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完红鸡蛋,朝云又拿过五色耍线系在小闺女的右手腕和左脚上,嘴里念念有词:“端午节拴耍线,躲过灾躲过难,不缺吃不缺穿,快快乐乐活百年。”
做完这些,朝云露出释然的笑容,她总觉得小闺女接二连三的灾难,是她没在端午节给拴五色线的原因。
今天,她终于能认认真真的做了,小闺女一定会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
“好了,起床吧,这红鸡蛋你自己拿着,今天给吃了,我去给你大姐二姐拴耍线。”
程莉对妈妈露出她的招牌笑容,“好。”
今早,程莉给自己免去了早课,妈妈的衷心祝福,加上两辈子第一次系耍线,让她心里非常雀跃,她不想敲木鱼。
等到大姐二姐都出来了,她欢快的跑到大姐二姐面前举着小胖胳膊,“看,我的最好看。”
“是,小妹的最好看!”
程萍应着,一样的耍线,怎么就不同了,应着小妹就好了。
三姐妹出了屋洗漱,就看到大哥别别扭扭出来了,程莉盯着大哥的左手腕和右脚,果然也系上了五色耍线,手上还握着个红鸡蛋。
程莉跑回自己房间,把所有五彩兜子都拿出来,给大哥大姐二姐发了一个,再叫大姐帮忙给自己的脖子上套了一个。
程萍还替小妹把红鸡蛋装进五彩兜子里。
洗漱好的程莉,拎着两个装了红鸡蛋的五彩兜子和一个装了几个粽子的买菜大网兜跑去了朱家,
“志哥!和哥!”
朱海龙听到程莉的声音,从堂屋走出来,“怎么?不是来找大爸的?”
“大爸!谢谢大爸给我买的耍线,我叫大姐编了五彩兜子,就给志哥和和哥送来了,还有这个,”
程莉举着手上的大网兜,正好郑家兰从厨房出来了,她赶紧喊道:“大妈,快接着,勒我手了。”
郑家兰的速度可没有朱海龙快,朱海龙在跟程莉说话的时候就看到大网兜了,只是没来得及问。
听到程莉这话,他一个箭步跨到程莉身边,弯腰伸手捧着网兜底,
“乖闺女,这多勒手呀?给我看看,勒红了没有?”
“没有没有,”程莉甩掉手上的网兜拎绳,握着小拳头给大爸看手腕,“大爸,你快看我的耍线,是不是很好看?”
握住的拳头,也遮不住食指根部上被勒的深痕,朱海龙揉了把乖闺女的光脑袋,“非常好看,这粽子是送给大爸的?”
“是啊,大妈没包吧?”
“你怎么知道的?”郑家兰伸手接过丈夫递来的网兜,好奇的问道。
“我昨晚很用力的闻了,没闻到这边有粽叶香味,正好我家包了很多,大爸不用买了。”
朱海龙伸手抱起乖闺女,“行行,大爸不用买了,还是闺女会疼人。”
程莉把五彩兜子递给大爸,“我妈还给我滚肚皮了,大妈是不是也要给志哥和哥滚一滚呀?”
朱海龙张嘴想吼屋里两个懒虫儿子的,被乖闺女这话一说,想到自己小时候的端午节,便接过五彩网兜给媳妇,“去,给你家两个臭小子弄弄去,哼!还是我闺女贴心。”
郑家兰失笑,无仇不成父子这话,在她家真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端午节的早饭,在程莉的记忆里是最丰盛的,因为这天的早上,不仅有粽子还有油条和鸡蛋。
因为年代的原因,包白米粽子是这边的习惯,所以早餐桌上还会出现一盘白糖,用来沾粽子的。
糯米混合粽叶的香味,配上嘎吱嘎吱咀嚼白糖的声音,程莉笑着掩去眼底的湿润。
她与自家人终于有不一样的端午节,肯定也会有不一样的未来。
早饭后,程娴买了菜回来,最显眼的是一大块前腿肉和一条鳜鱼,
“奶,这肉切一块下来炒肉丝,余下的都给炖了,爷爷想吃,季花鱼等我二婶回来做。”
程老太“……”
她不仅与她最不喜的老二一家调换了地位,还与以前最疼的大孙女调换了地位,她成了被吩咐的人了。
这么一大块肉,足有三斤了,还一顿吃完,太败家了,可她没胆说,只能听吩咐做事。
今天放假的程老爷子去顺河街溜达一圈回来,手里多了不少东西,“小四,看爷爷给你买啥了?”
“推杆车?”
小孙女带着惊喜的声音,吸引了厨房里做事的程老太,她伸头一看老头子手上的木头玩具推车,很想摔了手里正在洗的肉,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见小孙女喜欢,程老爷子笑眯了眼,这他可是特意去买的,他的亲孙女怎么能被朱海龙给抢了去?
一早上,小孙女显摆她大爸给买的耍线,虽然嘴上夸着,可是他嫉妒。
于是,就去买了小玩意儿回来,“看,还有香囊和桃篮,来,爷爷给你戴上。”
“谢谢爷爷。”
程莉伸长了脑袋,让爷爷在她脖子上挂了香囊,再伸出右手,叫爷爷在她右手腕上,系上用桃核雕刻的小篮子。
程老爷子看了看小孙女右手腕的耍线,换了个方向,“系左手腕上。”
“好。”程莉乖巧的伸出左手。
胖乎乎的两只手腕上,分别系着五彩丝线和红色编织绳套着的桃篮,怎么看怎么可爱,再配上圆乎乎小脸上那带着酒窝的笑,跟年画娃娃一样。
程老爷子开心的弯着腰带着小孙女玩推杆车。
嘎哒嘎哒的声音下,小鸟的翅膀扇动着,程莉的眼里却蓄满了泪,爷爷是想和大爸争比吧?
可这玩具是刚学走路的娃儿推的,价格至少在一块五以上,两斤猪肉的钱呢!
假装欢喜的推了一会儿,确定眼里的泪水干了,程莉才说不推了。
正好早早就去捡柴的四人,背柴回来了,程老爷子直起腰,把余下的五个香囊都给分了,“美美,你大姐的,你替她拿着。”
“好的,谢谢爷爷。”
程老爷子挥挥手,去了厨房,把小小的纸包交给程老太,“这里是雄黄,够泡二两的,泡好给文安他们画几下,再在屋子周围撒点。”
“放碗柜顶上,等我切完肉。”
程老爷子这才看到案板上的大块肉,“娴娴买的?”
“是啊,说你想吃了,还买了条季花鱼。”
“娴娴懂事了,”程老爷子看看老婆子那心疼的模样,多叨叨了一句,“她用的是卖茶水的钱,她想交伙食费,我没要。”
望着背手离开的老头子,程老太感觉她和老伴越走越远。
不,她和三儿和娴娴美美也越走越远,因为她越来越不明白他们都在想什么?
为什么都反过来对小四,不,是对老二一家那么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