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晴空碧朗,万里无云,实则是一个好日子。
前几日宫阙身子不便,虽然名义上拜了即墨云佚为师,实则没有一个堂堂正正的拜师礼。
虽然宫阙毫不在意,但古人却认为这拜不拜师可是对自己师傅尊不尊敬的表现,即墨云佚虽未表态,可药仙谷人一直对宫阙喋喋不休地让她答应。
宫阙对即墨云佚怀着感激之情,毕竟即墨云佚是她来到这里后第一个关心照顾她的人。
仙药谷的大厅很大,根本不像只有两个人在这居住的样子。更何况这里的椅子都是上好的楠木,并且雕琢精细,实乃上品。
有时候这里会让宫阙觉得以前这里有很多人,不过都不在了,只留下了即墨云佚和药仙谷人在看家。
即墨云佚坐在仙药谷大厅中的椅子上,他闭着他那完美的丹凤眼,一副风仙道骨的感觉。不过,若是以神棍来称的话,那可就玷污了这绝世美男。只是脱离红尘已久,少了那份烟火之气罢了。修仙什么的即墨云佚还真没有。
宫阙单膝跪地,真挚庄重的说道“弟子宫阙见过师傅。”
即墨云佚一向不喜废话,也懒的说那些繁复无实的言语,便直接进入主题“从今开始,你就是我仙药谷的第五代关门弟子。”
他一步一步走到宫阙面前,从腰际卸下下一块玉佩,郑重其事地放到了宫阙的手心里。
玉佩做工精细,但没有雕刻华丽的东西,握在掌心中会有一种温润棉滑的感觉。
这是一块天地难寻的暖玉。
仙药谷历来就有一个规矩,每一个弟子只能收一个关门弟子,这块玉佩也必须一直流传下去。貌似听药仙谷人说这是开山之时所发现的,所以为了纪念什么的,就必须珍藏流传。
总的来说,这玉佩可算是即墨云佚最为重要的东西。
即墨云佚从不束头,最多也是拿一根银色的丝线将之系起来。对于长时间清心寡欲的他来说,一般就只穿着青蓝色的粗布衣衫,身上不带任何装饰,原本经常在手中把玩的玉佩也就这样给了宫阙。
宫阙每一次远远看到即墨云佚的背影,都会认为他是误入凡间的仙人,好似不食人间烟火。而脸上,几乎除了无表情就是微笑,宫阙从来没有见过他大悲大喜什么的。
于是,无表情面瘫就是宫阙给即墨云佚贴上的标签。
“师傅在上,收弟子一拜。”宫阙一磕到底,表明自己对即墨云佚的尊重与认同。
毕竟是自己的老师,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更何况,那也是一种对救命恩人的谢恩吧。
“随我走。”即墨云佚不由自主地轻微一笑向外,而就在此时,门外吹进一阵清风,衣服的飞带和及腰的青丝相交织在一起,兴许是阳光的原因,这一切在宫阙的眼中变得模糊,竟觉得即墨云佚仿佛是要羽化仙去。
厅门外的石桌上放着一把银色的剑和一架年代已久的古琴。这看似是一架素琴,但在这琴的底部,赫然用金色细笔写着几个篆字。这朴素的古琴被这么一装饰,倒显得与常琴不同。
即墨云佚一撩衣袍,坐在古琴之后,宫阙就再次跪在一旁的毯子上。
仙药谷历来四季如春。清风时不时的吹过即墨云佚的袍角和墨发,飞扬着,卷袭着。
“铮——”
即墨云佚芊芊素手轻轻拨动了琴弦,准备起音。
宫阙也在一旁认真的听着,即墨云佚对音律研究很高,倘若又琴,便可以音作为武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人与琴音融洽的融合在一起,使宫阙不由的失了神。这便是琴技的最高境界吧,自己也只是听过虚名而已,却从未想到有朝一日竟可以地听到此等完美的曲调。
一曲完毕,余音袅袅,清耳悦心。
“可是听到了什么?”
“如蜻蜓点水,意味悠长;绕山绕水,千里回音;静以致远,沁人心脾。”宫阙闭着眼睛,仿佛还在回味刚才那曲子。岂止岂止,竟是身临其境般的感觉,有时竟会让宫阙有一种落泪之感。
“为师刚才弹奏的是《出水莲》。其实暗喻了创作者那种心境,无论处在何时何地,遇到中哪样的困境,都要保持清心,切不可遇事慌了手脚。”即墨云佚对宫阙的答案有一些不满意,纠正道。可只是看到了表面,而最重要的内在,你却没有读出。
“弟子明白。”宫阙坦然地说道。原来如此,和师傅你还真是像呢。
“吾弟子需做到三省吾身。”即墨云佚用手指轻轻抚了抚琴身上那个显而易见的裂痕。他还记着刚来到这仙药谷貌似是五岁的样子,师傅让他练琴,他却说男孩儿天生是舞刀弄枪的,岂是摆弄这些女孩子家的东西。说罢将琴直接摔在地上,在那之后,亲身便有了一个大裂痕。可这却没有改变他最后依旧是学音律。抛弃了父亲送给他的长剑。
“吾说之,汝可懂?”即墨云佚看着琴身,暗叹当时真的好傻,为何要在这绝世好琴留下这伤疤。
从那开始,师傅便开始教自己控制情绪,从此,喜悦和悲伤就彻底走离了他的生活。
“弟子明白。”其实,宫阙是不明白的,她甚至连这是什么也不知道,更不用提能否知晓它讲何意。
“明白就好。”
“学武,与其修身养性有莫大的关系,练内力,亦如此。所谓修身养性,便是排开杂念,专心修炼。”即墨云佚将古琴装起来。说实在的,在琴技高超之后,他也碰了刀剑,却不知为何没有了当年的鲁莽,没有了当年的热血豪情。
是要比以前快了许多,而即墨云佚知道,在这的同时,他丢失了一切很多珍贵的东西。
“从今天开始,为师将会把全部武学教于你,你要知道,一个人的一生都是背负着自己的使命。不要为了眼前的一些小事,而抛弃自己一直追求的东西,但也不可太过索取,否则,将是走火入魔灰飞烟灭的后果。”即墨云佚看着跪坐的宫阙,淡淡地说道。
突然发现自己突然和当年药仙谷人相似,在不知不觉中,没想到自己居然也变成了那样的人。而宫阙,仿佛就是当年的自己。
“是。”宫阙怏怏的撇着嘴说道。
书房——
洁白的宣纸上,是点点墨痕。
宫阙看着被自己毁的不成样的宣纸,再瞧瞧墙上挂着的字画。顿然觉得这乃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练字是求心静,你如此急躁怎能练好?”即墨云佚微皱秀眉,放下手中的扇子,握住了宫阙的手。一瞬间,宫阙略显冰冷的手被即墨云佚的大掌握住,一股暖流霎时间流淌过她的心房。
“停顿,运笔,起笔,落笔。”即墨云佚的手松开,认真的看着与自己离得这么近的脸。他承认,宫阙的确长着不似凡人的脸,不过也许是因为她的身世,可这又不是她的错。而天下人这样对她难道真的问心无愧。
明明是享受最美年华的时候,却每日遭人唾弃,在别人的童年都在父母的膝下撒娇,而她却要肩负本不是她的责任。
“嗯。”宫阙浅浅一笑。指尖还有他手掌中的暖意。
即墨云佚忽的发现,宫阙的头发似乎没有打理,有一些头发都缠绕在了一起,有的地方和鸟窝一样乱蓬蓬的。
“怎么没有梳头?”清依的的手抚上宫阙的秀发,解开了几个较小的疙瘩。
宫阙尴尬的笑了笑。总不能说自己懒得搭理它,那么长的头发打理起来又费时又费力。更何况,自己刚学会没多久,越梳越乱。
“呃。那个,徒儿一会儿会自己处理,师傅此时就不必劳神了。”被自己的师傅发现这事宫阙稍稍有些尴尬,她毕竟不是厚脸皮的。
“算了,还是为师来吧。”与她相处了这么多天,即墨云佚怎会不知她心中所想。真不知那人私下竟是这般懒惰。
也罢,这样的她似乎才更有了人的韵味,向自己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像死物一般。
虽然,她才三岁。
拿起一旁的桃木梳,即墨云佚开始为宫阙梳着那极不好打理的长发。
“师傅,轻点。”宫阙孩子气的说到,还用手护住了自己的头。真是无奈,若不是这时古代,宫阙一定会把它剪成自己以前的短发。可奈何,自己提议多次,师傅就是不让。还说那不伦不类,哪里还有一点女孩子家样子。
可她一来到这里就整天束胸束胸的,要是没有样子首先因该说即墨云佚。
“为师已经是最轻了。”即墨云佚好笑,不知她现在的一切传到漠北,她手下的人一定会自戳双目以表不信吧。
“痛死我了。师傅你在轻一点么。”宫阙扭头,看着自己身后的人。却见为自己梳头的师傅居然神游了。
而她也注意到,似乎师傅的头发一直都那么整齐,不像自己的头发时常会缠成一个疙瘩。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头发太长了?
没有啊,师傅的头发似乎比自己的还长。
又是头皮传来来的一丝痛楚。
“师傅,你轻一点啦。”宫阙捂着自己的脑袋,两个漂亮的眸子瞪着。
“……”而这次即墨云佚却没有在回答宫阙,他只是看着她犹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一直愣怔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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