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腥味漫天,瞬时已穿过门缝,滚荡过客房,透窗而去。
灰衣人走到客栈后面五十几米的地方,如钉在那里一样,不再前行半步。
黄风尘雾绕身而过,衣袍垂垂,半分涟漪也无。
“灵儿,不管如何,哥哥想知道,他们为何要追杀你?”孙九日看着黄雾中的灰衣人,语速加快了一下。
灰衣人抬起头,扫了一眼客栈,目光最终放在了孙九日三人所在的房间窗户上。
孙九日侧着的身子一闪,直直的站在窗口,同样盯着对方,脸上看不出表情。
“哥哥,我身上有着与常人不一样的东西,但究竟是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好一会,段灵儿似是下定了决心,一口气说了出来,接着双臂轻甩,“砰”的一声,把医疗箱扔在了桌子上。
“懂了!”孙九日淡淡的回复了一句,接着就是极其冷漠的声音,“起来吧,能走多远走多远。”
话音刚落,右手轻招,医疗箱瞬间入体,双膝同时一屈,“灵儿,过来,咱们要走了!”
段灵儿愣了愣,扭头看了一眼还在躺着的单迎雪,忽的起身,跑到孙九日身后,身子一探,已是八爪鱼一般的贴在了孙九日的后背上,又向上蹭了蹭,隔窗向外看去,不禁喃喃了一句:
“是他?”
“管他是谁,你觉得哥哥能打过他吗?”
“不能,但他也打不过哥哥。”段灵儿歪着头想了下,再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灰衣人。
“是吗?”一道声音袅袅传来,灰衣人动了,似慢动作般向前跨了半步。
漫天的黄雾瞬时向四周激散而去,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客栈化作尘埃,随风而去,客栈之内的旅人,只有三两人逃出,在茫茫的黄雾中,眨眼已不知去向。
“傻子,怎么不跑!”孙九日看着自己发红的双掌,平息了一下胸腹间的闷气,鸡蛋清般的血液加速流动,灵气的震荡刹那间平息了下来。
“怎么跑?”单迎雪看着眼前人的后背,段灵儿回头朝她伸了伸舌头,“命是你的!”
“傻子,有机会,古田星见吧!”孙九日说着,右手一挥,单迎雪已是刹那间被扔出了这黄池星。
“哼,就你聪明!”单迎雪吼了一声,眼中却是泪水滚滚,滴落于星空之间,飘荡着远去。
她站着看了看这黄色的星球,伸手抓住漂浮在身前的短剑,身子一转,几个跨步,已是远去。
“灵儿,怕不?”孙九日把段灵儿向上托了托,咧嘴而笑。
“怕,但还是要打,打呗,咱们打死他,把他抢了,嘻嘻!”
“额!”段灵儿的一声嬉笑,让孙九日顿觉自己在抢劫的路上越走越远。
凌空于这微黄的阳光之下,孙九日看着从远处再次而来的灰衣人,一把奇怪的带齿双刃环形刀,围绕着灰衣人,从不同的角度旋转着,白刃森森。
“打不过就动刀子,要脸吗?”段灵儿清脆的声音响起,灰衣人脚步一顿,环形刀已是不见,“好,就听咱妹子的,哈哈哈...”
“呸,不害羞,谁是你妹子?!”段灵儿小脸粉红,狠狠的在孙九日的肩膀上捶了一拳。
“哼,怕什么?哥哥可是钢筋铁骨钛合金皮,怕他拿个破铜烂铁的。”孙九日轻哼了一声,活动了下腿脚。
“吹牛,刚刚还给自己拉了一刀呢!”身后的讥笑声传来,惹得孙九日两眼一翻,“那是我自己要割自己,自然是放松点嘛!”
“好吧,算你厉害,那就去抢他!”
“好咧,抢了卖掉买瓜子!”孙九日一声长啸,身子一展,双手一伸,一道金光符凭空而生,瞬间立于头顶三尺之上。
身子琉璃光乍现,化作一道流光,向灰衣人闪去。
“留下买路财...”只因速度太快,孙九日只得叫喊出最重要的一句。
在黄雾迷茫中,一条水桶粗细的霹雳闪过,已是击向同样闪击而来的灰衣人。
五彩斑斓的霞光中,灰衣人举重若轻,一块不规则的磨盘大石块,迎风而长,化作一座大山,恍惚间,已到孙九日二人的头顶上空,似本来就在此处等待一般,直直向下压来。
霹雳回护,分作九道,三道依旧奔向灰衣人,六道对折,崩向那上空的大山。
大山光彩夺目,霹雳如山,如泥牛入海,没有惊起半点浪花。
灰衣人却是哈哈大笑,身子再闪,躲过三道霹雳,双掌一撮而分,只见灰光一闪,一道似有非有的带盖长钉已到向前冲去的孙九日面前。
孙九日脸色一变,牙一咬,狰狞之色乍起,右手一抬,化作半透明的玉色,五指虚握,向长钉抓去。
左手同时一挥,地上近百丈范围之内的黄土,凝作一根只有手腕粗细的柱子,借星体之力,向半空落下的大山顶去。
灰衣人大喜而笑,长笑声刚起,却又戛然而止,只见孙九日的右手,竟生生抓住他的长钉,僵持了一下,赫然消失不见,失去了联系。
很明显这是被对方收了去,藏在了某处。
痛心之下,脸色煞白,哼咛一声,自身化作一条三头双翅紫冠奇鸟,无目无腿,三张尖嘴忽张,三道凄厉的尖叫声先后响起,音波中带着丝丝粉红的烟雾,激起空间巨震,似粉碎了般炸裂,直击孙九日的神魂。
大山遇到手腕粗细的土柱,一顿之下,立时化作流石,闪开土柱,铺天盖地而下。
声波惊魂,一起向孙九日攻来。
“闭五识,开天眼,定神魂,吼....”孙九日大惊之下,伸手一拉身后的段灵儿,身体空间屏障忽开,扔其入内。
双腿一蹬,张嘴厉喝,佛家般若狮子吼已起,眉间第三目竖立怒睁,金光之中,锁定青衣人,音波紧随神目之光,穿对面而来的三道声波,撞在了灰衣人的身体之上。
碎石无穷无尽,如天外流星,躲开孙九日凝压而成的土柱,在半空散而再聚,直直的击打在他的琉璃身上。
“叮当”声密集,给孙九日的感觉,那每个石子都如同钉子,打的他全身生疼,尤其是头上,他只觉得自己现在定是猪头的模样。
脚上,无数的石子遇之则合,化作一块巨大的石头,慢慢的向腿部蔓延,生生的困住了他的行动,只怕不消一刻,就要把他整个身子淹没在石头之中。
青衣人遇到佛门至强功夫,声波激荡中,七窍崩血,魂魄不稳,天地颠倒,一个倒栽葱向下落去。
五彩斑斓的石块,刹那间已知主人遇难,立时松开孙九日的腿脚,化作万道流沙,飞向即将落地的灰衣人。
团团缠绕,把满身是血的灰衣人,包裹成一块身体大小的扁平舟状之物,破开虚空,闪入一道漆黑的空间裂隙中吗,跳跃了几次,已不知去向。
一场大战,算下来不到两三分钟,却让运气稍好的孙九日在此站立了好久。
无悲无喜,无欢无哀,有的,却是满怀的惆怅。
正如他游戏中所设定的,今天的一战,只不过是万千个关口中的一个不入流之斗罢了,如果是遇到大BOSS,不,那怕遇到一个小BOSS,他怕是要魂归地球了。
他有些懊恼,有些不服气,但希望,还是有的,他虽然是初来乍到,但根基还是不错的,比那大神笔下的小瘪三,要幸运的多。
凌空盘膝而坐,再次回想此次战斗,正向反向的推敲着,结合自己现有的功法道法,每一个动作都精细的推演着。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了下来,日出日落,不知几时。
渐渐的,孙九日的身上,已是蒙了一层厚厚的黄色尘土。
他不知的是,此刻的身下,几百人正在昏黄的阳光下,静静等待。
那是丢了孢子的七派,虫子大军没有现身,当下是白天,他们的身体不允许他们在此时出现。
人来人去,有人等不及,已是离去,有人则是匆匆赶来,一睹这传说中的仙流神道之姿。
风云乍起,黄烟弥漫,待众人睁眼看去,半空之人,已是消失不见
七派带队人的面前和一处无人之地,各漂浮着一个白色的小包。
惊呼声和欢呼声响起,又顷刻间,归于静寂,七派之人闷头归去。
凌空于无人之地的那个白色小包,依然静静漂浮,自然,它在等待晚上才能出来的虫子大军。
黑夜之中,孙九日站在一棵无叶树的树顶,仰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
归还了孢子,了却了一段因果。
此刻,不知为何,孙九日感觉有一双更狠厉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看他如砧板死肉,但身体的危机感并没有呈现出来。
身子化虚,狐鬼手的隐匿功法再现,孙九日瞬时隐去身子,躲在数十里的高空之上,双眼凝神,盯看着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
他想试一试自己的感觉是否正确,也想试一试那便宜的哥哥狐鬼手,所说的这隐匿功法,是否真的如他所说的那么神奇。
近一个时辰,仍无半个人影,就当他转身欲走之际,一个褶衣中年人,手持短杖,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原本站立的无叶树枝之上。
孙九日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降低了心跳,做好了随时逃走的动作。
一波又一波,令人心悸的神魂搜寻而来,他未敢轻动,眼睛却是紧盯着下面的褶衣人,但他已是明白,这隐匿功法,却又神奇之处。
走的更远的希望,增大了一点,他心中稍安。
一盏茶的时间,仍未查出任何踪迹,褶衣人羞恼之下,把脚下的无叶树化作尘埃,随之撕出一道空间裂隙,跨步而入。
孙九日心中冷笑,仍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准备逃走的姿态。
果然,几分钟后,褶衣人去而复返,几波神魂之力再次搜寻而来。
无果之下,褶衣人衣人怒吼一声,“算你走运!”
声音阵阵,激荡远去,人又消失不见。
孙九日刚松了一口气,却是眉头一皱,刚刚换了一下姿势的身子瞬间停住,再次一动不动。
他盯着脚下万米之处的褶衣人,看着那颗梳的根根柔顺的黑头,真想一巴掌拍碎了它。
这次黑衣人并未展开神识搜寻,也没有再出声,停了几个呼吸间,便悄然而去。
俗话说,再一再二,无再三,而这褶衣人,真是不按常规出牌,疑心之重,心机之深,怕是万年的狐狸,也不过如此罢了。
心悸之下的孙九日,仍是不敢动身,又定定的待了半个时辰,放意念一动,进入了这黄池星的内部。
脚踩手顶又腰撞,坚硬的黄池星内核之中,硬生生的被他开凿了一个房间大小的空间。
神识内观,安抚了一下身体空间内,早已蹦跶个不停的段灵儿,许诺出去后,就教会她医疗箱之内一应之物的用法,又拿出围棋,简单的说明了一下玩法,让她分执黑白二色,自己和自己博弈。
孙九日继续运转体内无尽的灵力,维持着隐匿功法的运转,不敢稍有停滞。
身体的进化,无时无刻都在进行着,思维模式和莫名的推算推演能力,让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就是一个传说中的量子计算机。
盘腿坐在这空间之内,闭上眼睛,净空思想,开始从零整理所有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