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言也吃了一惊，“怎么可能？我爸的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我前几个月还带我爸做过全身检查，什么事都没有。”
张医生解释道“那次的事我不清楚，但是刚才根据我的诊断和医院的检测报告，陆先生确实……”
他和陆之言认识好几年了，还从来没有在陆之言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后面的话到了嘴边拐了个弯儿“陆医生，要不然你带陆先生去别的医院检查一下，也许是我们医院的仪器故障了。”
陆之言盯着反光的地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染赶紧把陆之言扶住，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楚香凝的眼眶通红，眼泪跟珍珠似的，不停往外面滚。
怎么会这样？
好端端的，陆廷怎么会得癌症？还是三期？
怎么会这样？
“之言，你知、知不知道？”楚香凝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这件事你知不知道？是不是你跟你爸一起瞒着我？”
陆之言不出声。
“伯母，您别激动。”苏染扶住楚香凝，劝了一句。
她本来想着，现在陆廷这种情况，楚香凝和陆之言绝对不能再出事，可是她的话在楚香凝听来，却生出了歧义。
把苏染用力一推，楚香凝质问道“不激动？那是我老公，我怎么能不激动？苏染，你就是个灾星，自从认识了你，之言惹上了多少麻烦？我们家就没好过！”
楚香凝推得太用力了，苏染摔在了地上，尾椎骨摔得生疼。
陆之言此刻也回过了神，他把苏染扶了起来，又转向了楚香凝，“妈，这些事跟小染没关系……”
“怎么会跟她没关系？”楚香凝情绪更加激动了，“因为她，你跟我吵架，公司惹上麻烦被人非议，现在你爸……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
苏染低着头，不敢看楚香凝。
楚香凝的眼神太悲伤了，那是一种再好的演技也演绎不出来的悲伤和愤怒。
把陆之言扶着自己的手轻轻拿开，苏染低声道“之言，你好好陪着伯母吧，我先走了。”
这个时候把她放开，陆之言生怕她会胡思乱想，所以牵着她不撒手。
苏染知道陆之言在担心什么，她抬起头，冲着陆之言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没事，医院事情挺多的，你先处理，处理好了就给我打电话。”
陆之言仔细一想，现在楚香凝这种情况，要是苏染继续留下来，或许会受到更多伤害。
他最后没办法，只好同意了苏染的话，但是不放心，所以嘱咐了一句“给林书瑶打电话，让她过来接你。”
“好。”苏染应了一声，又给了陆之言一个笑容，转身离开。
苏染刚走，楚香凝就抱住了陆之言，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苏染去了洗手间，她进了隔间，坐在马桶上，看着面前的门，大脑一片空白。
真的是因为她吗？仔细想想，陆之言遇见她以后，好像确实没遇到过什么好事……
也不知道在洗手间里坐了多久，林书瑶才过来找她。
看到她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林书瑶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苏染，你怎么了？没事儿吧？出国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对了，你怎么会在医院……”
“书瑶，你先别问了，我想马上回去。”苏染一脸疲惫，连解释都不想解释。
林书瑶于是马上不问了，她以为苏染是要回陆之言那儿，“好，我马上送你去青鸾弯。”
可谁知，苏染却道“我不去青鸾弯……你送我回我自己的公寓吧。”
她搬去青鸾弯以后，买在林书瑶楼上的那处公寓就空置了，也没有处理。
现在她想去那儿待会儿。
不过因为太久没人住了，可能会很乱，打扫起来可能会花费好一段时间，苏染这样子又实在不让人放心，所以林书瑶没让她回去，而是把人带到了自己的公寓。
让苏染去沙发上坐下了，林书瑶又给她倒了一杯水，递到了她的手里，“苏染，你到底怎么了？陆之言呢？”
苏染喝了一口水，双手捧着杯子，看着林书瑶问“书瑶，我是不是……真的是灾星啊？”
虽然林书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她是站在苏染这边的，一听这话就差点儿炸了，“什么灾星？谁说你是灾星？你是不是跟陆之言吵架了？这话是不是他说的？”
眼看着林书瑶卷起袖子就要去找陆之言算账的样子，苏染赶紧把人拦住，“不是他，就是我自己觉得……我跟之言认识以后，好像给之言带去了不少麻烦……”
苏染的话都还没有说完，林书瑶就听不下去了，“胡说八道，什么麻烦？哪里有麻烦？你这都是听谁说的？你这么好，旺夫你知道吗？”
一边说话，林书瑶一边观察苏染的脸色，到后来，她实在是觉得不对劲。
坐到苏染身边，林书瑶把声音放低了一些，带着几分小心问“你跟陆之言……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啊？”
如果不是吵架了，那苏染应该不至于会说出这么灰心丧气的话来。
苏染摇了摇头。
她脱了鞋，整个人都缩进了沙发里，抱着自己的双腿。
认识以来，一直都是陆之言在帮她解决麻烦，可是她好像从来没有帮助过陆之言。
楚香凝不喜欢她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如果她和楚香凝易地而处，也不一定能喜欢这样的自己。
“书瑶，之言的爸爸生病了。”过了许久，苏染终于说了这么一句话。
林书瑶怔了几秒钟，“生病了？什么病啊？感冒？”
苏染红着眼睛不说话。
看到她这样，林书瑶猜测，陆廷的病情可能比较严重。
她也不问了，只是拍着苏染的手臂安慰着“好了，陆之言不是医生吗？他在医学界那么有名气，认识的大佬也多，什么病都能治得好的，你别这么担心。”
苏染把头埋进膝盖里，低低地哭了出来。
陆之言跟陆廷的感情那么好，万一陆廷真的……那陆之言肯定会很难过。
可是她能做什么？她能帮陆之言什么？
这天晚上，苏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十二点过了，她放在床头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似乎是某种心电感应，她猜测这是陆之言打过来的信息，打开一看，果然。
陆之言让她早点睡，说自己今天晚上要在医院陪着陆廷，不回青鸾弯了。
苏染回了信息，说自己在林书瑶这儿，让他不用担心。
见苏染这么晚都还没睡，陆之言没有再回信息，而是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电话一接通，他就问“怎么还没睡？是不是还在想今天我妈说的话？”
“没有。”苏染撒谎，“我跟书瑶很久没见了，一直在聊天，现在还不困。”
顿了顿，她问“爸怎么样了？”
“人已经醒了。”说起陆廷，陆之言的声调都低了一些，“我下午给张叶打过电话，原来我爸在意国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所以他才会那么急着把意国的事情全都处理好，回安市来，也只不过是想用最后的时间陪着楚香凝。
陆廷说，他这辈子亏欠了楚香凝很多，早些年自己一直忙着事业，也没时间多陪陪楚香凝，还差点儿就来不及了。
他还说，让陆之言不要跟他学，有些事情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陆之言对苏染没有任何隐瞒，把这些全都跟苏染说了。
苏染心里有些感慨。
她从来没有想过，陆廷居然会得那样的病。
“妈呢？她还在医院吗？”
“已经回去了。”陆之言回答，“爸也不想在医院多待，过两天要是没什么别的情况，他也想出院，带着我妈出去旅游。”
从意国回来以后，陆廷就很喜欢带着楚香凝去旅游。
苏染点了点头，觉得这样也好。
他们年轻的时候日子不好过，现在多享受一下也是应该的。
苏染本来还想安慰陆之言，让陆之言不要太难过的。
可是她安慰的话都还没有说出来，就先听见陆之言道了歉“小染，对不起。”
苏染有点儿懵，“好好的，你干嘛跟我道歉？”
陆之言的声音更低了，“今天我妈说的话很难听，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要说完全不放在心上，苏染做不到。
楚香凝对于她的偏见从来就不加隐瞒，她已经尽量做到最好来讨楚香凝的欢心了，可是不管她做什么，好像都没有用一样。
人都是会累的，她也是人。
只不过，这些话显然是不能在陆之言面前说的。
现在陆之言背负的就已经够多了，她不能再把那些事都推到陆之言的身上。
两个人在一起的意义，不就是要相扶相持，彼此分担的吗？
既然陆之言懂得她的苦，那其他的对于她来说，就不重要。
“没关系。”苏染笑着说，“妈只是因为爸的事情觉得难以接受，所以才会跟我说那些话，我知道她不是有心的，我也不会胡思乱想，你放心吧。”
两人又聊了两句，苏染觉得现在已经很晚了，让陆之言早点儿休息，就挂了电话。
可是她还是睡不着。
把手机放回去，她去窗户旁边，打开了窗帘，看着窗外点缀着明灯的夜色。
虽然楚香凝一直不喜欢她，总觉得她跟陆之言在一起带着某些目的，又或是觉得她的身份配不上陆之言。
但是不管怎么样，陆之言是理解她，相信她的，这就够了。
做了一个深呼吸，苏染回了床上，这一次，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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