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
屋内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旁边的丫环们不敢吭声。
薛夫人气的脸色铁青,怒吼着:“孽障!真是孽障啊!相府因她丢了多少颜面?如今还欺负到侯府脸上!”
跪在地上的薛兰芷连忙开口:“祖母,您消消气,四姐姐兴许还没有冷静,所以才……”
“你还要为她说话吗?!她何曾听过你的劝慰?”
薛兰芷低垂目光,鼻头通红,一脸委屈。
“祖母,是我不好,当初如果我嫁入侯府,四姐姐也不会这样。”
两人的话还没说完,房门就被来人猛然推开。
循声看去,发现竟然是相爷薛翰林!
薛兰芷震惊不已,连忙起身迎接:“祖父,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此刻薛翰林的脸色也极为难看,薛夫人立即将薛江蓠的所作所为都告诉了薛翰林。
不用她说,薛翰林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他神色严厉,浑浊的眼珠里满是杀戮之气。
薛兰芷见状,开口说道。
“祖父,你们都别生气了,是叶氏抵押铺子不还债,四姐姐帮她出头,又得罪了萧小姐,私自报官把萧小姐抓到了衙门。
这事也不能全怪四姐姐,她……”
“还不怪她吗?萧殊月好歹也是侯府千金,就被她这么送到衙门,让侯府颜面何在?
这又让别人如何想我们相府?!”
殊不知,此时门外站着薛知白。
他并没有进屋,反而将里面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当薛兰芷那么说的时候,薛知白的脸色微微发紧,难以置信地皱紧眉头。
兰芷这么说,岂不是添油加醋,让祖父他们更为恼怒?
而且这话听起来像是为江蓠辩解,但又处处暗示江蓠做的不妥,这是真心还是假意?
下一刻,只见薛兰芷连忙起身,请缨道。
“祖父,我再去私下劝劝四姐姐,把她带回来吧!不然在外面说不准又闹出什么事。”
“站住!”
薛翰林一声叫停,拍案而起。
“谁也不许带她回来!既然她口口声声说已经和相府没关系,我倒要看看,她没了相府的庇护,还能在外面闯出一片天来不成!”
薛兰芷脸上暗喜,殊不知,这表情竟然通过大门的缝隙,被薛知白看在眼里。
他微微一愣,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温婉可人的兰芷,脸上怎么会出现幸灾乐祸的神情?
眨眼间,薛兰芷的表情顿时又变成了焦急。
“祖父,四姐姐好歹也是咱们相府的人,我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薛翰林一个眼神堵住了话。
薛夫人深深叹了一口气,握住她的手,慈爱地开口。
“兰芷,祖母知道你心善,舍不得家人出事,但你现在也要看清形势。
薛江蓠早就不顾相府颜面,甚至对你都没有了姐妹之情,你护着她,只会拖累你下水!
如今她与萧汉卿和离,还抛头露面经营铺子,甚至当众打侯府的脸,以后怕也要连累你和你的哥哥们,真是家门不幸!”
薛兰芷赶紧劝慰:“祖母莫担心,我要是嫁不出去,那就不嫁了,一辈子都陪在祖母身边。”
有她这句话,薛夫人的脸色好了很多。
然而等她走到别院的时候,看到薛知白站在长廊上,脸色紧绷。
她小跑过去,脸带笑意,温柔不已。
这模样哪里有刚刚幸灾乐祸的表情?
“大哥?你怎么在这?”
薛知白凝视她,发问。
“方才你怎么不与祖父说,蓠儿是因为郑良春和萧殊月串通欺负,才奋起反抗的?”
听闻这话,薛兰芷的脸色一僵。
没想到刚刚薛知白竟然都听到了。
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恢复往日的神情,委屈说道。
“大哥,你以为是我故意不说的吗?方才祖父在气头上,也没给我机会。而且我当时只想给四姐姐求情,没想那么多。”
“大哥,要不我现在再去找祖父好好说说!”
“罢了!现在说祖父也不会听。”
毕竟蓠儿当众让萧家难堪,是已成定局的事。
不得不说,薛江蓠真是太莽撞了!再怎么样,也要分清事情孰重孰轻。
他甩袖离开,一整天都心绪不宁。
就连做梦,都梦到了年幼时的薛江蓠。
在那一片白雪皑皑的园林中,蓠儿欢乐踩雪,看到他后,满心欢喜的跑过来,像个小兔子一般奔进他的怀中。
“大哥!”
“蓠儿最喜欢大哥了。”
“大哥哥,这是蓠儿第一次做香囊,一定要给你!”
“大哥快看,蓠儿的风筝飞的可比你高!”
……
在那一声声的大哥中,薛知白的手,紧紧攥住被角。
他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兔子,好像不见了。
是自己弄丢了,还是她跑走了呢?
-
另一边。
铺子发生的事传回了家。
薛江蓠与芳春收拾铺子的时候,贺承还有叶氏纷纷赶来。
看见满地狼藉,贺承脸色大变,拎枪就要出去。
叶氏马上拦住他:“承儿你想做什么?”
“我去砸了郑良春的典当行!”
“二表哥!”
薛江蓠赶紧张开双手,挡住他去路。
“你难道也想去衙门挨板子吗?事情都解决了,不用去了,更何况郑良春这会指定在吃苦头呢。”
“是啊,你莫冲动,现在时日不早,快些帮蓠儿把铺子收拾了。”
贺承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他光想象薛江蓠一个女子,面对那般被质问的场景,心里就很不好受。
她还是因为自家的事,被牵扯进来的。
于是面露愧疚,但嘴硬地他又放不下面子,只好别扭的问芳春:“蓠儿今天没受伤吧?”
芳春一眼看出来他在关心小姐,于是扯开了嗓子,替小姐回应。
“二公子放心,我家小姐一点事都没有,反而将那找茬的人,统统送进了衙门!”
贺承赶紧示意她小声点,但还是传到了薛江蓠耳朵里。
只见她笑呵呵的过来,打趣道。
“二表哥想关心我,直接一点嘛!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贺承无语,就在这时,他突然从旧书堆里,无意间拿出一本册子。
与那些厚厚的官书不同。
“这是什么?”
话音一落,顺势翻开。
薛江蓠大吃一惊!赶紧扑过去:“等等!”
可已经晚了。
贺承看着第一页上那活色生香的画面,瞬间像接了一个烫手的山芋,浑身发烫的将册子扔出去!
还伴随着极为愤怒的低吼:“薛江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