会,感激道“多谢王上。”
她到底遇见了什么妖物还未可知,自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为什么要为本王当下九婴的攻击。”纵然过了这么久,月冥还是压不下他心中的悸动,压不下那纵身一跃扑在他身上的熨烫。
月冥不经意的吸了一口气,他有些紧张,他怕云伊突然对他表白,他怕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承受不住。
“自是因为我带着王上给避日珠……当时璃墨小殿下不是说过避日珠可以御雷防火来着。”
“……”
“可是避日珠虽能抵抗火灵攻击,可是物理攻击却是抵抗不了多少。”月冥不死心。
“谁说不是,早知道……”
“早知道?”
“早,早知道我也会奋不顾身,为王上献身的。”
云伊有些心虚。
“你……哎,算了。”冰桶之下,竟是这么的理所当然。
云伊果真一直都是云伊。
月冥苦笑着摇摇头,“你先好好休息,璃墨他们还在外面等着,本王去看看。”
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走到门口,月冥忽然又停下,只侧过脸颊,“以后不许以身犯险。”
云伊仰天长叹,若是天下太平,谁会没事找抽呢。
苍济殿,几个人等着有些焦躁。
无涯拍了拍桌案,“璃墨,你应该去看看,那两个都受了重伤,别在里面一病不起,我们还在这傻等。”
“太子爷爷,且请宽心。”璃墨口中让无涯宽心,实则自己心里也是没谱,他给行邕使了个眼色,奈何行邕正魂游天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当时,月冥推门进了来。
伤势基本痊愈,状态依旧懒散且威严。
他看了看璃墨和无涯,道,“劳烦二位了,现下没事了,二位请回吧。”
此等不识好歹,卸磨杀驴的姿态实属让人无奈,璃墨苦笑着,想了想还是问道,“云伊,可好?”
月冥瞪了他一眼,不语。
璃墨摸了摸碰了一鼻子的灰,张了张嘴,终是没好意思在这个时候调侃月冥几句。
看五爷爷这瞪人的精神头,云伊应该安好,等二爷爷走了,他再报这一瞪之仇吧。
璃墨看得开,却有人看不开,无涯冷冷笑道,“我们好心过来援手,五弟竟是仗着自己不知从哪学来的邪灵法术,如此这般不知好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