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好气回:“我难道还胡诌不成?那你也不想想,我平白无故的,编出一个江先生做什么,我便是听到你说他了,才记起这么个人的?”
他先是狐疑,但见她已是气急了,便不再思索,选择就这样信了她,而后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开心地笑了起来,见她双颊气鼓鼓地,便戏谑道:“你一个女孩子,悄悄溜进我帐篷里,不怕别人笑话么?”
她没有回答,只依旧仰头生气。
于是,他学着她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斟了两杯满满的酒,后将其中一杯酒稳稳地端给她,道:“祝我生辰快乐,也谢谢寻柳姐姐,在这偏远的北疆,特意为我准备了一场生辰宴。”
她这才笑着接过,与他同饮。
那晚,他同她喝了很多酒,多到他这种防备心很强的人都醉得不省人事,再醒来,她已带着自己的人悄悄离开,带走了所有标示商队身份的物件,只留下一堆没有任何标记的凉茶。
想到这里,季柳忍不住又火冒十仗,于是他拾起一块块头很大的石头,不管不顾往溪留面前的溪水砸去,溅起好大一片水花,将她的长衫打湿。
溪留本就浑身发冷,再被冰凉的溪水淋了个透,她终于忍不住骂道:“季柳,老虎不发威,你便当我好欺负是不是?”她将手上的青菜一丢,不管不顾,踩着溪水走到季柳面前,伸手拉住他颈前的衣领,欲将他往溪水里拉去,也好将他给打湿,谁知,溪里石头圆滑,在拉季柳的同时,她左脚一滑,没有站稳,自己反倒朝溪水倒去,于是拉着季柳的手便如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样,拉得更紧了。之后,两人双双落入溪中。
溪水冰冷,但身体灼热,二人一同倒于溪中,季柳倒在溪留之上,因为他比溪留还高上许多,因而一开始错开的站位让跌倒的他刚好将脸颊跌在她的脸颊之上,眼对眼,鼻对鼻,她身体里的柔软也刚好全都触及。
“怎么办?怎么办?”季柳仿佛整个人傻掉一般,不敢呼吸,不敢动弹,眼里全是慌乱,只听到自己心跳比钟声还响,就这样愣在当场。
溪留被压在水中,呼吸不了,动弹不得,又浑身冰冷,感觉就要窒息而亡,偏偏季柳还一动不动,弄得她也起不来身。于是趁着自己还有一点儿意识,她狠狠朝季柳咬去,鲜血流出,一丝腥甜涌入舌尖,随之而来的,便是冰冷的清水,溪留因此呛了好大一口水,肺部也即将因久不呼吸而炸裂。
好在此时,季柳终于清醒,连忙将她给拉了起来,重重地拍了几下她的背部。溪留咳了几道,再将几口溪水吐出,许久才缓了过来。
午时,太阳已经很足,但春水太凉,再暖的阳光也晒不暖此刻宛如落汤鸡的两人。微风吹过,凉意更甚,溪留打了一连串地喷嚏,嘴唇发青,她声音冷得发颤,道:“季公子,你是不是想借机谋杀?我究竟是哪里惹你不痛快了,以至你这样恨我?”
季柳不答,他也是冷得厉害,此刻,双唇发乌,蹲在溪边瑟瑟发抖,被溪留咬破的唇上还不停地冒出几滴新血,模样可怜极了。
溪留原是恨他极了,可见他这副落魄至极的可怜样子,不知为何,又责怪不起来了,她是知道他怕冷极了的,但是现在去叫人吧……会不会有点不好……先不说青菜已经散落四处,再看季柳流血的双唇,她可以同别人说那是石头磕的吗?还有她此刻,长衫紧贴身子,唉,烦死了,怎么每次碰到这个屁大的小公子就遇到这么多事。
于是溪留气着吩咐道:“过来。”
季柳抬头:“干嘛?”
溪留没好气:“想冻死你就在那边蹲着。”
季柳于是起身,颤颤巍巍走到她身边去。
溪留将他的风衣解下,后坐在土堆上,将他往自己的身旁一拉,再将风衣披在两人身上,后将他拥住,道:“非常之时非常之法,你若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说着她的脸颊微微发烫,贴在他胸前,暖如冬日的火炉一般,溪留也尴尬得很,无奈抿嘴闭眼,努力调整自己的气息,强装镇定。
季柳再次呼吸一滞,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沉重的气息来,他原先的确是冷极了,但此刻,双颊滚烫,通身也都是温蕴的气息,不仅暖,还阵阵发烫。他咽了咽口水,却不敢说话,只任她将他拥着,怀里相触,柔软直达心底。
溪留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于是思考起季柳被咬破的双唇怎么办来,她抬首瞧了一眼他的双唇,咬破的地方血水已经凝固,但如此对称的两处伤口,不免会让别人生疑,她想,有没有石头能磕破两处呢?或者干脆说他从山上摔了一跤?可是摔到嘴唇而没有磕破头又很是奇怪,还有湿了的头发和衣裳……唉,好烦,要不干脆说他俩打了一架好了,然后一起跌落水中好了,水中刚好有两处尖石,将他的嘴给磕破了……那为什么打架呢?就说季柳不干活,她看不下去便同他打了起来?这样未免太不体面……溪留想着想着,困意渐起,日头高挂,拥在别人怀里,温蕴舒适,便不知不觉给睡了过去,直到听见有人寻来。半山腰要,溪寻喊道:“阿姐,你们还没有将菜给洗好吗?雀儿说,肉已经快煮烂了。”
溪留惊醒,而后连忙起身,她哑着声回道:“你同雀儿说,我们这边出了点事故,菜全落水里了,这才收拾这么久,你让她将火灭掉一些,我们马上将菜给带回去了。”
溪寻问:“需要我下去帮忙捡吗?”
溪留连忙答:“不用了,省得你待会还得爬一趟山,你先回去吧,这儿有季公子帮忙呢。”
溪寻回:“那你们可得快一些呀。”后转身往山上回去。
这边,溪留从怀里起身,暖气四处散去,季柳忽感不适,内心微微不满,便听溪留道:“没办法全晒干了,已经太晚了,众人还在等我们回去吃饭呢,我先去将溪里的菜给捡起来,你将自己整理好,再将风衣裹紧些,可别伤寒了。”
季柳哑着声开口:“我同你一道捡快些。”
溪留紧张回:“可别,你可别再给我碰水了,真怕再碰一回水,你又抖回刚才那般模样,若是伤起寒了,可就不好了。”
季柳低低一笑,双唇牵动,伤口又溢出几丝鲜血,他却并不在意。双唇之内,洁白的双齿漏出,两侧的虎牙也若有若无的漏了出来,甜如夹了蜜的春风。
他道:“无妨的,我虽怕冷,但并不容易生病。”说着将风衣往溪留身上披去,伸手捡起溪里的青菜来。