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们帮她穿好嫁衣后,她慢步走到长镜前,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里一身华丽红嫁衣的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几个侍女站在她左右两边,笑得眉眼弯弯的看着镜子里的人儿。
“这嫁衣娘娘穿上正正好呢,红色映衬着娘娘的国色天香,仙女在您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侍女们夸赞的话语,初九凝反正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知道她们在自己耳边嗡嗡嗡的说着什么。
去而复返的邪肆回来看见这一幕,走进来说,“你们都下去吧。”
侍女们听见他的声音,转过身行了行礼,就赶紧鱼贯出去了。
初九凝本不想搭理他的,可她想知道姜圳的情况,只能向他这边转了转身,“阿圳走了吗?”
他迈步走到她身前,她垂着眼帘不看他,冷淡的瞥着一旁。
“走了。”
那就好,她转身准备把身上试穿的嫁衣脱下,他却出手抓住她一只手臂。
“你不想知道我是做到让他不闹就走的吗?”
初九凝看着地面淡淡道,“他母妃的病和你有关吧?”
他松开她的手臂,她果然还是像以前那般冰雪聪明,什么都知道。
“是,所以我让他在他母妃和你之间选,他若是选你,我可以让他带你走,不过他母妃就会马上死。”
初九凝听到他最后那句话,终是忍不住一个冷厉目光横扫看向他。
她想说,大师兄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可话到了嘴边,她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她觉得自己似乎从来也不曾深入了解他,不然她怎么连他爱她,她都不知晓呢?
不过,她很快想到另一件事,目光陡然一柔,“明日他的丧礼,我想去送他最后一程。”
邪肆知道她说的这个他是指越安。
他目光直直的看着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初九凝知道他在等自己拿出怎样的诚意,她只能主动握了他的手。
“他终是为了我才受了那一箭,于情于理,我都应该送他最后一程。”
“今日就算没有他,我也不会让那箭伤到你半分。且他就算不死在君栩的箭下,他今日也会因为心衰而亡,他已是油尽灯枯之地。”
她垂眸沉默半晌,“我愿意嫁给你。”
说完,她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
虽然她本来也没有不嫁的选项,不过,她自愿嫁他和他强娶那意义还是很大的。
而这也的确是他想要的,所以他松口答应了。
他答应了,她也渐渐松开了他的手,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我要换衣服了,你出去吧。”
看着她的背影,他有种想上前拥住她的冲动,但他知道,他们还没那么亲密,他如果这样做了,只会让她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所以他忍住了,说了句,“小师妹,你为我穿嫁衣的样子真的很美。”
说完,他就低头转身走了。
初九凝听着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长长叹口气,无力的走到床边坐下,眉头紧蹙。
虽然她把唤醒她的人找出来了,可小黄人自那次帮她强行破除铁牢的封印,陷入昏迷后就一直没有苏醒,所以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
就在她想着时,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公主,公主。”
是小雪人!她一下站起身,走出两步,小雪人也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小雪人看见她身上穿着红嫁衣,不由一下怔在了原地,什么情况?
宿主这是又要嫁人了?这是第几次穿嫁衣来着?
她胡思乱想之际,初九凝则走过去,拉着小雪人到床边坐下,“你怎么来了?”
小雪人便把自己这几天的遭遇说了,原是初九凝被噬天族抓获的那天,小雪人也被抓了,但是这期间,邪肆没有让她们见面,所以她们都不知道彼此已被抓获。
而刚才初九凝说愿意嫁给邪肆,他才让人把小雪人带过来见她。
说完这些后,小雪人又问,“公主,小黄人哥哥怎么了?我这些天联系他,他都没有反应,好像陷入了休眠状态。”
初九凝只好把他们那天去救君栩的经过大致说了下。
小雪人听了后却觉得不可思议,“按道理说,小黄人哥哥不会休眠这么久啊,早该恢复了。”
初九凝摇头摊手,小雪人都不了解情况,她更不知道了。
不过,她忽然想起什么,问,“小雪人,你见过邪肆没?就是噬天族的君主。”
小雪人摇摇头。
初九凝又问,“那你知道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雪人依然摇头,“我被他们关了起来,除了送饭时间,根本见不到一个人。”
难怪了。
初九凝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她。
小雪人听了后,啊着嘴久久合不上。
她是真的没想到短短这么几天,竟然发生好多事。
“越,越安,为你挡箭挂了?然后现在你要嫁给噬天族的君主邪肆,也就是大师兄飞羽?”
虽说十世界的时候,小雪人早有所察觉飞羽对初九凝有心动的感觉,她也曾向初九凝发出了提醒,奈何初九凝太谦虚了,觉得她是在调侃她是什么万人迷,所以压根没放在心上。
这下验证她当初的提醒了吧?
“公主,我觉得这个世界有问题,不,准确来说,邪肆可能是个很厉害的存在。因为我被关的这几天,除了连不上小黄人哥哥,就连扫描已发生的事情也都是问号和未知。”
初九凝听她这样说,眉头不由蹙得更紧了。
“你的意思是,小黄人一直休眠很可能也是因为邪肆的关系?”
所以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啊?
小雪人咬咬唇,“公主,如果真的是像我们猜测的这样,那说明他的身份实在太厉害了,所以我们可能都从来没听过,我申请连接时空局也连不上你还是从了他吧。”
初九凝无语扶额,她前面说一大堆,结果后面突然一转来这样一句。
她似突然想到什么,突然一脸警惕的看着小雪人。
“我看你不会是被他控制了吧?”
因为她已经意识到,邪肆真正的身份如小雪人所说,太厉害了,她可能都未听过。
小雪人头摇成拨浪鼓,“公主,我没有,我不是,真的,我发誓!”
初九凝却喝令她“别吵”,她便赶紧闭上了嘴。
她抱着自己的腿坐在床上细细揣摩着小黄人曾说过的话,她的任务是找出唤醒她的人,而她已经找到,那这个任务最终的目的到底是想告诉她什么呢?
她觉得可能和邪肆的真实身份有很大关系,邪肆也没说不告诉她他的真实身份,只是说现在不是时候。
所以她除了等,别无选择。因为她就算再天资聪明,也不可能知道她从来没听过的事情。
第六感告诉她,这个事情很可能和时空神那个老阴批有关,果然越是简单的任务,实则是最难的。
不过既然可能和时空局,时空神有关,说明他们肯定也在密切关注这个世界的,她也不用太杞人忧天。
如邪肆所说,事情还没到时候,她要等,等到所有事情明朗的那一天,她大概就能知道时空神的用意了。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邪肆就来找她了,说送她去天族,因为他昨天答应了她,会让她送越安最后一程。
小雪人为她穿好黑色的丧服,她出殿便看见身姿挺拔的邪肆。
“走吧。”她轻轻说了一句。
邪肆上下扫视她一眼,默然无语,转身走在前面。
跟着他进到一座小殿,她正郁闷他不是说要带她去天族的吗?然见他抬手一挥,一扇时空门随之出现在他们面前。
初九凝大骇,偏头,满眼震撼的看着他,嘶哑的问,“你到底是谁?”
邪肆没有回答她,看着她,“去吧,门连接的那端的就是越安的灵堂。”
他的意思是,她可以自己去,他不跟着?
想到这里,她又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因为他是根本不担心她逃吧,不管怎么样,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她深吸口气,懒得再想那么多,慢步走进了那道门里。
而等她再睁开眼,果然正站在越安的灵堂前。
殿内对于忽然出现的她亦是吓了一跳,跪在地上哭得就没停过的李全也一下止住了哭声。
“公主?”李全的声音已经完全嘶哑,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继位成为新天子的君栩和烟姣姣并肩而立,站在金棺椁旁,另外八位继承人站在他们对面。
守在殿门口的禁军将领则抬手说了句,“来人,把昭和公主拿下!”
现在的初九凝对天族来说,就是叛徒,因为她马上就要嫁给噬天族君主了。
“退下。”君栩望着涌进来的禁军冷冷开口道。
侍卫们立刻停住,低下头,又纷纷退了出去。
初九凝没有看他们任何人一眼,慢步走向棺椁。
脑海不由再次回想起那日她睁眼看见越安大汗淋漓的脸,一步一心酸,她含泪苦涩一笑。
待走至棺椁旁,便看见躺在棺材里一脸安详的越安,悲从心来,她双手紧紧抓住棺椁,任凭热泪冲刷脸庞,喉咙发出悲鸣的呜咽声。
随着天空渐亮,邪肆戴着银色面具突然出现,他看着还站在棺椁旁的初九凝。
“小九,走了。”
初九凝偏头,泪眼模糊的对上他视线,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后,慢慢走下棺椁向他走了过去。
而对于他突然的出现,君栩和另外八位大佬也没有什么应激反应,全程冷眼旁观。
初九凝看着邪肆朝自己伸来的手,没有理会。
等她再睁眼,已经回到噬天族,小雪人和侍女们为她换下黑色的丧服,开始穿红色的喜服。
她嘴角讥诮的翘了翘,真是讽刺啊,她前一秒还在为救自己的人披麻戴孝,下一秒就被换上大红的喜服,要嫁给那个害死救自己的人。
坐在镜前盘发梳妆时,殿外隐隐传来各种热闹的鞭炮声和乐声,可想而知,此刻的噬天族皇宫到处红灯笼,彩带飘扬,而天族那边却一片黑白和哀乐。
她无奈的叹气闭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侍女温柔的提醒道,“娘娘,全部弄好了。”
初九凝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只见镜子里的人儿化着美丽端庄的新娘妆,她自己都有些陌生不已。
她还在发怔间,两位侍女小心翼翼地举着一块红色的薄纱,轻轻盖在了她头上。
两位侍女扶着她站起来,小雪人端着托盘送来一把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圆扇。
她伸手拿过,然后举至面前,跟着侍女慢步走出宫殿。
整个婚礼隆重而繁复,纵然她不想接受,也不得不承认,那个要娶她的人已经尽可能的做到最好。
婚礼出乎意料的很顺利,她没闹,全程配合让干嘛干嘛,也没有其他人来闹。
远在蛇族的姜圳一万个心想要来,可是自昨晚开始蛇后的病情就忽然加重,在死亡边缘徘徊。
他知道,这是邪肆的警告,他要是敢去闹一下,他母妃立刻就会死。
所以他只能跪在床边,抓着母妃的手埋头痛哭,嘴里说的却是,“对不起,凝儿,对不起”
初九凝虽然不知道他正面临的情况,但她知道他不是不想来,也不是不敢,而是他和她一样,都没有选择。
所以她又怎么舍得怪他呢?
礼成后,初九凝就被送进了奢华的椒房殿。
她坐在新床上,泪眼模糊的看着手里的宫扇,眼泪一滴却接一滴的落湿扇面。
夜色渐深,一阵浅浅的脚步声从外面慢慢走了进来。
她听得出来,这是邪肆的脚步声。
直至那脚步声走到自己身边,挨着她坐下,她都没有抬眸看他一眼。
他隔着红纱看着她美丽动人的侧脸,心底泛起一阵涟漪,柔声说了句,“怎么又哭了?”
呵。为什么哭你心里没点数吗?她默默的想。
他抬手,轻轻掀起盖住她的红纱,脸上扬起满足的笑意,他终于娶到她了。
他伸手温柔的为她拭泪,她微微偏了偏脸,但没有推开他的手。
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后,他轻捧她的脸,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唇缓缓从她额头离开,他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松开她的脸,又抬手帮她把头上的饰品一样一样的摘下来放进一旁的托盘里。
他偏头看向桌子,手指微动,酒壶自动把喜酒斟进小小的杯子里,然后飞至他手中。
他递给她一杯,她顿了顿才伸手接过。
他拿着酒杯的手臂主动与她交缠在一起,然后和她一起饮下。
他再把她手里的酒杯拿过,然后弯腰,把两个酒杯倒立放在床下。
他手指又动了动,重重纱幔便一层一层的合上,亮如白昼的殿宇最后也只剩下一盏暗黄的夜明灯。
他慢慢朝她倾身过去,混着酒香和脂粉香他吻住了她的唇。
那一刻,她不知道的是,他整颗心都在微微发抖。
她则手紧紧握拳也在发抖,无奈的闭上了眼睛,任凭他把自己推倒躺下
随着最后一盏夜明灯也完全熄灭,黑暗中响起一阵男子轻轻的低吟,暧昧得让人低头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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