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云大夫一走,夜皎月便凶神恶煞的扫视了一圈。一院子的花红柳绿纷纷被这凶狠的目光吓了一跳,不敢出声。
“都站过来。”夜皎月坐到了石凳上,招呼那些女人都过来。
那些女子知道这位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大郎君,谁敢不听话,纷纷聚到一起。
女人们几乎将夜皎月围了一圈,香料脂粉的味道浓重的混在一起,夜皎月忙拿起刚放下的薄荷油小瓷瓶一边闻着一边说道“又不相面,我也不是你们二郎君,离我远点!”
女人们一见平日里传说谦和文雅的大郎君竟然这么不好相处,更加害怕了,纷纷又胆怯的退远了一些。
夜皎月由左至右打量了一圈,问道“刚刚都听到大夫怎么说了吧,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女人们面面相觑,她们哪知道要怎么办?
夜皎月见她们不说话,便继续说道“我给你们一条出路,离开秋家,离开长安…”
“离开秋家也就罢了,为什么要离开长安?”其中一个紫色衣服的女子挑着眉问道。
夜皎月叹气眼皮看了看她,川柏立刻上前,抡起袖子就给了她一巴掌。成天挑水扫地的壮汉,力量哪是一点点?那紫衣女子立刻就被打飞到一边,连哀嚎声都没发出就晕过去了,把夜皎月吓了一跳。
那川柏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大力气,愣了一瞬才道“大郎君讲话,莫要插嘴!大郎君仁德,自然会给你们说话的机会。”
一众莺莺燕燕谁还敢再说一个字,那飞出去的女子还在那躺着呢!
夜皎月有些想笑,自己本来就想来个眼神的震慑,没想到这川柏川谷跟着麦冬学久了,竟然也有些她的影子了,自己根本没想让川柏打人,可事已至此,又不能怪罪川柏,毕竟他是想给自己立威。不成,回去得好好说说川柏,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打女人呢?瞧他这样应是自个儿也吓着了,可要将他这行为早早扼杀,要么日后长成个打媳妇的粗汉可怎生是好?
“我们秋府是什么人家不用我说吧?你们留在长安,妇人蛇舌长,若是哪个不小心说了我们秋府的什么坏话,传出去有损我们秋府的名声。其实还有一条路,我不过想着,你们未必愿意走那路,才没说。不过既然刚刚有人有异议,那我便说说这另一条路。从先祖皇帝开朝以来,就有过规矩。入府做妾做丫鬟的女子,便是府上的私有物,可以随意处置。我若是很辣一些,自然可以将你们直接处置了。不留活口,谁还会出去说我秋府坏话?”夜皎月故意将话说的恐怖些,观察着这些莺莺燕燕的反应。
女人们一听全都白了脸色,吓得纷纷跪在地上求饶。
夜皎月看了看一脸死相的张氏,说道“既然你们不想死,我也不想多添杀戮,可又要保护秋家名声,便只能将你们送的远远地。不过你们放心,每人三十两银子,将你们送去偏远的小镇,做些小买卖,维持生计还是不成问题的。”
有一个紫色衣服的女子哆嗦着等着夜皎月说话停顿了下来,才哽咽着说道“大…大郎君,奴婢…奴婢不会做生意,出去…出去会死的……”
其他女子一听,也纷纷点着头哭了起来。
夜皎月蹙了蹙眉,问张氏“二弟妇,三十两少吗?”
张氏福了福身,回道“不少,普通农家,就是一辈子,也都赚不到三十两。只是她们…大多都是自小就…就在那妓馆谋生计的,出去…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夜皎月叹了口气,“你就是太善良了。”
张氏无奈的勾了勾唇角,淡淡道“我平日里从来不会参与他们的争宠之事,她们自然也害不到我头上。她们争宠,不过是为了过得更舒心些,若是个有办法的,也不会……”断然不会嫁给他这种人渣!
夜皎月抿了抿唇,这倒是有些为难了。“那怎么办,总不能白养着吧?!难道我要去开一家妓馆?”
咳咳,川柏在后头被这惊天动地的一句话都给呛到了。大郎君这等洁身自好冰清玉洁的人儿,去开妓馆?开什么玩笑!可他们又忍不住的开始想象大郎君像个老鸨一样招呼客人的样子……额…好恐怖!
女子们一听又要将她们送去妓馆,哭的更凶了。
夜皎月被她们哭的头疼,便说道“来,现在从右至左,一个一个说。你们都会什么,擅长什么。琴棋书画什么都行,会绣花也行。”
众女一听,渐渐停止了哭声,从右至左纷纷说起自己的擅长来。这一说还真是花样百出了,别看就九个人,有会弹琵琶弹古筝的,有会跳舞的、有会绣花缝制衣物的、还有说可以挑水做饭做小点的……
夜皎月听她们说完,站起身让张氏借一步说话“二弟妇,净冬看样子是不成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是要回娘家吗?你放心,我秋家对不住你在先,你想去哪里,秋家绝不为难,还会给你丰厚的银子供你安置所用。”
张氏惨淡的笑了笑,轻声道“长兄,我家里没什么人了,无处可去。我想了,实在不成,我就剃了头发到庵里当姑子去,我这辈子活的,太累了。”
夜皎月也是女子,看到张氏心灰意冷的样子不由得想到当初被长兄逼婚服毒自尽的情景,禁不住心疼起面前的女子来,觉得简直就是另一个自己一般。
“那你有没有想过做些什么,做生意之类的。”夜皎月问她,她很想帮助张氏,让她振作起来,再也不是现在这个活死人的状态!
张氏苦笑了一声,“女人哪能做生意?”
“怎么就不能了?我们女人…你们女人,是缺胳膊还是少腿儿?”差点说漏了嘴,夜皎月连忙改口。
张氏心思混沌,也没注意到她的语病,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灰色的,看不到一丝希望和光明。“不行的,我能做什么?”
“你出嫁以前是做什么的?”夜皎月问道。
张氏想了想,答道“做香料的,我爹是个小香料商人。”
做香料?!夜皎月眼前一亮,“弟妇,我知道你能做什么了,别灰心,以后都会好的。”
说完,不再看张氏不解的目光,对着依旧跪在地上的花红柳绿们说道“你们若是听话乖巧,便老老实实的呆在这,听二少夫人的话,别给她添麻烦。日后自有你们的好去处,让你们不必再违心伺候男人,发挥自己的优点。”
那名刚刚被打晕的红衣女子醒了过来,晕乎乎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张脸肿的老高。
夜皎月看她爬了起来,问道“你叫什么?”
那女子迷茫的看向夜皎月,渐渐回过神来,想起刚刚的一巴掌,有些恐惧的说道“金碧瑶。”
夜皎月点点头,“名字还挺好听,会点什么?”
什么会点什么?金碧瑶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身边其他女子连忙小声提醒道“大郎君问你琴棋书画的,会些个什么特长。”
金碧瑶此时脸开始火辣辣的肿痛,脑子都嗡嗡直响,她委屈的落着泪,说道“我会制香,我家原来在平遥开过一家大商铺。”
又是香料!夜皎月来了兴趣,“那如何就这样了?”
金碧瑶擦了擦泪水,倔强的说道“被人害了,家道中落。”
夜皎月看着她那倔强的样子,倒是不觉得刚刚她的无理有什么要紧了。“川柏,刚刚把人打的那么狠,还不赶紧去给人家拿两个煮熟的鸡蛋敷敷脸?”
川柏面色一红,张氏连忙道“不必走远,我这里小厨房正好有,还在锅里热着。”
夜皎月看了一眼川柏,“还不去取?”
川柏赶紧去小厨房取了两个鸡蛋,递给了金碧瑶。“我…我也没想到我那么大力气,对不住。不过你刚刚对大郎君十分不敬,我…反正你拿着吧。”
金碧瑶倔强的扭过头不去看他手上的鸡蛋。
夜皎月挑了挑眉,“怎么?刚刚我话还没说完你就插嘴,你还有理了?刚你睡着没听到,我说了,若是你们都听话,就呆在二少夫人身边,以后自然会安排你们好去处。若是不听话,奴婢妾侍都是府上的私有,我处死了你都是情理之中。”
那金碧瑶咬着唇落了两颗豆大的泪珠,这才委屈着接过了鸡蛋。
夜皎月这才继续说道“你可知道,人要学会变通,太过倔强只会吃亏。”
金碧瑶哭的更凶了几分,哽咽道“他骗我!是他骗我!他说他还未娶妻,他说他会好好对我,只好好对我一个人!我被他骗了,我是被骗了!”
夜皎月叹了口气,“你啊,你们都傻!以后乖乖地,要是自有出路就让人告诉我一声,只要不影响秋家声誉,都随你们去。若是没有别的出路,就好好呆在这,好好听二少夫人的话,除了没男人,有你们的好日子。”
金碧瑶擦了擦眼泪,愤愤道“男人有什么好的,没男人才好呢!”边上的另一个女子用胳膊肘怼了她两下,她才不再说话。
夜皎月并不在意,因为她本身魂魄就是个女子,她也希望天下好女子都过上好日子,不再依附着男人,活的那般毫无自尊。
这边忙活的也差不多了,夜皎月站起了身,对张氏说道“弟妇,他如今这个样子虽然是咎由自取,但好歹要劳烦你送他走好最后一程,那云大夫给的药丸每日记得给他吃,若是外人问起来,便说他是…得了肝病。对下头这些人也都吩咐好了,别走漏了风声,秋家最近乱事儿太多,可不能再添麻烦了。”
张氏点点头,恭恭敬敬的福了福身,说道“长兄放心。”
“好,那我走了,这边就劳烦你了,缺什么东西就派人到别院知会我一声。”夜皎月嘱咐着。
张氏淡笑着摇了摇头,“麻烦长兄过来一趟已经过意不去了,长兄不用操心这边,还要忙着科举的事情呢吧,这边的事情您就放心吧。”
“好,那我走了。”夜皎月点点头,便出了北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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