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喜欢?
女孩只觉得这家店的老板又在说大话了。
这碗糖水光是闻着都那么大股姜味,她只是凑近一下,都觉得受不了,更何况是喝下去呢?
见女孩并不相信自己的话,温甜觉得这实在是太正常了,但她丝毫没有气馁。
“你信我的,你会喜欢它的。”为了打消她的念头,温甜保证,“如果你喝了以后还是觉得不满意,那我可以重新给你做另一碗糖水。”
似乎是摸清楚了女孩的脾气,枝桑凑了个脑袋过来给温甜补充,“免费的。”
这个保证当真是完全打消了女孩的顾虑。
如果只是一小口的话,也许也不是不可以的,而且……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明明自己心里觉得这个老板说的话很离谱,但是看她拍定胸口保证的样子,她又总在想:万一呢……
真的是见了鬼了。
从动摇到答应温甜尝一口糖水不过只用了几句话的功夫。
女孩做好心理预设,但是舀起了糖水的时候,还是觉得这个姜味实在是太重了。
她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捏住自己的鼻子,视死如归地闭眼把勺子塞进了嘴里……
*
红糖的甜味充斥整个口腔。
和白糖单纯的齁甜相比,是一种植物萃取后的醇厚和浓郁,是一种甜进了心坎的味道。
她太熟悉这种甜味了。
虽然不喝姜茶,但是为了姨妈来的日子自己能够好过一些,她每次例假前后都会冲泡红糖水。
但也许是水和糖的比例掌握得不好,又或许是缺少温火熬制的红糖水本就是少了灵魂的。
她冲泡的红糖水总是只能闻到红糖的味道,喝到嘴里甜味很假,很寡淡。
这种醇厚的甜味,是让她感到实在,温暖的甜味,尤其是细品还有淡淡的番薯甘甜,让她不自觉地又舀了一勺。
糖水下肚。
等她反应过来时,嘴里已经是辣辣的了,胃里也仿佛被烫过热水一般,暖暖的……
是姜。
姜已经融在了糖水里,融进了番薯的甘甜里。
她最讨厌的那股姜的气味,却被浓厚的糖水味盖过,变得不值得一提。
有一只温暖的手,好似母亲的手一样温暖的手,轻抚她的腹部,注入一股暖流,让她浑身舒畅。
*
原来妈妈说过的话都是真的。
曾经的她为了不喝妈妈煮的红糖姜茶而闹过脾气,那时候妈妈说,她们这代的孩子,没吃过苦,更吃不了一点苦头,娇气得很。
她很不服气,不就一杯姜茶嘛,怎么非得就上纲上线扯上吃苦耐劳了?
即使是例假来了,疼得一连两天下不了床的时候,她都不肯喝一口红糖姜茶。
只是因为不喜欢。
而且现在的医药那么发达,没有什么是一颗止痛药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的,那就再来一颗布洛芬。
像红糖姜茶那么老又不见得真的能见效的土办法,她才不要为了这种土方去喝她不爱的姜茶。
可她忘了的是,其实妈妈也不爱吃姜,每次炒菜只要见到姜,她一定比她更快地挑出来。
但她还是眼睛都不眨地“咕噜咕噜”就把姜茶喝了下去。
因为在她的年代,她的妈妈也只教了她这样的土方,妈妈不过是把这份母亲的爱慢慢地传给了她罢了。
但这份爱意却总是被她拒之门外。
“如果可以,我可以再要一碗吗?”女孩抬头。
看温甜的眼神已经变得明亮,“我还想打包一碗老姜番薯红糖水。”
带回去给妈妈尝尝。
*
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温甜胳膊肘子撞了撞枝桑的。
“你说她这是满意呢,还是不满意呢?”
温甜突然觉得好奇怪。
“明明上次她说了糖水味道还行,我却能看出她不太满意,”
她顿了顿,歪歪脑袋细品。
“这次她一句好喝的评价都没有,甚至关于我们的糖水什么都没说,我反而觉得她是喜欢的。”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一切的情感并不是嘴上说什么,心里想的就是什么。
有的感情一切尽在不言中。
枝桑听温甜的分析十分赞同她的说法。
刚到人间的时候,他也摸不透人类这种复杂的表达方式,也是在和不同人的相处中,慢慢地学会了这些。
“我想她一定是喜欢的吧,所以才会再要了一碗她本来不喜欢喝的糖水。”枝桑还留意到,“一开始的那碗糖水她也全部喝完了。”
仿佛一个根本不排斥吃姜的人一样。
“甜甜真了不起。”能让一个人改变自己的饮食习惯,是厨师最厉害的地方了吧。
提起这个,温甜心中的喜悦被冲淡了些,有一点点失落,“其实这还是爷爷教我的。”
“我也不喜欢吃姜,但是有好多的糖水都会用到老姜,”温甜撇了撇嘴,即使作为做糖水的人,她也不喜欢姜的辣味。
“爷爷就告诉我,怎么样伪装一个食材的味道也是很重要的事,就像斋菜能做出肉的感觉,糖水中的用料相佐也应该能盖住不想要的味道。”
所以刚才在听见“嫌弃”这个描述时,她才敢冒险选择做一样客人不喜欢的糖水。
爷爷虽然不想让她坚持做糖水,但是不知不觉地,在生活中教会她的都是和糖水有关的道理。
这叫她如何能断了和糖水的联系?
枝桑摸摸下巴,温老先生所教授的确实在理。
一碗好喝的糖水,不都是不同的食材通过不同的烹饪方式组合起来发挥各自独特的味道的吗?
温甜的糖水最优秀的地方就是能将每种食材在糖水中的作用都发挥得淋漓尽致。
不过——
“话说回来,甜甜,你最近好像都没有喝红糖姜茶了。”
温甜的表情出现一秒的龟裂。
不是在说做糖水吗,怎么就说到她了。
“前阵时间刚好归凌来了,我也问了他,他说确实女人每个月都不容易,多喝红糖姜茶是好的……唔……唔?”
枝桑话还没说完,就被温甜赶紧用手捂住了嘴。
枝桑:好奇怪,怎么还不让人说了?
温甜被他闹了个大脸红,边跺脚边控诉,“你怎么还问人家归凌这个啊!”
枝桑觉得更奇怪了,既然甜甜不舒服,怎么不能去问专业的医生取取经?
“这是女人的事!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能大大咧咧地讨论!”
太让人难为情了。
枝桑不觉得在治病看人这件事上,怎么就能牵扯到了性别的差异,没有承认他的问题,反而一脸正气地纠正和教育温甜。
“讳疾忌医是不好的甜甜。”
温甜扶额:神特么的讳疾忌医。
她果然不该对精灵们的人情世故观念抱太大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