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天中午,吉克哈正在皇觉寺里设宴,款待“举义”的宋金德,正在酒酣之际,苏哈昌垂头丧气的来了,吉克哈看了眼一边的宋金德,宋金德顿时紧张了起来。吉克哈先不理会这位世子太傅的一脸难色,开口问道:“我儿,相看的如何?”
苏哈昌使劲地点了点头。却不肯开口。
吉克哈又问:“那姑娘如何?”
“甚好!”苏哈昌嘴上说着,但眉头依旧紧锁着。
“那我儿又为何这般心境?如若我儿中意,为父不日为你二人完婚便是!”吉克哈说道。
“中意!中意!”在场所有人分明都从苏哈昌的眼睛里看到了闪动的光,宋金德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可是,可是”苏哈昌接着说道:“人家不答应!”
“咳,莫要担心,汗父自为你做主,明日,对,就明日,我让人把她带来,敢不答应!我就不信了,什么样的女子,连我家世子都看不上!”
听到这,宋金德赶忙说道:“汗王不可,臣下虽未见过该女子,但也听闻此女刚烈非常,如若逼迫过甚,怕是……”
“儿想也是,国色天香的女子,儿子见多了,可有这般傲骨且聪慧的女子,儿从未见过!”看来苏哈昌是被代晴深深打动了。
“这可就不好办了!她就没说个条件什么的?”脱布花问道,他想着,会不会是苏哈昌尚年轻,心性单纯。容易被一些心机深的女子算计,毕竟世子妃,将来可能就是王后啊,天下哪个女子会不动心?
“说了!”苏哈昌瞄了一眼脱布花,嘟囔了一句。
“那就好办了呀,只要开出条件来,我大申国什么没有啊?哪怕是天上的月亮!”吉克哈心里暗想,不就是想要东西嘛,中原女子真会装。
“她说了,只要她父亲同意便好!”苏哈昌赌气似的说道。
“那就去请……不对,宋先生不是说房老先生已经过世了吗?”吉克哈又看向了宋金德,宋金德则点了点头。
“是啊,家里还摆着灵堂呢!说是等他们皇帝入殓后,才出殡!”苏哈昌应道。
“乖乖,这可如何是好?”吉克哈一下没了主意。
“再说了,房家姑娘目下热孝在身,也不是成婚的时候!”苏哈昌的话语更加惆怅了。
“那就换一个,天下好女子多的是,何必呢!我们本族女子也好得很嘛!”脱布花安慰苏哈昌道。
“我不,我就要她!”苏哈昌一副一条道走到黑的样子。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一阵平静后,宋金德小心翼翼地清清嗓子,左右看了看而后说话了:“房家姑娘身有热孝一事,世子倒不用担心,可知中原古时有‘乗孝娶’的风俗?在民间叫做‘百日婚’。就是说,在至亲过世后的百日内可以完婚,如百日内无法完婚,则需守孝三年!”
“呕!”虽然苏哈昌并不喜欢这个宋金德,甚至还有些讨厌他,但他刚刚说的这一番话还是很让苏哈昌开心的。大家都发现世子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宋金德接着说道:“至于如何让房小姐答应嫁与世子嘛,我看也不难,一个弱女子,在这城里无依无靠的,也成不了什么事,不过就是熟鸭子嘴硬罢了,再说了,这给她老爷子办丧事,凭她一个人怕是也难,这不正是世子雪中送炭的时候吗?只需尽力出手,从旁协助,要打动房姑娘的芳心我看也不难吧,不过就有一条,不能让她出得城去,即便出殡之日,只让她送到城门口便回返,以免节外生枝。待到房老先生的丧事办完,再把她接到这来,到时请汗王一番劝慰,这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好,好,好!”吉克哈拍手称赞道:“宋先生真是透彻!我儿,宋先生之计可好?”
“好!就这样吧!”苏哈昌心里高兴了。
代晴算是被关在了房府里,冬嫂也被世子的卫士们赶了出来,就在代晴与冬嫂分开的那一刻,代晴突然对冬嫂说道:“家父就托付嫂子了!”说完,就深深地冲着已被赶到院外的冬嫂鞠了一躬,直到冬嫂消失在代晴的视线里,代晴也没有抬起身子。冬嫂明白代晴这一躬的含义,她是把房老先生的身后事拜托给自己了,也就是说代晴已然决定以死相抗了。一个小女子,在这乱世之上本有可依之人,可如今竟不知下落,本想着或能隐姓埋名平安度日,怎奈又遇强权阻挠,唉,除却舍命相搏又能如何呢?
冬嫂在黄昏时回到了自己家中,她有些失魂落魄,河洛客栈里空无一人,她进门后先是唤了几声丈夫阿冬,见没有回应,嘴里埋怨了起来:兵荒马乱的乱跑什么。随手就要去关起大门,这时阿冬正站在了冬嫂身后,突然问道:“房小姐呢?”
冬嫂吓了一跳,猛一回头,看到身后的丈夫,伸手一把推过去骂:“挨千刀的,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吓死我了!”
“房小姐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阿冬又问道。
冬嫂一听,眼泪就差点掉了下来,她说:“那帮蛮子,把房小姐给扣下了。王八蛋,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冬嫂一说起来就有点激动,声音不自觉的有些大起来,阿冬赶忙让冬嫂打住,同时从未关好的门里探出去半个身子,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小心地把门关上了。而后对冬嫂说:“你看谁来了!”
冬嫂往丈夫身后看去,原来有人跟着阿冬一起进了门,只见一个精壮的身影正向她缓步走来,借着那人手里微弱的烛光,冬嫂渐渐看清了来人,当她确定认出来时,她忍不住惊喜地小声叫道:“杜公子!是你!你还活着!”
阿冬忙插话道:“这叫什么话!”
杜恺眼含热泪地说道:“嫂子,我还好,还好!你和大哥都没事就好!”
可冬嫂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手捂住口鼻,转过脸去抽泣了起来。一会儿定了定神,又转过身来对杜恺说道:“杜公子,嫂子对不起你,嫂子没有照顾好房小姐,房小姐被那帮土匪给扣下了!”
阿冬在一旁忙招呼道:“别都站在门口了,我们进去说吧,进去说!”
三人来到了里屋,围着一张圆桌坐了下来,冬嫂很快把今天白天的事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杜恺紧紧握住了拳头,狠狠地往桌面上砸了一下,随后他站了起来,朝着冬嫂郑重其事地拱手作揖道:“杜恺在此深谢嫂子搭救之恩!”
冬嫂夫妇俩人也赶紧起身扶住杜恺说道:“兄弟这是说哪里话,即便不是你所托,房家小姐的安危,我们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阿冬接着说道:“咱们还是赶快商量个搭救房小姐的办法吧!这是紧要的!”
于是三个又坐回了原来的位子上,这回杜恺先说道:“那蛮子即便铁了心要强娶房小姐,怎么着也得等到房老大人的丧事办完,也就是说我们还有时间,但怕就怕房小姐刚直的性子……时下的当务之急是要把我进城的消息递给她。还有我们得有人能接近她。”
冬嫂听着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她说道:“要不明日还是我去吧,我就说给房小姐送吃的,不行我就闯,我一个女人家的,他们也不能怎么样,而且,我看他们也就派了两个当兵的站在门口,就是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加派人手来!”
“依我看,明天应该不会再加派看守的了人,一来一个女子在他们眼里也不值得大动干戈,要多派人今天就派了,不会等到明天。再者骤然就围了房老大人家,他们也怕流言。但是嫂子再去太危险了,还是晚些时候,我想办法翻墙头进去吧!”杜恺说道。
“诶!不可不可,兄弟,路上遇到巡夜的贼兵可怎么办,再说了,即便进了院子这黑灯瞎火的,房小姐又不明就里,万一误会起来,有了声响,兄弟你该如何脱身?我看哪,你嫂子说得对,还是让她明天再去吧,一个女人家的,也不容易起疑不是?”阿冬劝道。
杜恺无奈地看了看冬嫂,一咬牙说道:“那好吧,只有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