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初风闪得快,那一碗黄汤便要尽数泼到自己身上了。饶是如此,仍溅了两滴恶臭之物于袍角上。
“呕——”初风再也忍不住,转身便呕。
江轻眉翻身爬起,连滚带爬地逃出前厅,将在门口透气的白岫云撞得踉跄一下。
“小姐,小姐。”江府下人急忙追出去。
江轻眉朝秦容扬了扬下巴,得意地道:“殿下,我这解毒法子有效果吧?”
“损。”秦容轻蔑地哼一声,显然是瞧不上她的手段。
初风连呕两口,伸出两根手指将沾上污物的袍角提向一侧,道:“对江小姐那般美貌温柔的贵女都这般恶毒,叶小姐果然一如既往的卑劣……”瞥见袍角上的污物,不由得再呕一声。
叶竹青觉得自己好无辜:“我只是提出法子,下手的可是初护卫,初护卫怎么好意思说我恶毒?”
初护卫恨恨地道:“你的法子和你的人一样恶毒阴损。”
“初护卫说得对。”雅茹县主捏鼻捂嘴,站在门,朝叶竹青狠狠翻个白眼:“你就是个害人精,先害我表哥,再来害我!”
叶竹青无语至极:“县主似乎忘了,我刚刚救了你。”
“你诬陷我下毒,竟敢说救了我?”雅茹县主性子随其父镇远侯,一根筋通到底,若无她母亲长公主护着,早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叶竹青放弃与她争辩,何况诬陷她也是事实。
“叶竹青,你还不走?是不是还想害死我表哥?”
此刻,连对她恨之入骨的初风也觉得她所谓下毒之说不过是为了逼醒江轻眉,救雅茹县主。摇头,雅茹县主说话做事果真不过脑子。
一直冷眼看着县主对她发难的秦容,终于开口:“岫云,江小姐被你推倒昏迷,她若有事,你脱不了干系。”
雅茹县主双手连搓:“哎呀,我忘了正事。我得去瞧瞧江小姐,跟她解释清楚。”
说完,顾不上告辞,提着裙摆跑出睿王府。
秦容示意初风将那碗污物端出去,并将下人遣开。清冷的眸子转向叶竹青,今日她确实算得上帮他渡过一劫,否则,今日无论他出不出手,怕都要被逼婚。
叶竹青观其神情,知今日之事,他已领情,当即向秦容抱拳一揖:“再祝殿下生辰快乐,臣女告辞。”
待她走出丈余外,听到秦容道:“且慢。”
叶竹青微微一笑,回身:“殿下有何吩咐?”
“叶竹青,今日之事,多谢。”虽是道谢,眼底却无半分诚意,有的只是无尽的凉薄和审视。
“殿下客气了,今日这招儿确实损了些,但对付这种装晕之人,却是最有效的法子。然而,臣女与江小姐的梁子算是结上了,但愿江尚书不会因此恨上我叶家。”
瞧瞧,我为你牺牲的可大了,大大得罪了江家呢,你怎么还好意思记恨我呢?
秦容点头,江轻眉以千金之躯竟不避嫌地独身来睿王府献艺,若说江尚书没有别的心思,他无论如何都不信。叶竹青坏了江尚书的事,以他的性子,因此恨上叶家,也想像得到。
“叶竹青,为何突然对本王示好?”
叶竹青微怔,跟着一笑:“我良心发现,想与殿下重修于好。”
“叶竹青,你所谓的好是指什么,想与本王重续婚约?”秦容声音微厉。
叶竹青怕他误会,对自己更加嫌恶,急忙表明立场:“有道是好马不吃回头草,就算臣女想回头,殿下愿意吃回头草吗?”
秦容黑眸意味不明地凝着她,道:“或许本王愿意给你个机会呢?”
“抱谦殿下,臣女却是匹好马,而且是匹烈马,殿下恐怕驾驭不了。”叶竹青大言不惭。
秦容薄唇微张,深目闪过一丝惊讶。“叶小姐不亏是习武之人,皮糙肉厚。”
叶竹青:“……”他是在讽刺她脸皮厚吗?很好,她无言以对,因为她确实脸皮挺厚的,还要靠这张厚脸皮给自己挣个机会,就算被骂,她眼下也不想改。
“说吧,你究竟有何事要本王帮忙。”
叶竹青犹豫了一下,试探道:“臣女说了殿下会帮忙吗?”
“本王看起来像乐于助人之人么?”
叶竹青悄悄撇一下嘴,躬身一揖:“过去臣女认为殿下不像,现在深悔过去的目光浅陋。”
秦容冷讽:“怎么,又是窥得什么天机?”
“臣女最近刚刚经历过一场劫难,明白了一件事情,便是凡事不可看表相。”
秦容不解地看她。
“臣女不止想与殿下化干戈为玉帛,更想与殿下结交,若殿下愿意,臣女愿追随殿下,成为殿下手中的一柄利剑。”
秦容转身走回厅内主位坐下,淡淡道:“本王不缺人,也不缺利剑,叶竹青,你走吧。”
叶竹青本也未打算仅凭今日之事,便能取得他的谅解与信任,于是抛出一个自认为极为诱人的条件:“臣女曾坏了殿下姻缘,臣女愿为殿下觅一位门当户对、贤良淑德的绝色女子,撮成良缘。”
秦容眼角微抽,薄唇吐出一个熟悉的字:“滚——。”
叶竹青客气行礼,款款“滚”出睿王府。
离父亲被冤还有九个月的时间,她需要查清楚,为何杨相手里会有父亲通敌谋反的证据?
证据是从哪儿来的,是谁将证据交到杨相手里的?
她想来想去,所谓的“证据”既然能取信于人,必是出自身边亲近之人。父亲身边之人向来忠心,为何会诬陷父亲,是何人授意?
回到府中,在院中遇到刻意等她的父亲。
“父亲。”
“听说,你最近与睿王走得有些近……”叶靖荣皱眉,却小心翼翼地道:“你当初决意退婚,为父是不赞同的,但睿王大度,不与我们叶家计较,我也不想再追究此事,这桩婚事断了就断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是,竹青,既然婚约解除,便莫要想着再续前缘,睿王殿下那般冷傲高贵的人绝不会同意此事,你何必自取其辱?”
叶竹青哑然,确实,自己现下的行为,在任何人眼里都是自取其辱的行为。
“你瞧瞧现在京里将你传成什么样了?我们叶家的女儿宁可丢命,也为不可丢了气节,那睿王是好,却不是女子的良人,我们叶家的女儿就算魄到无人肯娶,也绝不该求到他门前。”
叶竹青忽然反应过来,她昨日才去睿王府示好,今日京城便传得沸沸扬扬,若无睿王的默许,初风和王府的下人岂敢将此事传出府去?
他这是要借众人之口挫她颜面,报退婚之仇,并让她知耻而退啊。好一个奸诈冷酷的男人!
但事关全家性命,她偏就喜欢迎难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