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人类的生命本就属于自己,也有选择权,每个人都如是。
人类的生命本就不属于自己,虽有选择权,但不是每个人都如是。
有的人选择苟活,因为苟活亦是活着,心有所求。
有的人选择消亡,因为苟活太苦太累,没了支撑。
但,即使太苦太累,苟活总比消亡要强。
因为苟活还能证明自己的存在,还有所拥有,还能有所选择。
而消亡后,身与名便将消逝于时间之河,灰飞烟灭化作虚无,连空气都不如,连自己专属的电话号码也会被人捡了去。
姬归一的生命属于他自己,他在选择,选择消亡!
他的生命力在快速地沉沦着,往消亡的路上奔去。
他仰躺着在圆形巨石石板时间之表的中间位置。
他截停了心脏,让其停止了泵血,阻断了血脉。
他的脸色开始由浅红之白转为了惨白,由惨白进而转为了青灰。
青灰已是接近死亡之色。
姬归一的眼神,也已变得越来越空洞无神,像是濒临死亡的死鱼之眼。
这时,时间之表的显示是:““2222年2月22日45时22分22秒”。
(二)
时间之表,依然“嘀嗒、嘀嗒、嘀嗒”着,按着其一贯的冷漠无情地在行走着。
时间之河,依然升腾着灵韵之香韵,并不断地漫延到这个河流冲击平原的整个空间。
四周的芦苇、森林、花草、河流、雨露,它们身上的黑灰之色已然完全褪去,显现出了它们原本的生机和五彩斑斓。
时间之河的香韵飘荡着,它穿过摇摆着苗条身姿下摆的芦苇,像条五彩斑斓蜿蜒游动着的蛇,进入到了圆形巨石石板时间之表的领地,它爬到了姬归一的脚前,顺着双脚蜿蜒而上,漫过躯干,最后完全笼罩住了姬归一的整个躯壳。
是的,姬归一只剩下了躯壳。
因为他的生命力已然燃烧到了终点,魂灵即将脱窍!
不苟活,宁消亡,这也是姬归一自己唯一的选择!
(三)
姬归一的躯壳被时间之河灵韵之香韵包裹着,灵韵之香韵在其身上缓缓地流动,似乎在有意阻挡着姬归一身躯、脸上的那青灰之死气不再漫延。
时间之河灵韵之香韵越发的浓郁,变得凝实。
时间之河灵韵之香韵,凝聚成一团,飘悠在圆形巨石石板时间之表的“12”点刻度,也是“0”点刻度的上空。
时间之表的“12”与“0”之间,有个空间,人的眼根本就无法观察得到。
看不到,不等于不存在!
那个空间扭曲着,在灵韵的撕扯之下,那个空间“呼”的一声发出脆响,像是用手指戳破了个水泡的声音。
在“呼”的声响刚消逝的同时,一个长得很是平常的年轻人显露出了身形。
他盘腿坐在“12”与“0”点刻度之间上,似乎他早就坐在那了似的。
从这平常的年轻人的身上,根本就看不出时间的痕迹,似乎他一直就是这般年级。
他长得很是平常,这是说他的五官和脸的轮廓。
他平常之极的脸上那五官和轮廓,还真找不到词来形容,就像平常间在大街上见到了你或者他。若是面对面匆匆而过,即使回想个百回,也无法在脑子里勾勒出他的特点和特征。
他一头的白发却不得不令人望而兴叹,长的太长了,超过了他的身长很多很多。
那头白发从头顶倾泄而下,覆盖了他盘着的双腿,还在圆形巨石石板上蜿蜒着延伸开去。
他着灰白色的古袍,那灰白之色只有在白色的旧衣服洗过了千万遍后才能见到这种颜色。
不,这不是颜色,而是古之又古的年轮和蛮古之沧桑。
他面向着时间之表的中央,双眼直直地望了一眼仰躺在地的姬归一之躯壳,无悲无喜,神情像碗温开水,不冷也不热。
他朝着姬归一,双手一挥一抬。就在这一挥一抬之间,姬归一的躯壳便像片羽毛般漂浮了起来。
姬归一的躯壳四肢展开着,呈现的姿势还是那个“大”字,漂浮在圆形巨石石板时间之表的上空,躯壳似乎越来越僵硬。
着灰白色古袍的年轻人把姬归一的躯壳停在了虚空中,接着,半仰着他那平常的脸,双眼朝着虚无的天空看了看,说道:“你,还不现身吗?”
“------”虚空中并无回音。
“唉,你不该欺他的!”着灰白色古袍的年轻人不见回答,叹了一声,但听不出这叹声里是否夹了情绪。
“不是我欺他,这是他的选择,怪不了任何人!”有个声音从虚无中响起,宽广得无边无际。
“你不是人,你是天君啊!”着灰白色古袍的年轻人还是那般毫无情感,漠然地说道。
虚无的空中,空间有了水纹,就那么皱了一下,一个伟岸的身躯便朦胧地显现了出来。
这个伟岸的身躯朦胧着,无论你怎么睁大眼睛去瞧,也无论你从哪个角度去看,都会辨认不清他的面容。
他好像本就是没有面容的,像团朦胧的气团或者光团。
他是着灰白色古袍的年轻人口中的天君,也是姬归一呛呼“天君啊,你何必欺我!”中的天君。
天君显现出身形的位置,正好在时间之表的”6“点刻度位置上,与着灰白色古袍的年轻人”12“与”0“点位置正好是面对面。
模糊而伟岸的身躯站在那,巨石石板上看不到他的阴影,即使月的光华透亮。
“你也不是人,时光君!”天君笑着戏谑着说道,却看不到其笑脸。
天君面向着时间之表的中央,看着虚空中漂浮着的姬归一的躯壳,接着说道:“苟活还是消亡,都是他姬归一的唯一选择!”
“是啊,苟活还是消亡,是姬归一唯一的选择!”着灰白色古袍的年轻人,即时光君,亦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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