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壹半开玩笑道:“行啊,那就当姐弟,我没意见。”
“凌壹,我是认真的。”
凌壹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了,顿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你又要反悔了吗?昨天我们在父母面前刚刚说好的,你这么快就……”
“是,我反悔了。”傅景洲向前一步,握住她的肩膀,“我不想装了。凌壹,我没有你这么高超的忍功,过去十多年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你只把我当哥哥,所以我也只能装作喜欢上别人,最后我们都成功了,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只是兄妹之情,可是结果呢?结果是我们无端错过了这么多年,我们的孩子也没了……”
“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当你哥哥了,我想当你男朋友,当你丈夫,当你孩子的父亲。”
凌壹抬起头,轻笑:“傅景洲,我是放下了原谅了,但是并不代表我失忆了。”
“……”
“那些日子的撕心裂肺,那些痛彻心扉的夜晚,我可以放下,但我永远也忘不掉!”
“……”
“傅家对我们家有恩,我不想让傅伯伯和傅伯母太难堪,所以只能选择跟你好好相处,继续当个不咸不淡的兄妹。傅景洲,你去找江荷,你去找小赵,或者你随便去大街上找个女人问一问,如果她们是我,她们还能接受你吗?!”
“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你并不想表面上看到的这么云淡风轻。”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来逼我?!”
“……”
“傅景洲,我真是没说错,你就是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给自己找不自在,还非要逼着我陪你一起不自在。非要我跟你撕破脸,指着你的鼻子让你滚,你才能收起这些异想天开的想法是吗?”
“异想天开吗?”
“不然呢?你觉得我还会重蹈覆辙?”
傅景洲深深地看着她:“凌壹,我反倒希望你能毫无顾忌地骂我一场。你太冷静,也太容易把所有的苦痛都闷在心里自己消化。”
“……”
“你冷静理智,你果敢坚强,你口口声声说着想要找个合适的对象结婚生子,但是我是了解你的,如果你不爱他,你是不可能跟他过一辈子的。就像那个方既白一样。他的各项条件几乎都满足你的要求,几乎是跟你希望中的结婚对象的条件完美契合,可是当他选择丢下生命垂危的女孩子选择自保的时候,你就已经把他从结婚对象的候选人里踢出去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问问你,你爱我吗?”
凌壹冷笑着,别过脸去:“这个问题我回答过很多次了。”
“如果你不爱我,为什么同意跟我结婚?”
“因为傅伯母她希望我们结婚。”
“如果你不爱我,为什么宁可出国外派,也要生下我们的孩子?”
“因为我喜欢孩子。”
“那既然你这么喜欢孩子,为什么不选择跟张之儒生一个?他那么喜欢你,你们现在却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
凌壹猛然间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打过电话?你去问雅姐了?还是你去找张之儒了?”
“你忘了,我查过你的通话记录,从三年前到现在的,我都有。”
“……”
“凌壹,告诉我,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那我来告诉你,”傅景洲道:“就是因为他太喜欢你,而你又没办法给予他对等的回馈,对吗?你为什么不能像他爱你一样爱他呢?因为你心里已经有过一个人……”
凌壹皱眉:“你别说了。”
“如果你不爱我,为什么要去云遮寺求护身符?我让小文把云遮寺所有的护身符都买了下来,一条一条看过里面的签文。几乎所有的签文都是时庇佑平安顺遂的,只有那一个,上面写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
“还有,这个。”
傅景洲从西装里面的口袋里拿出来了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
纸张的边缘有火烧的痕迹,还有些灰烬粘在上面。
“这是什么?”
“你忘了?”傅景洲道:“你让小赵帮你烧了那本日记本,我跟在她后面,从里面捡了几页没有完全烧毁的纸张出来。那本日记里写了什么,你没失忆,应该都记得吧。”
凌壹猛地抬起头,一把从他手里夺过那张被烟熏火燎过的残破纸张——
是真的。
是她的笔迹。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愿意承认你也喜欢我吗?”
凌壹冷着脸推开了他:“少女时代的旖旎罢了,早就烟消云散了,当不得真。”
傅景洲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是嘛,那在酒吧的那一晚,你又为什么没有把我推开?”
凌壹皱眉敷衍道:“你那时候喝醉了,我根本推不开。”
“可酒吧里那么多人,你要是不愿意,大可以大声呼救。”
“我不是为了怕影响你的形象,如果大家都知道你强迫了我,对傅氏是一个重创……”
“好,就算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也没私下里来跟我说过这件事?白白被欺负了,一声不吭,对我这个始作俑者也始终沉默不言,明知道我在调查护身符的主人却仍旧不愿意承认?”
“我……”
“你怕你一旦说了,我就会因为要对你负责任,跟苏心彤断了。你以为我真的喜欢她,你不想拆散我们,因为你希望我幸福,因为——你爱我。”
爱?
凌壹抬起头看着他,这张脸从青涩到成熟,每一个阶段她都可以用她贫瘠的语言描绘出它的每一个细节。
爱是什么?
小时候的人们总以为,爱就是要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可长大了才会明白,爱是这世界上最虚无缥缈的东西。
来的时候气势汹汹,仿佛能气吞山河,为它付出一切都无怨无悔;可走的时候却也十分干脆,什么都不会留下。
为了绣护身符上的那个“傅”字,她熬了两个通宵。
那本让小赵帮忙烧掉的日记本里,记载着她的整个青春。
那些当时刻骨铭心的记忆,现在回想起来,却已经有些模糊了。
她甚至已经忘了绣字的时候手上扎了几个孔,写那本日记的时候用的是蓝色还是黑色的钢笔墨水。
“凌壹,不要否认了,你爱我。”
他的声音就在她耳畔,像是催眠师的诱哄,又像是心理医生给的暗示,逼得她不得不承认。
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终于放弃抵抗:“我是爱过你。”
傅景洲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
“但也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