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你们给了,他们非但不放,还弄得你们没饭吃?”宁止开口,语气却是嘲讽。他非常想仰天长笑,好一个死皮的阴若熏,正合他的算计!
“辛乌俘了五皇兄,肯定还有别的要求吧?”
“有!”那将士点头,恨恨道,“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阴若熏开口要一万良驹、三万牧羊、黄金白银各一百万两、割让五座城池!他还说不要和亲,说咱们苍流的女人,都……都丑,公主也好不到哪里去!”
“黄口小儿!混账东西!大言不惭!简直就是白日做梦!”宁志茂忍不住大喊,怒火再也藏不住了,气得直哆嗦!该死的阴若熏,更该死的宁肖,还不如那日就战死在向城!
宁止以手撑头,看了一眼愤懑的男人,辛乌如此苛刻的要求,就算再疼爱儿子,父皇也断断不会答应。
无情最是帝王家啊。
绕了这么大的圈子,无非是想叫他去救宁肖。但于他而言,宁肖自然不是重点,重点是对手是以变态自恋出名的阴若熏,这就要复杂一些了。
一万良驹,三万牧羊……还有割地,如此狮子大开口,阴若熏是断定了苍流不会答应,他分明别有所图,不是不贪,而是胃口大小的问题。
“好了,你退下吧!朕自会想办法!”宁志茂挥退了士兵,又冲宁止道“止儿,你听听,辛乌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一口热茶入了胃,宁止呼了一口气,不急不缓,“嗯,欺人太甚。”
“你说,朕该如何回敬他?”
“父皇想怎样回敬,那便怎样回敬吧。以您的谋略,儿臣自是相信。”宁止的语气温润清雅,避重就轻。
完全没按他预想的对话进行下去,宁志茂急了,失口道“你是不知道你母后,她听说你五皇兄被辛乌俘了后,直接哭晕死过去了!”
宁止失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宁志茂,一字一顿,“北齐的战报不是才来的么,母后那么早就晕了,她未卜先知?”
“这……”宁志茂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他尴尬地看着宁止,连连干笑,如坐针毯。宁止这孩子太阴,分明是设好了陷阱让他跳,可悲的是他又不得不跳!
在位数年,他膝下子嗣甚多,可兄弟相争,死伤了好几个,弄得他早已是应接不暇。之所以如此注重九子,除了他自身的才干,还要归宿于五年前的皇家春日狩猎。
五年前。
皇家狩猎场位于乾阳南面的城郊地带,规模很大,划分了七十二围,是一处水草丰美、动物繁衍的草原,绿茵如毡,坦荡无际。此地严令百姓不得滥入、禁樵牧、禁伐殖,每年狩猎,只选择其中的十围进行,设围时留有一缺口,令年轻力壮之兽得以逃生。
如同往常的狩猎,那一年聚集了众多的王公贵族,各个全副武装,兴致昂扬。宁志茂坐在马上,欣慰地看着皇族的少年儿郎,会心一笑。
十几名皇家少年身着劲装,昂首站在自己的骏马旁,一个个自信满满,背负弓箭,一派飒爽。
宁志茂眼角一扫,很快注意到了一抹异样的身姿——最末端,那少年不像其他皇子穿的那般奢华精致,背着一只弓,只是一身月白猎衣,加以狐皮的短坎,一双青云靴,简单极了。
少年仰首抚摸着马儿的鬃毛,面上不着喜怒,表情淡漠的一如绝世遗尘的月影,与周边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宁止?
马背上,宁志茂握着缰绳的手不由一紧,有多久没见过这孩子了?那一张冠绝天下的容颜,像极了他的母妃,美丽妖娆。早些年,他非常宠爱他母子二人,尤其他的母妃,几乎是艳冠后宫,三千宠爱于一身了。
只可惜,宁止的病来的突然,兰妃只顾着救治照看,完全忽略了他这个帝王,每每搞的他兴致全无。后来,他便不常去兰妃宫里,转而流连他处。这母子俩也渐渐失了宠,几乎不再出现他的视线了,直到去年兰妃突感重疾,不治而亡。
算算日子,她已经死了也有一年多了,宁止这孩子一个人是怎么过的?
思及此,宁志茂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冲着少年低喊了一声,“宁止!”
以前不都是叫他“止儿”么?不过三年没见,就成“宁止”了。少年眼里的波光流转,抚着马毛的手微微停滞。下一瞬,他扯唇,转头看着男人轻应了一声,“父皇。”
不知怎的,宁志茂被这一声父皇叫得徒然生出了一股怪异,怔忪了半晌又道,“太医不是叫你待在宫里养病么,怎么偷跑出来了?你身子不好,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如何是好!”
“无碍,儿臣的身子好多了。我今年已满十三岁,不想错过第一次参加春猎的机会,再说有各位皇兄的爱护陪伴,父皇大可放心。”
少年说完,掀起袍角,径自踩着马镫上马,衣角飞扬间,已然坐到了马背上,一系列动作利落洒脱。春风吹过,他微微一笑,高度的差距,好似一瞬间变得高大起来,着实比一旁的兄弟们来的傲然清贵。
看着少年,宁志茂微微一怔,一瞬间忘了宁止的久病,反而不由地看了看其余几名皇子,他们是不用马镫上马的,而是踩着宫人的脊背,被托着上了马。
见状,他心里揪了一下,转头冲宁止道“算了,既来之,则安之,狩猎不比平常的舞刀弄枪,到处都是猛兽出没,你自己多注意些。”
“是,儿臣知道。”少年点头,微微一笑,光风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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